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深手被唐岐扼住,想要停止它继续往下按的动作。
唐岐喉咙里发出声音,江絮深眼底一片冰冷,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道:“呵……你这种人,活在这世上,倒不如死了罢。”
手上被握得疼,剑往下压,鲜血从脖子中缓缓滑出,唐岐低声骂道:“你他妈……当时……就该弄死你……”
江絮深眉头紧皱,回答道:“那真不巧,当时你们弄不死我。”
心中恨让他眼中有些充血,下一刻,他发狠用力,血一下在雪地里撒出大片,溅起在他的脸上。
在他的眼角,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宛若菩萨落泪,只不过是血。
唐岐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滑落在地里。
江絮深嫌恶地踢了一脚,将染血的刀扔在一旁。
刚要走,右腿又开始疼起来,他紧皱着眉头,汗珠从额头滑落,喃喃道:“受凉了……”
他忍着腿上的疼,踉踉跄跄地往回走,背影与十几年前格外相似,不过这次的血不是他的。
昌隆二年,江松归在守着寒关,世子江望梅一同镇守。
江絮深在庆郡,当时年幼,便被山匪拐了去。
山匪瞧他好看,起了捉弄的心思,拐到山中后,欲行不轨,江絮深不从,当夜就被打得奄奄一息,关进柴房里。
后来他会学乖,饿了整整两日才能饭吃,在山匪来送饭的时候,用一块削尖了的木头,捅进那人的手心里。
他发了疯一般往外面跑,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况且是在冬天,行走的速度难免会降低。
不知跑了许久,从黑夜跑到天亮,从未停歇过,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是感受到后领子被人提起,双脚腾空。
本以为是被人救下,却没想到是被那群山匪再次抓了回去。
他迷迷糊糊中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唐岐说的那句:“他的确漂亮,还是先别弄死吧,等玩上几天再说,反正他迟早也会死。”
那群山匪说作为惩罚,他们挑断了江絮深的一只手筋和一只脚筋,为了让江絮深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在江絮深醒来之后,逼着他看着是怎么挑断的,在挑断之后,也不去管他,还是把他关在那个昏暗的柴房里,整整几天,直到他的伤口都开始腐烂生蛆。
山匪总以为这事情能给他一个教训,可以让他安分一点,这样,那群山匪就可以肆无忌惮。
但江絮深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呢?
在一次唐岐带人出门打猎,山匪开始蠢蠢欲动。
在一人接近他,想要做何事时,江絮深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右手抽出山匪的匕首,刺进那人的脖子,手上,脸上,身上,都有血,但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人倒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怖与惊慌。
利器在他手,就绝不会错过机会了。
那么小的年纪,把十几个山匪杀了透彻。
他顶着那张无辜的脸,站在尸山血海里,又将那几十几个人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拖着残破的身躯,赤脚走在雪地里。
那年的冬天太冷,雪太大。
大到风雪都掩埋他的记忆,不曾记得是如何走着回来。
在那里整整十几日,不过,许是上天眷顾,江絮深在回来后得到救治,恢复了手脚,只不过每每冬日时,都疼得受不住。
原本期待的兄长能来救他,没有等到,他知晓了一件事,这世间,唯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他在床上躺了几天,醒来时才看见兄长熟悉的脸。
兄长是在几日后才知道的消息,连忙赶回来,照看完它,第一件事,就是剿匪。
唐岐藏得并不深,甚至说那边方圆几里的百姓都知道他在那,小时候的他很纳闷,为何过去了那么些日子,都无人前来营救,以庆郡的实力,那边的守备军是完全有能力在几日就铲除掉。
之后他明白,这样一举,他不仅受了损伤,也能借世子之手围剿山匪。
脚步声远去,江絮深被仆从扶着离开。
但他离去了,另一个人来了。
他的到来让空气还要冷上几分。
“呵……居然还吊着一口气。”
江勿寒走在中间,下人为他举着灯笼。
他缓步走上前,看着雪地中的那人,道:“真是命大,这样都还有气,难怪当初世子剿匪时,你都没跑掉了。”
唐岐只能呆愣着看着天,听着他的话。
江勿寒道:“我是来带话的,你孩子的话。”
唐岐喉咙里发出轻微声音:“什么……孩子……”
江勿寒冷笑道:“果真贵人多忘事,唐如舟,哦,你抛下她的时候,她没有这个字号。”
唐岐这才想起来,他有个孩子,名叫唐湘月。
江勿寒道:“她说……她现在很好,当初你抛下她的时候,没有一点想过她,你会付出代价。”
江勿寒走上前,道:“不过,她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还以为她会骂出一些狠话。”
江勿寒手伸出去,下人会意地为他递来匕首,他道:“你应该荣幸,最后是我来给你补这一刀。”
他没有一丝犹豫,匕首插进那人的胸膛里,又不放心,江勿寒还扎了几刀。
在唐岐濒死之际,他听见江勿寒道:“不过你放心,她很快也会下来了。”
唐岐心中说不出来此刻的心情,他的确有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被他扔掉了。
因为他觉得那是个累赘。
唐岐只记起自己原本就是在山匪窝里长大,他的爹没有把他丢下,教他使大刀的好本事。
但他爹因为他而受到牵连,山匪们觉得留下孩子太麻烦,而他爹执意要留下来,日后产生分歧,唐岐和他爹就被丢了出去。
但他爹死了,被饿死的。
唐岐不想这样,就去抢附近村庄的东西,十几岁时,就自己用一把大刀成了一个匪团子,一直干到现在。
而唐湘月被扔掉后,是被一户人家捡到,不过那户人家待她也没有多好,在她十几岁时,就卖去了窑子。
也是在那时,她遇上了所谓的贵人,赵春雪。
许是赵春雪觉得她可怜,又或许是其他的,将她带回来,好生培养了三年,唐湘月的确聪明,学东西很快,不过当真单纯,她没日没夜地练琴,就为了弹个好曲子,多赚些钱,报答赵春雪的恩情。
不过这样也为他日后有了出入。
一次光敬帝的微服私访,来到琼玉楼,她被天子看上了,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当上凤凰,从琼玉楼的头牌琴师成了人人敬仰的香妃娘娘。
但这一切,何尝不是江勿寒的计谋。
那一天,原本光敬帝是不会来到琼玉楼的,是江勿寒让唐湘月故意去窗户处弹逝去皇后最爱听的曲子。
送礼唐湘月进入宫墙里,可怜的她还认为是真心为她好。
直到在宫中待上一年,看见了宫中的狡诈,性质变得愈发胆小,在赵春雪的甜言蜜语下,又把她当做了可以拯救自己的人。
就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所谓的保命,对于三殿下而言,只不过是寻常不过的利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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