宁风涯眼紧盯着那块令牌,怒火已经蔓延到了顶点,咬牙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私拿我的玄羽令该当何罪!”
苏倾没有半分的紧张与畏惧,根本不去理他,坐到了桌案前,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被押解赶了这么多天路,确实是口渴了,她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了几口,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
宁风涯觉得这女人的行为怎么就如此与旁人不同,都落到他手里了,难道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哭着向他求饶吗?而后感激他对自己的格外开恩,顺从地留在他身边侍奉左右吗?可是这女人怎么完全不受控?
“你的离魂症好了?”宁风涯开口问道,先前在靖北的密林中,那样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都没有出现异样,那么就说明另外的两个她已经合二为一了。
宁风涯心下忖度了片刻,又道:“你的确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你不是苏倾,她不敢违背我,更不是倾墨,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你身上到底还有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苏倾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冰冷地回了他一句:“我就是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而已。”
想起了往事?宁风涯又继续思忖,他救她时候只有五岁,这些年对她在下凉的事又都了如指掌,她还能想起什么?于是他又继续穷追不舍问道:“什么往事?”
苏倾突然转过头看向他,将手中的剑又送近了他脖间一分道:“这个你不该知道。”
宁风涯眼神阴鸷地瞪着她,心中还存着各种好奇与疑惑,却也只好不再问下去。
于是大帐之中就这样静谧无声,苏倾只管坐在椅子上休息,没有进一步动作。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宁风涯才又开口问道:“令牌都已经拿了,你怎么还不走?”
苏倾没有看他,冰冷地只回了他三个字:“再等等。”
这时,帐外传来了脚步声,季严恭敬地在门外道:“世子殿下,到了就寝的时间了,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原来她之所以不走就是为了等夜深兵士们都就寝后,再所有行动。
苏倾一把将雪亮的剑锋往宁风涯的脖间横了横,面不改色地低声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见里面许久不出声,季严一脚就要踏进帐内,继续喊道:“世子殿下……”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暴喝道:“滚!给本殿滚!”宁风涯此时正被苏倾牢牢绑在地上,他哪里丢得起这份颜面。
季严给他吓了一跳,风涯世子向来喜怒无常,这是又怎么了?莫不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处?于是他立刻禁了声,闭了嘴,带着护卫走远了。
待到听得帐外已是夜深人静,都已入睡,苏倾这才起身,一把将那块方巾塞到了他口中堵住了他的嘴道:“我走了,等天亮他们自会来解救你。”说罢她就不再理会气得已经暴跳如雷的宁风涯,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外。
现下夜已深沉,营地之中除了两队巡逻的兵士以外,其余的人都已熟睡。
苏倾小心谨慎地避过了那些站岗守夜的卫兵,按照来时记下的路线,趁着夜色又摸回了关押囚犯的囚牢之中。
她躲在黑暗中观察了片刻,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袭红衣被关在囚笼里的红夜,这些天的押解显然已让他满身泥土灰尘,狼狈不堪,不过好在他身上并无什么伤痕。
苏倾不再犹豫,径直走了上去。
囚笼中的红夜显然也已看见了苏倾,怒瞪着眼睛就跳了起来,手抓着牢笼的木栏喊道:“苏倾?你这女人!你……”
苏倾眸光冰寒地盯了他一眼,带着不怒自威霜雪凛冽的气势很快让他闭了嘴。
两旁的守卫本还抱着枪杆打瞌睡,看见有人来,腰杆一挺,立马就精神了,尽职尽责地问道:“来者何人?”
苏倾来到了他们面前,拿出宁风涯的玄羽令道:“风涯世子有令,将此人交由我带走处置,还不快解开他的枷锁,把他放出来!”
两个守卫不由互看了一看,都有些迟疑,怎么会有人在此深夜前来提人,不过这令牌确实是无误的。
“看清楚,这可是风涯世子统领暗卫的玄羽令牌,见此令者立即执行,诸事莫问,若是耽误了正事,格杀勿论!”
那两名守卫深知,能手持玄羽令的暗卫向来都行事诡秘,心狠手辣,立刻不敢再耽搁,赶紧掏出腰间钥匙,开锁放人。
苏倾给红夜递了个眼色,示意别说话跟她快走。
好在红夜这回还算配合,不管怎么样凡事也得等逃离了凉军大营之后再说,便像模像样地跟着苏倾走出军营,连夜逃离。
他二人趁着夜色在山间小道上疾行,生怕下凉的追兵会追过来。
许是跑得太急,红夜脚下虚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苏倾赶紧扶住他,知道他腿上有刀伤,这些天被押解赶路,应该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虽用布条包扎了伤口,可是还在往外渗血,关心地道:“你的伤口要处理了。”
而后她停下来,帮他检查了周身,发现他只是一路上被押解着受了些皮肉之苦,并没有审问的拷打伤痕。
苏倾这才松了口气,放眼望着荒无人烟的四下道:“这里应该安全,可以暂时歇息下缓口气。”
红夜却是一把推开她,没好气地道:“你这女人,先前出卖我,现在又来救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苏倾知道他又要跟自己没完没了了,只得无奈地与他解释道:“我那时为了让他们留你一命。”她本来就做好打算,等一路上有了机会再想办法救他逃走。
红夜显然还是不信,紧咬着她不放道:“你都能拿到宁风涯的玄羽令,可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苏倾只觉得胸口憋闷,不过她还是继续耐着性子对他道:“我是把他绑了,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令牌。”
红夜听完差点惊掉下巴道:“什么!你这女人还真是够胆大妄为的!一国储君你也敢绑!还说你以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还好苏倾性格够冰冷,否则真的要气得反手给她一掌,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又与他解释道:“那倒不是,你可以理解为我以前失忆了,现在都想起来了。”
红夜迟疑,那表情明显还是对她不信任。
苏倾给他弄得几乎是快要语尽词穷了,索性直截了当地对他道:“我以前是做过他的死侍,可现在已经不是了,我是靖北人,终是要回到靖北去的。何况杀害欲浓的那个暗卫长,我已经把他杀了。”
红夜一听立刻激动起来,想要站起身,可是这一用力拉扯到了腿伤,又疼得坐了下去,却是睁大了眼睛问苏倾道:“你此话当真?”
苏倾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回他:“自然是真的,那日我与夜忱阑离开密云县,后来在密林中又遇见了他和当时在场的手下们,就把他们都杀了,为欲浓和死去的人报了仇。”
红夜这回心里舒畅多了,态度也有了改观,不过还是半信半疑:“既然如此,我姑且再相信你一次,要是你敢耍花样,我定不会饶你!”
苏倾这下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人给说通,现在应该可以赶路了,于是她很好心地想扶他站起来道:“赶紧先离开这里,你还能走吗?”
红夜也知道继续待下去很危险,可他丝毫不领苏倾的情,倔强地自己撑着站了起来:“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苏倾只得收回了手,走在他身侧,在漆黑的深夜里一路向北而行。
*
他二人就这样在荒野的小路上走了一夜,好在并无追兵赶来,待到翌日晌午,离凉军的驻扎大营已经有一定的距离了。
穿过这片荒野之后,一条官道出现在眼前,苏倾与红夜没有急着走上去,而是在草丛中遮掩了一会儿,观察下四周的情况。
不远处传来女子与孩童的阵阵哭泣声,以及鞭挞与呵斥之声。
苏倾放眼望去,只见五六个凉兵押解着一群女子与孩童,口中喊着:“走!快走!”
这些人被麻绳捆绑着双手,像牲口般一个拴着一个往前走,那些凉兵用鞭子抽在那些女子身上,她们的衣裙破裂,露出道道血痕。
“这细皮嫩肉的,打坏了就不值钱了。”其中的一名凉兵戏谑地拦住他的同伴道。
另一名凉兵肆意地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子脸上掐了一把,少女细腻的肌肤像是能掐出水来,不由笑道:“那倒是,这脸蛋可真嫩!”
那少女哭哭啼啼,一个劲地挣扎往后躲,可是有哪里能逃得出这些凉兵的魔爪,正在她躲避之间,臀部又被身后凉兵的脏手给摸了一把,她难为情地想找根绳吊死,羞愤难当,惹来其余人的调戏与放声淫.笑。
苏倾暗中观察了下,这些人不就是当日城破时被凉军掳掠来的女子与孩童们吗?
“她们是要被发卖到下凉的奴隶!”红夜看得恨恨,咬着牙道。
下凉国如今仍保留着蓄奴的制度,并且奴仆中还分三六九等,以他国贩卖过来的奴隶最为低贱,也最不受人待见。苏倾当初也是被贩卖到秦楼楚馆之中为奴为婢。
眼见着这群人走至他们近前,苏倾与红夜对望了一眼,达成了难得一致的共识,齐齐从隐蔽的草丛中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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