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沈扶光的纠结,沈扶月统统不知,她一觉睡到天明,直到被绯云和杏烟叫醒。

“姑娘好睡,太太和大爷已经等着了呢。”杏烟用温热的帕子给她净了面,又指挥小丫头们给她穿衣梳头,沈扶月方才渐渐清醒过来,不情不愿地问:“去哪儿?”

绯云笑道:“姑娘忘了?太太说了,今日带姑娘去灵山观拜一拜。”

刚回来就遇上这么些事,萧氏深觉她兴许是流年不利,预备待她去上个香去去晦气。

杏烟用沾了花水的篦子替她通发,梳起一个螺髻,玫瑰花水的味道清冽芬芳,沈扶月深吸一口气,道:“走吧,去找娘亲。”

慎和院里,萧氏刚刚从西府里回来,太夫人昨日里又病了一场,她是长媳,自然得去服侍。

何氏的病不为别的,正是为了陆家那门亲事。

陆家老夫人是太祖幼弟顺郡王的庶出女儿,出嫁时朝廷给了个昌宁郡君的封诰。陆家那位长房二公子是陆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年少聪颖不说,未及弱冠便考中了进士,前途无量。那时沈明朝尚未有爵位,沈扶光也只是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说到这样一门亲,何太夫人尚是满意的。

可谁知如今会变成这样,当年瞧着平和慈爱的陆老夫人不愿退回庚帖,竟也摆起了郡君架子,又是要进宫求太后皇后说和,又是上门赔礼。姿态放得极低,反而让外人看着以为沈家理亏。

这般牛皮糖似的难缠,令何太夫人又气又恶心,只得请来萧氏解决。薛氏虽是大丫头的生母,也是出自武安候府的贵女,可到底不如萧氏身份贵重。

沈扶月进了慎和院,瞧见萧氏一脸疲倦,便了然:“可是祖母为难您了?”

她是知道老太太有多疼爱沈扶光的,其实就算陆泽没闹出这事来,如今的何太夫人想必都不大看得上他了。毕竟二叔立下军功,又有了靖西伯的爵位,大姑娘的身份水涨船高,陆家就有些不够看了。

洛阳陆氏说着是百年世族,可自陆老大人病逝后,嫡支中便再无人在朝中任要职,渐渐淡出了一等勋贵圈,这想必也是陆老夫人不愿退亲的缘故。

面对她关怀的目光,萧氏笑了笑:“你觉得娘该如何做?”

沈扶月眨眨眼。

-

马车行在山路上,沈晟在外头轻笑的声音传进来,显然也是听见了。沈扶月支颐想了想:“娘肯定会帮。”

不说别的,陆老夫人这般难缠又难看的手段,已经影响了沈家声名,只要国公府一日不分家,这便是他们的家事。

萧氏笑了。

这道理,连小女儿都懂,何太夫人却不懂。

弄出忧心卧病之事,再求她出手相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个长媳不孝呢。

“祖母也太偏心了些。”沈扶月觑着萧氏的脸色道,这事她前世就明白,只是不知她父母的态度如何。

萧氏捏捏沈扶月的脸:“这怎么算偏心,二房本就是你祖母亲生的。”沈扶月一脸不信,太夫人对三房可没这么用心良苦。

否则沈扶柔姐妹俩也不会那般不喜沈扶萱,除了沈扶萱自个儿不讨喜,说到底还是因为老太太一碗水端不平,但凡三房有的,二房必定有更好的,二房有的三房却不一定有。

看出了她的想法,萧氏笑了笑。沈明朝出生时,何氏尚为妾室,虽说她是老国公的姨表妹,又为贵妾,可颜氏尚在。一朝得子,又是心爱的表妹生的,比起因老一辈救命之恩不得不娶的正妻颜氏,老国公会更疼爱谁,不言自明。

因而哪怕后来颜氏病逝,何太夫人扶了正又生了三老爷沈明安,后来的孩子再怎么也比不上头一个让她在后院站稳脚跟的儿子珍贵。

沈扶月撇嘴,可太夫人显见得是又图国公府的荣光和萧氏的身份之便,却又不愿对他们大房好些。才弄出这些事让萧氏难做。

“这事也怪不得你祖母,荣寿堂的婆子说,是大丫头亲自去求的。”

沈扶月讶异:“大姐姐去求了祖母?”

前世她回京后,与二房姊妹颇为相得,不用沈扶光开口,她就求了萧氏帮忙,那时她年少气盛,对陆家这等没脸没皮的行为颇为不齿。看来,如今没了她“仗义执言”,沈扶光也坐不住了。

“是啊,大丫头病了那么些时日,咱们回来前一日青鸾院都快吓坏了,她高烧不退,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丫头们请了你祖母去瞧,还好一夜过去,醒来就慢慢好了。”

说话间,外头沈晟的马蹄声停了下来:“母亲,到了。”

-

灵山观是皇家寺庙,来往的大多都是京中勋贵和宗室女眷。上过了香,萧氏便带了沈扶月和沈晟往供香客小憩的禅院吃茶。

这儿的观真大师亦是太宗皇帝当年的老友,是看着萧氏长大的,便笑:“多年不见,郡主的儿女都这般大了。”

说着目光落到沈晟身上,这位国公府世子未及弱冠便进了京卫指挥使,除却皇上恩宠信国公外,更是因为他本人,生得一表人才不说,还秉文兼武。若说从前京中贵妇们挑女婿的标准是晋王妃娘家侄子郑鹤轩那般的,如今恐怕就要多一个沈晟了。

此番他也正是受了几家旧交之托,来打听打听沈晟的亲事,萧氏听了便笑道:“从前在扬州找人替他们兄妹俩都算过,晟哥儿不宜早娶,倒是我们阿月该挑起来了。”

这也是她与沈明顺商量出来的结果,先放出择婿的风声,再慢慢挑着,就算是为了避讳宫中,也得给女儿挑一个十全十美的。

观真大师目光一动,笑了。萧氏身后的怜珠也抿着唇笑,转身带了沈扶月出去,说到亲事,姑娘家面皮薄,留在这儿也不合适。

虽说幼时来过青云观,但数年不见,她还是感觉颇为新鲜。禅院外曲径通幽,沈扶月忽然听到了一阵很轻的交谈声。

看见一阵轻烟从香炉中飘起,沈扶月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修长背影似乎察觉了什么,回过头。

她见过这张脸,那日在晋王府汀芳阁外。不过哪怕见过,她还是不由屏息。

这位四殿下长得可真是清俊绝伦,温润如玉。

“四殿下。”这回不会叫错了,沈扶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宋淮恩依旧清清冷冷地一点头:“表妹。”虽是清冷的表情,却唤着她“表妹”,似乎并不如面上看起来那般拒人千里之外,大约是被他救了一回的缘故,沈扶月对他颇有好感,也换了称呼。

“还没谢过四表哥相救之恩。”沈扶月有些赧然,从宫里回来后,萧氏恨不得她不再沾染这些皇子间的纷争,只托了她外祖母给宋淮恩悄悄送去谢礼,并没惊动人。

宋淮恩点点头,沈扶月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香烛:“表哥这是——?”

宋淮恩垂眸:“来祭奠一个人。”

似乎没听说宫中哪位贵人的的忌辰在今日,沈扶月困惑地眨眨眼。看这位表哥似乎心绪不好,她觉得自己理应说些什么,好歹人家曾经救过她:“对逝者而言,生者的心意最重要,想必表哥的心,他已经知道了。”

宋淮恩抬眼,将她娇妍温软的面孔收入眼中。

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细腻如水。

他笑了笑:“表妹说的是。”

沈扶月笑了。

透过细密的睫毛影儿,宋淮恩静静地看着她。她同他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半分分别,只是没了当初在东宫时的那份愁绪,眼下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闺中少女。

这样便好。

“人心难防,表妹日后还是要万事小心为好。”就在沈扶月踌躇是否该离开时,他忽然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又补充道:“若有需要,表妹可尽管来找我。”

说完又觉得似乎唐突了些,于她而言,他们不过是初见不久。果然沈扶月诧异道:“多谢表哥,怎好再麻烦表哥呢,日后我会当心的。”

宋淮恩又不言语了,他就不是善言之人,只轻轻嗯了一声,目送着沈扶月离去。半晌,他身后的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在回过头,看着走来的观真大师。

“沈家要为她挑亲事了。”观真大师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你同她说了没有?”

宋淮恩默默转过眼:“国公府不会答应的。”别说沈明顺夫妇并无让女儿进宫之意,前几日慈宁宫里那一番敲打,已经传到了他这里。

三年前他一夜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青云观,不知该是喜还是惊。上一世他依着父皇诏令回京,却在宫宴上见到了她,可惜惊鸿一瞥,转瞬即逝,那一夜就听说她在一处亭阁中更衣,被太子撞见了。很快她便入了东宫做太子嫔。

观真大师看他默然不语,气道:“师兄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榆木脑袋。”他与玄和是嫡亲的师兄弟,玄和多年照看这个小子,他自然也会上心替他照顾。原以为皇帝召这个孩子回京是出于一片怜子之心,可照沈家被慈宁宫敲打这事来看,先淑妃当年的宠爱似乎也没那么牢靠了。

帝王的宠爱,哼!观真轻哼一声。宋淮恩被召回京,可是顶着太子与二皇子的嫉恨与猜疑回来的,更别提慧妃的三皇子业已长成,宫中再选妃也就这两年间的事了。

“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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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表兄图谋我
连载中蜜梨甜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