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冷了。
江勿寒拢了拢套在身上的大氅,坐在屋内捧着暖炉。
东郡等地的山匪被他往东赶,如今已被困在扬州。
他们近日才回来,听闻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天山关快要守不住,光敬帝本应将世子派去援助,可却迟迟未发布诏书,司百青上书三回,未得君王言。
是北丹王放弃了对速度的追求,选择在北丹马上进行添加盔甲,加重体重。
行军速度虽然慢,但北丹王从不会退,愈战愈勇。
想要减少伤势,就必须往后撤,楚羽白他们当然撤得过,但不能。
楚羽白在此期间想过采取速战速决,打完就跑的方式,但因为上次的偷袭,北丹王在后备增加了多个队伍。
只能硬刚。
楚羽白目前用的是包夹的方式,让北丹王困在山谷里。
北丹王想破,但破不了,只要他开始行军,楚羽白同样也会动作分散他们的部队。
楚羽白胜在目前的马匹多,只要分散他们的部队,逐一击破不是难事,北丹王偏不会这样,他要和楚羽白耗着,看看最后谁的粮草先不足,谁的马匹先没有耐力。
要想真正战胜而不是打持久战,必须要的是端王那边的马种,庆郡早些年的确是有,但好的马总都被运去寒关,毕竟破了寒关南下便是京都,自是要最好的。
留在庆郡的不甚好,但那边的民众已经开始尝试杂交出身体更健硕的马。
江勿寒在最初唯一不能理解的,便是为何光敬帝在明知北单王会带精锐攻打天山关时,不派知道北丹王弱点的端王去镇守天山关,反而派出对北丹王毫不知情的楚羽白。
陛下甚至让他们一撤再撤,为了减少伤亡。
天山关,大雪纷飞,遮盖楚羽白往外望的视线。
他们已经在天山关撤到最后一道防线。
门突然被打开。
楚羽白看去,是秦静渡,正一脸严肃地凝视着他。
楚羽白问:“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秦静渡道:“近日的伤员太多,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楚羽白笑笑,道:“无妨,先按兵不动,马很快也会为我们送来,援兵也是。”
秦静渡眸光暗了暗,道:“或许没那么快,撑不到那时候,若是再坏一点……根本没有人打算。”
楚羽白微微偏头,道:“哎呀,秦姑娘,你那是想多了,边疆可是关国家安危,陛下怎么会放任不管呢?”
秦静渡眉头皱得更深,道:“怕的就是这个情况,要是真遇上了,我们该如何?”
楚羽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安心,我会尽量减少伤亡,可不要小看了我。”
秦静渡沉思半晌:的确,可以困住北丹王,让他都无法离开,并且减少伤亡的将军,不是等闲之辈。
但她道:“若到必要时刻,我们可以协助你们。”
楚羽白当时还没听懂什么意思,只是笑着道:“你们这不就是在协助我们吗,桃花谷的医者都很好,有你们帮忙,将士们会好起来的啦。”
秦静渡道:“不仅是如此,桃花谷来的人还剩下七百余,我们来的人都习过武,若是前线需要,我们也可以。”
楚羽白听着,眼中闪过敬佩,道:“居然是如此吗!那你们太厉害了!不过放心,有我在,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他拍着自己胸脯保证着,笑得肆意。
又是几日过去,大雪依旧。
不过今晚的月亮格外圆。
“将军,前方来报,北丹王将要南下。”
楚羽白听着,道:“援军还没有来吗?”
副将摇摇头。
楚羽白的眸子肉眼可见的暗下去,不过良久,他道:“无妨,一定要把这守住了。”
副将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后才道:“京都那里,前几日传信,叫我们……先撤,援军会来的。”
楚羽白擦拭刀刃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又重复一遍:“后撤?”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望向那轮明月。
他喃喃道:“陛下当真糊涂。”
他站起来,道:“不撤,援军要来,更不能撤。”
腰间的刀刃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天山关一撤,后面便是庆郡和凤栖湖。
好不容易将北丹王困在那里,若是现在撤了,之后可就困不住了。
楚羽白对副将道:“去给京都传一封密信,告诉陛下,我们不会撤。”
副将道:“马种没有来,援军也没有来……”
楚羽白突然问道:“还有些时日便是新春了?”
副将点点头。
楚羽白道:“庆郡那还有那么多人民,得让他们过个好年吧?”
楚羽白道:“朝廷之事在陛下与众臣,边疆之事在将,你也清楚,后撤的代价。”
楚羽白站在窗边,向外伸手,似乎抓住了那轮明月,随后他放下手,道:“你也知,我从不是始终会服从命令的人。”
一言出,屋内鸦雀无声。
随后,他下达了一封命令。
“死守,并且,还要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号角很快吹响,楚羽白想道:好,为了人民能过上好年,不受苦,将士们可以回家,再想想,为了自己能够封侯,速战速决吧。
北丹王带着全部人马南下,楚羽白本想分散他们的势力,在发现做不到后,并让东部和西部故意让他们南下,让他们去袭击后方部队。
楚羽白带着人马死守南边。
速战速决没能做到,北丹王的马匹的确可怕,哪怕粮仓被毁,都能坚持许久。
反倒是楚羽白有些力不从心。
能让他撑下去的消息,便是援军快要来了。
那晚,带着火的箭矢撞进城墙,点燃城内。
苦等的援军没有等来,反倒是北丹王要破开天山关的城门。
城内的将士不多,火光处,秦静渡带着人提着剑。
北丹王笑着,看着紧闭的城门,毫不留情地用中原话嘲讽道:“果真是胆小怕事!不战而退!”
秦静渡未置一词,刀上映照出她坚毅的脸庞,周围满是火光,道:“守住这里,等到将军他们回来。”
严苛的要求在胡哈达听来不过是垂死挣扎,道:“束手就擒!”
话语回荡在城内。
下一刻,城门传来撞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城门撞开,排列好的队伍宛如笑话,胡哈达觉得自己赢定了。
血液与火光交织,缠绕在秦静渡的脖子,一度让她喘不过气。
鼻子萦绕着血腥味,身上的血迹不知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
但在这情况下,她一边杀敌,一边在算着时辰。
这样的火光,她见过三次,第一次没救下血亲,第二次没救下师父,第三次,她可以救下百姓。
城内死伤惨重,不剩下几人了。
胡哈达内心自傲作祟,像是玩闹一般,故意停下手,特地嘲讽一番。
不过,时辰也刚刚好。
当马蹄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近。
秦静渡咳出几口血,道:“咳……胡哈达,你会为自负付出代价。”
胡哈达在远处,骑在马上,她的话语随风沙流逝。
风吹过,染血的旗帜飘荡,风沙模糊了胡哈达的眼。
北丹话从一人口中说出,秦静渡听不懂,但能听出语气的焦急。
此战不会输。
楚羽白他们已经成功,带着人去远袭北丹军营,同样的方式,烧掉了。
并且在极短时间内,还回来营救天山关。
北丹马发出一声嘶鸣,是一只箭矢射进了他的胸膛内。
“什么?”
胡哈达马受惊,从马上摔下来。
楚羽白骑马,他的声音从远方的风沙中飘来:“驾!胡哈达!要你的命来了!”
察觉出他们想要围剿的意图,胡哈达一咬牙,连忙翻身起来,夺下下属的马,道:“走!”
火光彻夜,终归平静。
楚羽白带着人马回来,秦静渡已经开始为伤员处理。
她平静汇报:“我们此处三千余人,剩下……一百三十七。”
若是他们再回来晚一点,整个城池就没有了。
楚羽白十分震惊,道:“援军呢?”
秦静渡道:“没有援军。”
她的声音轻微,看见楚羽白震惊的模样,再度重复:“没有援军。”
要知道,为了避免伤亡过重的情况,楚羽白前些日子再三确认,援军定会在今日前来护城,但却没有。
也多亏长腿马的速度,提前赶到了,否则等待他们的,会是满城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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