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地处北溟最深处,在极北之地,海之无涯,天之尽头。
天地初开之际,有妖魔霍乱六界,又有神明堕落坠天,父神将罪孽滔天非寒狱酷刑百死难赎其罪之徒囚禁于极北九渊,因此,这里面关押的是有着毁天灭地之能的凶神恶煞。
夙倾带着夜忱阑站在九渊的崖顶,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九层深渊。
夜忱阑焦急向下张望,像是努力在寻找什么,对夙倾道:“我很好奇,想下去看看。”
夙倾听后冰冷而面无表情地道:“九渊禁地不得擅入,你是凡人,没有法力,也无法抵抗九渊中的寒气与戾气。”
就在这时,夜忱阑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个额前布满铭文的妖冶女人,赤衣长发,殷唇如血,赤.裸上身,那女子周身被玄冰锁链绑住,却还是用如利爪般的手攀附着岩壁,抬着头向上爬行。
她睁开赤红的双瞳,摄魂慑魄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听说凡间遭了浩劫,洪泽千里,不如放我出去呀,我可以帮你……”
夜忱阑听得心神一阵荡漾,恍惚了神志,差点一头栽下去。
幸得夙倾一把将他捞住,肃容道:“她是女魃,本是上古神女,曾助父神平定过氏族水乱,后因其肆意妄为,所经之处旱裂千里,河干不雨,被父神驱赶于极北之地,囚于此处。”
夜忱阑闭上眼睛,赶紧稳定了下心神,不再往下乱看。
“尊神,又来个新人啊!”一队看守的兵将过来打招呼,为首的观察了下夜忱阑,道:“怎么是个没有法力的凡人?”
夙倾点头,对他们交代道:“从今日起,他在我九渊修行,你们继续巡视,不得懈怠。”
那将领对夜忱阑虽还有些疑惑,不过既然夙倾尊神这么说,也都领命离开了。
“这里守卫兵将似乎都是天族。”夜忱阑望着远去兵将的背影道。
“不错,来我这九渊的兵将,大多都是仙界的弱小仙族,他们被天族排挤,才分配到这极北苦寒之地,不过,我九渊向来军纪严明,这些兵将们比那些仙界的望族子弟要骁勇得多。”
夜忱阑点点头,就见另一群兵将簇拥着跑了过来。
他们对夙倾行了礼,就嚷嚷开:“老大,前些日子我们与北溟交界处的几个仙族小子们起了冲突,约上今日打上一架。”
谁知夙倾本还冰冷如严霜的脸一下子来着兴致,问道:“法宝仙器都带好了吗?人手够不够?要不我带着天凛神剑一起去?”
夜忱阑听得着实吓了一跳!下属公然聚众斗殴,他本以为夙倾会训斥一番,加以惩戒,没想到她居然还推波助澜要一同参战!
她平日就是这么军纪严明的吗?他忙拦下夙倾道:“这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事,你一尊上神冲过去,别人会说九渊以大欺小的。”
那群兵将则是个个拍着结实的胸脯道:“老大您就放心吧!我们九渊的人个个都是何等身手,可比那些不谙世事靠着仙族功绩的小崽子要操练经历得多!不会给您丢人的!”
“好,你们去吧。”夙倾只觉得有些小失落,随即又忙着补充了句:“要是打不过就叫我,瞬息就到!”
兵将们应下,就催动起各自的仙器法宝,叫嚣着一窝蜂似的飞走了。
夜忱阑扶额,有些难以言喻地道:“你的部下还真是骁勇善战啊!”
夙倾却是对他这话很满意,还用她那冷死人的神情继续道:“今后你若是被欺负了,不用怕,放心,我们九渊都是打群架的。”
就这样,夙倾为夜忱阑大致介绍了下九渊的情况后,带他来到了自己的寒霙殿中。
这寒霙殿是由万块冰晶雕刻搭建,晶莹剔透,寒气逼人。要不是夙倾在夜忱阑身上施加了法力御寒,不然以他一介凡人,非得冻死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居所,你可在偏殿自选一处住下。”夙倾坐在寒霙殿里对他交代道,面容冷得更加如霜似雪。
“老大,你叫我啊!”小乌鸦朔辛走了进来,看着同在寒霙殿的夜忱阑,一脸看他不顺眼的神情。
夙倾见他来了,对夜忱阑开口道:“他叫朔辛,是我徒弟,以后他会带你修行法术的。”
“老大,我怎么成你徒弟啦,我不是你小弟吗?”小少年眨了眨眼,大嚷着疑问道。
夙倾清了清嗓子,立即给了少年一个闭嘴的眼神。
夜忱阑嘴角一抽,心下了然。不过既然初来乍到,总得表示表示,便从怀中掏出个小酒瓶子道:“既然如此,一起喝杯酒庆祝下吧,还望以后多多照拂。”
看到酒,夙倾本还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神采,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衣袖一拂幻化出三个酒杯。
夜忱阑笑着倒满酒,举起酒杯邀三人共饮。
朔辛不情不愿地跟夜忱阑碰了杯,嘴里嘟囔道:“哼!刚来就会献媚讨好,也不怕呛死你!”
他这话音刚落,夜忱阑当场一口酒呛在肺里,狂咳不止,感觉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夙倾忙起身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道:“他是冥鸦一族,最擅长的就是乌鸦嘴,不过你放心,他也不是对谁都灵验的。”
夜忱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瞪了朔辛一眼,不是对谁都灵验,只对他灵验是吗?
朔辛看着夜忱阑那样,幸灾乐祸得合不拢嘴,本想再多调笑他两句,谁知夜忱阑是话锋一转道:“我仔细想了想,凡间的事还需解决一下。端郡王打着赈灾的名号欺压百姓,朝中有奸佞小人蒙蔽圣听,如此行径不能姑息。”
夙倾赞同他的说法,虽然神明不该插手人间事,但端郡王的所作所为已让她身为神明都感到愤怒。
夜忱阑又道:“我已将在北溟郡县经历之事记录下来,只是我一介凡人没有法力,不如让朔辛送去人界吧。”
朔辛一听,敢情是在这等着他呢!连忙叫道:“我是冥鸦,又不是信鸽!你叫我去送我就去送啊!”
夙倾倒是觉得合理:“朔辛,你不是去过人间皇宫吗?就去送一下信吧。”
“老大!他这是没安好心!”朔辛争辩。
“朔辛,凡间疾苦你是看到的,既然看到了,便不能再视而不见了。”自从凡间回来之后,夙倾也有些感同身受。
“好吧,老大。”朔辛嘟哝着,夙倾的话他自然是听的,于是他只好变回了一只小乌鸦。
夜忱阑继续补充道:“信送给凡间皇帝没用,北溟山高皇帝远,靖北王又是一方诸侯,何况端郡王毕竟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就算再怎么胡作非为,也不会真的责罚,这信要送就送到与他争夺世袭世子之位的敌手,仁郡王手中。”
夙倾明白夜忱阑的用意,是担心靖北君王对此事轻拿轻放,便道:“如此甚好。”
夜忱阑说着将信筒往朔辛的小黑爪上一绑,抓起他往殿外一扔,做了个放飞的动作。
朔辛猝不及防被他扔了出去,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两圈,骂道:“你什么意思?真把我当信鸽使唤了?”
“怕你把信弄丢了。”夜忱阑对他招了招手,给他送行。
朔辛气得大骂:“等我回来不弄死你!”
于是九渊的修行日子就在吵吵闹闹中正式开始了。
*
九渊的寒狱很凄清,寒霙殿的生活很冷清。
夙倾每日也就是巡视下九渊,而后就在寒霙殿中闭目清修,有时还听朔辛叽叽喳喳地说些六界的境况,原先还可以去苍臾的须臾山看看春色喝喝酒,可现在没有了。
夜忱阑在此修行法术已过去一个月了,这一日,正在闭目养神的夙倾突然就被一声声炸雷给惊醒了,还是连劈三道,并且这雷怎么好像还是冲着她的寒霙殿来的?
这时就见朔辛急急忙忙跑进了寒霙殿,咋咋呼呼道:“老大,老大!不得了啦!”
在冰榻上盘膝而坐的夙倾半睁开眼,冷着脸道:“是有人杀进九渊了?还是寒霙殿被炸了?”
朔辛则是直接跳上了冰榻,惊异地嚷嚷道:“都不是,都不是,是夜忱阑,夜忱阑他,已修成地仙之身了!”
“什么?”夙倾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凝神修炼被雷劈醒了还有点蒙。
“老大,是真的,我刚才都瞧见了,他周身仙气涌动,已然是地仙之体了!”朔辛忙把夙倾摇清醒,大喊大叫。
夙倾忽然想到了刚才的炸雷,难道就是夜忱阑的飞仙雷劫?
“我可是花了足足五千年才修成了个地仙啊!这凡人有问题!肯定有问题!”朔辛难以置信又不可思议地继续大叫。
“你莫要鸦眼看人低,都跟你说过,平日修行要勤勉,你偏要偷懒,如今被人比下去了,能怪谁?”夙倾训诫了他一番,这修行本就看各人的资质与勤奋。
朔辛见她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有些急了,又补充道:“老大你听我说呀!起初他修习法术我都没教他,就给了本天书让他自己看!你猜怎么着,他一个时辰就学会了御水之术!”
“天书他都看懂了?” 夙倾听后很是惊讶,想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自己对天书里的奥义还是一知半解。
“是呀!老大!” 朔辛见她有点反应过来了,继续叫嚷道。
夙倾想了想其实也觉得不可思议,精进如此之快?难道他当真是天纵奇才?
要知道,很多人花费了成百甚至上万年都不一定能修炼成仙,可他竟然短短一个月就修成了,而且,天书没人指点谁看得懂!
入夜之后,当夙倾来到夜忱阑所住的偏殿时,他正上衣敞开大半,露出宽厚结实的后背,对着冰镜给自己上药。
他身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泛着焦黑,由左肩延伸至背部深处,看来是渡飞仙雷劫时被雷电所伤,而他身上也有大大小小新旧伤痕想必是练习法术时不慎被割伤的。
“你修行这般急功近利,很容易产生心魔。”夙倾走到他身边,拿起了冰桌上的伤药,顺手帮他涂抹在背上。
夙倾的指尖有些冰凉,沾着药膏轻轻点在他的伤处,继续道:“不过我这天极九渊虽什么也没有,就是伤药管够。住在对面山头的苍臾丹君不时就送来很多伤药,哪怕是经断骨折,用了他的药也是没几天就好了。”说到这,夙倾忽然想及苍臾,不免又有些伤感。
谁知就在此时,夜忱阑紧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沿着那道伤口和他宽厚结实的背部线条,一路向下又回转到他的腹间,只听他轻柔地对她道:“其实我最疼的伤是在这里。”
夙倾冰凉的指尖划过起伏的腹部肌肉,停留肋骨处,传来火热的触感,她的手颤了颤,脑海中只觉得一片空白,她用力挣脱开来,将药瓶放回桌上,竟然有些紧张地丢下句:“你还是自己擦吧。”就急步跑开了。
而夜忱阑则是牵起嘴角,望着她慌张离去的身影,笑而不语。
夜忱阑:“我是进了什么土匪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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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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