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见几个太监婆子押着两名瑟瑟发抖的宫婢跪到面前。
苏倾与明莲是预见了势头不对,早早地就躲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找了出来,她们方才都听到了那些宫人们被杖毙的凄惨哀嚎,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蔷贵妃靠在座椅上眯缝着美眸,忽地直起身威仪无比地对她们喝道:“你二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倾早就吓得三魂快要丢掉二魂半,可她还是跪着对着王后与蔷贵妃抢上前两步,哀求辩解道:“娘娘饶命,我二人是冤枉的!当日我二人没有随驾去过彩鸾宫!”
“是呀,当日她生病了,婢子便留在宫中照顾她,婢子们是冤枉的,还请娘娘明鉴!”明莲也是慌乱地磕着头,连声求饶。
蔷贵妃凤眼一挑,朱唇一翘,断言道:“蓉贵姬在宫中行厌胜之术,你们是从宫外跟着她进宫的奴婢,自也脱不了干系!”
明莲一听,慌忙与蓉贵姬撇清关系道:“娘娘,蓉贵姬大逆不道,奴婢们其实早就觉着不想跟随于她了,只恨未能早些得到她的罪证向娘娘禀报。”
“哦?不想跟随侍奉于她?那你们想去哪里?”蔷贵妃继续摆弄着她红艳的指甲,有些玩味似的问。
明莲见贵妃娘娘似有开恩之意,忙跪行两步,向着蔷贵妃的脚边乞求道:“自然是望能跟随明主,还请娘娘给婢子们分个好去处。”
蔷贵妃听完竟是笑出了声,可旋即就阴沉下脸来,厉声厉色道:“那好,那你们,就都去黄泉路吧。”
明莲只觉得全身都快凉透了,不想她竟如此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可她还是做垂死挣扎道:“娘娘,奴婢所说的话句句真心,还望娘娘开恩啊!”
不用蔷贵妃开口,她身边的老太监就心领神会地走了出来,高声喝道:“你二人为仆不忠,还想另投他主,理应处死!”
明莲呆呆地瘫倒在地,没想到,她自诩聪明的投诚反而断送她的性命!她几近崩溃地哭着连连磕头求饶道:“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娘开恩啊!”
苏倾算是看明白了,其实她二人不论说什么,都是死路一条,主子要赐死卑贱的奴婢,那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她真的快要绝望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抬眼望着面前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忽地看见了立于其中的夜忱阑,于是她就像是要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人一般,跪上前两步,向着他哀求:“世子殿下,求求您救救婢子吧!”苏倾此时是真的希望他能看在上次为他隐瞒行踪的情面上,救她一命。
夜忱阑抬眼看着他,眼神却是一片冷漠,没有任何反应。
蔷贵妃见竟然把这位靖北质子也牵扯进来,不由饶有兴致地对夜忱阑道:“这贱婢居然会向你求情,看来忱阑世子与她颇有瓜葛呀,既然如此,那此事你怎么看呢?”
夜忱阑笑了笑,面色如常地对蔷贵妃一礼道:“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算不得什么交情,在下倒是觉得贵妃娘娘惩处得当,为奴不忠者,理当处死。”
蔷贵妃这才满意地扬了扬眉,既然这位靖北质子如此识相,那她也就不再为难于他。
苏倾一怔,没想到此人也是这般冷血无情,可她还是不愿放弃,继续道:“世子殿下,奴婢愿去为我家娘娘守灵三年,还望世子殿下能救奴婢一命!”
夜忱阑见她还是不死心,勾起嘴角,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婢女,我为何要救你?”
“我,我……”苏倾的手紧紧地在地上攥起,紧咬嘴唇,终是心一横道:“殿下,我也是靖人,是殿下的子民!同是身在异国他乡不易,殿下岂能置之不理!”
她这话当真是将她的退路全都断了,下凉国还保留着蓄奴的制度,而靖北的奴隶在下凉本就低人一等,就算她这次能得以保全性命,今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
夜忱阑还当她会拿那晚宫中刺客之事来要挟他,不想这小女婢倒还有几分义气,可他仍是没有半分动容,绝情地道:“你是我靖北子民没错,可奴仆殉主,是大忠孝义,何等荣耀,待你随主去后,我定会向靖王请旨,在你家乡为你树坊立碑,传颂名扬!”
他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既不得罪下凉的王室,又保全了靖北的颜面,苏倾算是彻底绝望了,她已无话可说,低垂下头全身颤抖,一股寒意冷到了骨子里。
明莲则在一旁崩溃得哭求不止,可这也都是徒劳的,根本无济于事。
蔷贵妃见事已定局,便轻轻地对身后的太监挥了挥玉臂道:“来人,将她二人拖下去,处死!”
眼看着局面已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却就在此时,一声尖细的嗓音传唤道:“传王上君令!”
太监总管余福走进殿内,捧着王令宣读道:“今我圣母王太后凤体抱恙,王上得闻忧心不已,特令尔等静心守性,全宫食素三月为老祖宗祈福,不得有误!”
他传完王令,看了眼地上那一滩一滩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对蔷贵妃恭敬地施了一礼道:“贵妃娘娘,既是要为老祖宗祈福,宫里可不宜再见血光。”
蔷贵妃冷哼一声,心道这王令来得还真是时候,她瞪着地上跪着的两个贱婢,开口道:“那好,既是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二人既然恩主已逝,那就将此二人扔进长门,为其修身积福,赎其罪孽!”
“娘娘开恩哪!”明莲一听长门二字,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止不住地哭泣。
苏倾虽还不是很清楚长门是什么地方,但见明莲害怕成那个样子,也猜到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宫里的人都知道,凉宫长门是专门圈禁犯错妃嫔与老迈宫人的地方,凡是进了这里的人无不是死的死,疯的疯,一入长门,此生终老,再不见天日。
在场的妃嫔与宫人们也都倒抽一口凉气,将两个正值如花似玉年纪的少女扔进长门,日日面对那些孤老怨妇,听着那里夜夜鬼哭,真是比杀了她们还要可怕!
夜忱阑此时望了凉王后一眼,见她自始至终都只是端坐在位子上隔岸观火,不发一言,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先前特意在老凉王面前演的一出戏,最少保住了这婢女的性命,至于日后如何那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那些王孙公子们其实也都挺同情这两个小婢女的,只不过皆是有心无力罢了。
经过这一番闹腾,蔷贵妃已经很是不耐了,几个太监会意,上来就要将她二人拖走。
“贵妃娘娘且慢!”就在这时,终于是有人看不下去开口了。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是东明世子夏启言,他向着蔷贵妃施了一礼,道:“贵妃娘娘,这长门实在不是常人能去的地方,两位侍婢倒也着实可怜,我跟忱阑院中刚好缺了人手,就斗胆请贵妃娘娘将她们赏赐给我二人吧!”说着,他还伸出胳膊偷偷拱了拱夜忱阑,使了个眼色。
夜忱阑面容一僵,很是无奈,不想这位从小一同与他来下凉为质的东明世子会为她们求情,这小女婢的确观之楚楚可怜,可只要想到那晚她杀人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狰狞模样,以及对自己下杀手的戾气眼神,他就无法放松警惕。
见夜忱阑仍是默然站在那没有反应,也不表态,于是这位启言世子急了,帮着苏倾说起好话道:“忱阑,这位小婢女是你靖北子民,日后让她来照顾你也亲近些。”
夜忱阑简直给他说得要吐血,还亲近,别晚上睡觉给她一刀捅死就不错了。
不过他还是看了那女婢一眼,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最后的希冀与乞求。他终于还是心软了,罢了,就念在她方才生死关头也没有出卖他求活命的份上,再救她一回,于是他面向蔷贵妃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忱阑也斗胆,向贵妃娘娘讨要,还望贵妃娘娘给个恩典!”
蔷贵妃见他二人竟真敢当着众人的面忤逆自己,面容阴沉了下来,很是不悦,可她刚要开口斥责教训,不想凉王后竟然在此时开了尊口。
只听凉王后温良贤德地笑道:“启言你一向都是如此心善啊,忱阑也鲜少开口要人,真是难得,既然是要为老祖宗祛病祈福,那就姑且放了两个婢女吧。”
“王后娘娘……”蔷贵妃一听哪肯就这样善罢甘休,还欲说些什么却又被凉王后给打断了。
凉王后正了正神色,摆出了后宫之主的威仪来,道:“贵妃,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蔷贵妃顿时给凉王后压了一头,心里气得怨毒咒骂,可还是得不甘愿地开口道:“既然王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饶了这两个贱婢,只是你二人日后定要一心事主,别再惹是生非,否则下次可没有那么好命了!”
苏倾与明莲听了顿时犹如劫后余生,简直要喜极而泣,对着各位主子是千恩万谢。
夏启言也是松了口气,忙与夜忱阑一同向着凉王后与蔷贵妃行礼谢恩。
凉王后高坐在后位上端庄地含笑颔首,蔷贵妃则是冷哼一声,秀眉一挑,起身向着凉王后行礼告退,直接摆驾回宫了。
在场的众妃嫔宫人见事已至此,也都纷纷向凉王后施礼离开。
夏启言温和地让苏倾与明莲起身,对夜忱阑笑道:“忱阑,那这位靖北的小婢女归你,另一个就归我。”
夜忱阑此刻的内心其实很复杂,可他也只能望着这位从小就心性善良少根筋的东明世子,陪笑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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