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打开了盖子,沁人心脾的香味就飘散了出来,在鼻息间萦绕,她欣喜地道:“是香膏,还是寒梅的味道。”
夜忱阑看着她温柔道:“喜欢吗?”
苏倾很高兴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就用手指蘸了点膏脂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闻了闻,笑道:“好香啊!谢世子殿下!”
夜忱阑笑了,感慨道:“看来你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世间了。”说罢他好似来着兴致,竟然指了指自己,笑着问她道:“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苏倾被他这句话问得怔了半天,想了想,觉得世子殿下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于是她很是认真地答道:“世子殿下是需要尊敬的,是不可以喜欢的。”
夜忱阑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笑容也消失了,落寞之感油然而生,半天才低声道了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倾给他这神情弄得更加莫名了,眼看着他脸色一下子难看了,情绪还格外低落,忙关心道:“世子殿下,你怎么了?”她方才的答话应该没有说错呀?
夜忱阑低垂着头,只道:“没什么,去那边再看看吧。”
苏倾“哦”了声,既然世子殿下不说,那也不好多问,于是她又向着别的摊子走了过去。
夜忱阑望着她的侧影,心中已不知是怎样的滋味:“夙倾,以前你是九渊之下万载寒冰所化,无心无情,无欲无求,如今你再世为人,这世间的事物你都开始尝试喜欢,只唯独不再喜欢我了。”
又逛了几个小摊之后,苏倾明显感觉到夜忱阑情绪不佳,只默默地跟在她身边,低垂着眼眸,都不说话,搞得苏倾认为是不是只顾着自己逛,冷落了他,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世子殿下,要不我陪你走走吧。”
夜忱阑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安慰自己,心情一下子又好了很多,拉着苏倾走出了喧闹的街道,选了条人少的小路。
这时,夜空中又飘散下片片雪花,朦胧了这个尘世,苏倾伸出手接了一片在指尖,可是一瞬间就化了,什么也没留下,她突然迷茫地道:“世子殿下,你老问我还记不记得从来的事,你是认识从前的我吗?”
夜忱阑一怔,脚步顿了顿,随后又有些怅惘继续往前走道:“嗯,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苏倾有些将信将疑,很早以前?那是多早?她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失忆之前?于是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从前的我是个什么样子?”
夜忱阑回忆了下他道听途说的以及亲眼所见的各种有关夙倾尊神的壮举,不由笑道:“你从前,那是相当的威猛啊!”
苏倾愣了愣,实在难以想象如何能将威猛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忙问道:“我是老虎吗?”
夜忱阑简直要笑出声,还不忘打趣道:“不,你比老虎可厉害多了。”
苏倾彻底蒙了,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就权当他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好了。
“两位,买花灯吗?”行至巷角处,一个卖上元节花灯的老头儿伸手提着他自制的花灯拦着他们叫卖。
苏倾停留在他摊铺面前驻足看了看,他的花灯扎得很精巧,花样也多,有兔子灯,莲花灯,花篮灯等等,苏倾看得都有些花了眼。
夜忱阑却是被他摊子上的几盏朱红明灯所吸引,他的眸光随着灯火而朦胧,陷入了深深的怀念中,如今明灯依旧,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老头儿见了连忙给他介绍道:“这个是今年上元节官家要求的祈愿灯,如今宫中的王太后病重,百姓们都买盏灯为老太后祈福,或是也可以将自己的心愿写上,祈求神明保佑。”
夜忱阑没有多说什么,随手将银钱扔在了他的铺面上,道:“给我两盏明灯。”
那老头儿拿起钱,喜笑颜开地招呼道:“好嘞,公子您随便挑。”
苏倾有些不明白,为何上元灯会都提花灯夜忱阑却选了两盏明灯,不过她还是跟着他来到了桥头放灯。
夜忱阑给了她一盏,笑着对她和煦道:“我为老太后祈福就可以了,你就写你的心愿吧。”
苏倾捧着手中的明灯,想了想,自己的心愿吗?可是自己的心愿是什么呢?这些年来她好似从未为自己想过。
不过片刻后她就想了好道:“我希望今后能赎了身,不再为奴为婢,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好人嫁了,安生过日子。”
谁知此话一出,夜忱阑突然手中笔墨一顿,转过头很是紧张地看着苏倾道:“你说的这些,也包括离开我吗?”
苏倾又被他这副神情给弄慌了,心里想着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她对夜忱阑很是诚恳地道:“世子殿下说笑了,我又傻又笨的,什么事都做不好,根本就伺候不好人,殿下留我在身边,能做什么呢?”
夜忱阑给她说得又伤心了下来,半晌都沉默不语,因为有些话只存在于他的心里,却无法再对她说出口。
苏倾也没有再说话,她望着眼前的这盏明灯,提起笔正要把她的愿望写上去。
谁知夜忱阑竟是一把拦住了她,着急又强硬地道:“不行,你不能写这个!”
而后苏倾就被他从身后牢牢搂住,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身上,鼻息间闻到了他身上很特别也很好闻的气息,还感受到他了胸膛的温度。
苏倾如今身量未足,而夜忱阑的下巴几乎是顶她的头上,只见他强横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与手中的笔,牵引着她提笔在明灯上写下了一行小字。
“愿世间喜乐,太平无忧!”
苏倾给他弄得很无奈,挣开了他,有些不自然地退开了两步,而后望着眼前的明灯,念着这几个小字,她皱了眉头,喃喃地道:“这个愿望好宏大呀。”
夜忱阑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过激了,低垂着头致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的愿望强加给你。”
说着,他就要提笔将灯上的那几个字划掉,可没想到却被苏倾拦住。
只见苏倾拿起火烛,将明灯点亮,缓缓放飞到夜空之中,在灯火的映照下,她的明眸也随之璀璨如星,温柔道:“虽然很宏大,但是很美好,我喜欢!”
她这一句话让夜忱阑的心火仿佛又重新点燃,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道:“真的吗?你喜欢吗?”
苏倾点了点头,对他展颜一笑道: “嗯,喜欢!”
*
然而所谓的世间喜乐,太平无忧终究是只是一场美好的愿望,佳节过后,各方势力斗争均开始彰显,展露无遗,逐渐拉开了帷幕。
凉宫的日子虽然清苦,且危机四伏,但至少让苏倾觉得还有个落脚之处,安身之所,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被人卖来卖去,然而这样的生活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为了安抚民心,靖王夜庸年后表明态度,说若是献出一子能让襄河郡的城民们免于苦难,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那与国之大义相比,他的丧子之痛又算得了什么,而夜忱阑身为一国世子,以守护万民为己任,为此也是死得其所。
这靖王夜庸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一来既能平民怨,安民心,赢得百姓的感激与拥护,又能彻底除去夜忱阑这个自出生起就被他视为心头大患的儿子。
于是他这一番痛心疾首的说辞,缓和了靖北的国内矛盾,也终于导致了凉靖两国和谈的彻底破裂。
这一日,天边的彤云似乎显得格外浓重与低沉,苏倾刚从浣衣局拿回了夜忱阑浣洗的衣服,正往潇离院走,就觉得今日宫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怪怪,指指点点,躲躲闪闪,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苏倾向来什么事都后知后觉,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人今日是怎么了。
谁知走到宫里的拐角处,竟是迎面撞见了明莲。
明莲见了她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将她拉至一边,神色凝重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家忱阑世子呢?”
苏倾见她急成这个样子,不由诧异问:“他在院中啊,怎么了?”
明莲对她这温吞迟钝的性子简直无语,都火烧眉毛了竟然还不自知,她连忙急道:“叫你家世子殿下快走!王上已经下令要杀他!”
苏倾这才恍然清醒,感到了事情的急迫与危机,她抓紧明莲的手,惊惶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莲看她那样子更是又恼又急道:“你竟然不知道?靖北与下凉和谈破裂了,王上要拿忱阑世子问罪处死!”
“什么!”苏倾一声惊呼,这样的大事,想来夜忱阑应该早已知晓了,可他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明莲看出了她的心情,只是见事已至此,只得叹了口气对她道:“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让你自己小心,忱阑世子如果出事了,你今后该怎么办?你也要做好打算!”
苏倾明白她此话的含义,可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匆匆对明莲万分感激地道了谢,就将手中的衣物一扔,急急忙忙地飞奔回了潇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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