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渡命

天极九渊,寒霙殿。

夙倾醒来的时候,朔辛焦急地跳上冰榻抱起她,就差一顿大哭。

看到夙倾身上到处都是灼伤,朔辛忍不住叫嚷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得这么重?”

夙倾没有去管这些,而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朔辛,我是怎么回来的?”她最后记忆是自己支撑不住天火焚身昏倒在了照世镜中。

朔辛见她问起这个,如实回道:“九渊巡视的守卫们在无尽涯发现了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你,还是那个夜忱阑……”

夙倾立刻急问道:“夜忱阑呢?他怎么样了?怎么没看见他?”

朔辛沉默,悄悄别过头去,规避掉她的目光,而后才勉勉强强地道:“他……不太好……”

“夜忱阑!”夙倾听到这话,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立刻从冰榻上跑下来,鞋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冰面上直奔偏殿而去。

朔辛紧追在后面叫道:“老大,你这才刚醒来就往他那跑,你也不多调息一下!”

此时的夜忱阑没有任何声息地静静躺着,就如同死了一般,他的眉眼依旧好看,鼻梁依旧挺拔,只是都惨白得缺少了生机,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蜿蜒的血口,身上的衣衫也到处都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夜忱阑!他们把你怎么了夜忱阑!”夙倾慌张地将他抱起,手捧着他的下颚,鲜血就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流过夙倾的手,染红他胸前的大片衣襟。

夙倾赶紧用神识查探了他的周身,心中顿时犹如坠入深渊,如今的他仙力已散,仙根尽毁,身上经脉寸断,整个人形同残废,能不能保住性命只怕还得听天由命。

夙倾看到夜忱阑如今的遭遇,心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锥了一下,竟是比自己身上的伤还要痛苦,她颤抖的手紧抓着朔辛问道:“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据说他是自毁仙根的。”朔辛虽平日里很讨厌他,不过见他成了这样,还是倍感可惜地回道。

“他好好地为何要自毁仙根?” 夙倾扶着夜忱阑的下颚,紧张地用手接住从他口中溢出的鲜血追问道。

朔辛这才把这些天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道:“你昏迷的这几日,天界太子辰煜已经昭告六界,曾经的世子辰澜与魔族勾结,血洗了北溟水君仙宫,冰陵王室一脉尽皆被屠戮,无一幸免,世子辰澜已然认罪伏法,而那条蛟龙云停也因为在凡界私自布雨,被囚禁于九重天天牢之中,现在六界皆传,是太子殿下仁慈,念及兄弟手足之情,只是将他贬为凡人,永不归天,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云停布雨救人之功不论,却说他破坏了时序,导致靖北京郊百亩良田颗粒无收,太子辰煜要以此拿他治罪,还真是说得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什么!这不对呀朔辛!”夙倾听后就不可置信地诧异道:“我与他明明已经得到了太子辰煜陷害他的证据,他为何还要伙同魔族血洗北溟水君仙宫,我被收入镜中之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朔辛当然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打开手中带过来的一个药瓶,将一颗丹药直接塞到夙倾口中,关心地嚷嚷道:“哎呀好了老大!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去管他!还是服了药先给自己疗伤吧,你要是倒下了,整个九渊镇压的凶神恶煞可就要出来祸害苍生了!”

那丹药是苍臾遗留下的上品,入口即化,夙倾当即就觉得身上灼伤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可是她的心却还是放不下夜忱阑,依旧痛得厉害,不过眼下还是疗伤要紧,看来一切只有等夜忱阑醒来再与他问个清楚了。

接下来的几天,夜忱阑一直就这般浑浑噩噩地昏迷着,寸断的经脉处与嘴角时常溢出鲜血,而他却再也没有醒来。

如今夙倾的脸色可谓是半点血色也无,精元亏空得厉害,让她丹田处如碎裂般疼痛,可也不知为何,就算夙倾再怎么给他渡本命精元,夜忱阑本还温热的胸膛却是越来越凉,手心也失去了温度,生机正在从他的体内流失。

朔辛进来偏殿的时候,看见夙倾坐在床头,紧紧握着夜忱阑的手,满目哀伤,而她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来到床边仔细检查了下夜忱阑,突然身子一震,觉得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去,一把拽开她握着夜忱阑的手,对她叫嚷道:“他已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活着,何况他的修为已经废了,仙根已经毁了,你还一天一口本命精元渡给他干什么!”

夙倾被他拉开,却也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垂着头,望向夜忱阑没有任何反应。

朔辛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想要将她摇醒似的大喊道:“老大,这本命精元是你的命元之所在,关乎性命的!你就这么渡给他,你会死的!”

夙倾仍旧是对他不理不睬,就仿佛是没有听见,仿佛一切都无关紧要。

朔辛终于忍不住了,冲她吼道:“你清醒一点,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夙倾突然睁大眼睛对视着朔辛,坚持地道:“他的三魂七魄没有离体,有时身体还会有反应,他还没死,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人若是死了,三魂七魄会最先离体,身体也会慢慢僵硬,可夜忱阑的身体是软的,脏器没有**,而且就算是再重的伤,这么多本命精元渡下去,也该痊愈了,可他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而后渐渐失去了呼吸和心跳,夙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拼命地想着可就是想不出来。

朔辛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他的老大从来都是冷若冰霜,什么时候见过她有这么大反应,朔辛突然觉得很难过,他抱着夙倾心疼地道:“老大,那都是你用本命精元吊着,是你的错觉,不然他早就死透了,你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夙倾被他说得整个身子都是一震,她用力推开朔辛,奔出殿外,化为一道遁光就飞远了。

“老大,你去哪!”朔辛见状焦急地大叫,紧紧地追了上去。

*

须臾山,清宁殿。

自从苍臾丹君仙陨之后,原本四季长春的须臾山一夜严霜,仙侍静池正拿着扫帚,清扫着门前的积雪与枯叶。

远远地,他余光中瞥眼望见两个人走了过来,就这一眼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嘴唇白的就像满山的冰雪,曾经傲雪欺霜的神色如今却是满目哀霜,她被朔辛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不过静池还是低着头忙碌,就当没看见。

“静池。”夙倾见了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静池只当没听见,低着头继续扫雪。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家尊神叫你呢!”朔辛生气地对他喊道。

静池还是跟没听见似的,完全不搭理他们。

“是苍臾丹君妄图动用天恒丹根除凡间疾苦,才触犯了天规法度,何况他也是自毁元神陨灭的,与我们尊神何干?”朔辛一脸愤愤不平地道。

静池闻言,怒气冲冲地瞪向他们,一杵扫帚毫不客气地道:“笑话,我们丹君一心济世苍生,从未留过半点私心,这天恒丹是我们仙君炼的,自是我们仙君所有,他为什么不能动用自己的东西?要不是夙倾上神你出手阻拦将他逼得走投无路,他何至于自毁元神回馈天地!再说凡界生灵到底犯了什么罪?凭什么就要饱受病痛折磨,连死都不能给个痛快?”

什么?道理应该是这样的吗?夙倾想着,愣愣地望着他,觉得自己有些答不上来。

“老大,你不要听他胡说呀!”朔辛大叫着忙阻止夙倾再想下去,别被他绕进去反而觉得是她自己的错了。

静池没好气地哼了声,道:“上神还是请回吧,这清宁殿当不得上神大驾,且这须臾山也不想留上神在此。”说罢,他用扫帚在夙倾脚下用力扫了扫,就像是要把她也扫走似的,随后重重就关上了门。

夙倾赶紧伸出一只手将门拍开一道缝,拦住他,急道:“静池,我知道你怨我,你们清宁殿的人都在怨我,可我如今是真的有一事相求,所以还请你让我把话说完。”

静池看了眼她这样子,虽没说同意却也没有再关门走人,抱着扫帚站在那就算是默许了。

夙倾望着他,有些欲言又止,连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终是讷讷道:“不知,这药君殿里,可有丹药能使人,起死回生?”

“夙倾上神,你在说什么呢!”静池听后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真没想到这话会从她嘴角说出口,大声道:“你司的是天地间裁决刑罚,起死回生这般有悖天道的事有没有可能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夙倾低下头,惭愧得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却还是继续道:“我记得当初冰陵族陵轶来清宁殿时,曾用一株万年九穗禾换走了破境丹,那九穗禾正是起死回生的灵药,不知苍臾可曾用它来炼过此类丹药?”

“上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丹君怎会炼制这种逆天而行的丹药!”静池一听又急了:“这世间天道往复,生死自有定数,岂可强求?凡人若想脱离生死轮回,需得刻苦修行,攒大功德,积宿世果报,仅凭一颗仙丹就想起死回生,一步登天,真是痴心妄想!”

夙倾给他说得是无言以对,头低得更低了,羞愧得无地自容。

静池瞥了她一眼,已不想再多言,有些不耐地与她说了句:“那万年九穗禾我家丹君已用来炼制那颗天恒丹了,之后是怎么回事想必上神你是再清楚不过了吧,上神还是请回吧。”而后便关上殿门直接送客了。

夙倾目光暗淡地望着眼前紧闭的重木殿门,有些失魂落魄,寒风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吹到她脚下,说不出的凄凉。

朔辛心里不太好受,搀扶着她正欲与离去,不料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静池手里拿着一物冲她道:“夙倾上神,观你面色,我看你着实病得不轻,这瓶药你拿回去吃吧,以后别再来了。”说罢他将药瓶往夙倾手里一塞,便彻底关上门,走人了。

“喂!怎么说话呢你!”朔辛在一旁气得简直要跳起来,冲上前去还欲再拍门理论。

夙倾制止住了他,拿着药瓶,伸手将它打开,凑到鼻息间微微闻了闻,原来是瓶上好的补元丹,给她补足精元是最好不过了,夙倾无奈地自嘲,只道:“药倒是好药,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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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月曾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