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坐正身体,对上江时清的眼睛,问道:“这位女娘也要作画?”
哦,一招不能二用,钟臾说了要作画就是理由正当,她江时清再用就是耍流氓。
江时清无奈放弃,就着花酒,欣赏对面的舞蹈去了。
陶醉了半晌后,江时清终于想起了正事,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色令智昏后,她转脸问万重楼:“郎君还未说中毒之事。”
万重楼笑了笑,觉得时清娘子还算可靠,转脸对云青道:“云青,你说吧。”
云青知道两位女娘是为毒虫一事二来,便松了松肩膀,不那么拘谨了。
“那日的毒酒是某的,适逢某感染风寒不能饮酒,万郎君便要代劳,几人不满起哄,中间起了争执,整壶酒都撒了,爬出一条蜈蚣来。”
万重楼也算见过大场面,当即不管贵不贵客的,直接将几人拘了起来,谁知毒虫抓到手还未来得及审那几人,便都纷纷吐血身亡无一活口。
黎允带了蜈蚣回去,却也只查得此毒为闽南蛊虫,是一种吸食人血污染人体血液的慢毒,若不是酒盏摔碎,他日万重楼终于毒发,根本查不到此毒。
就如吴友玉等人的死一般。
江时清闻言低下头来细细梳理,云青定还知道些什么,否则如何招致杀身之祸,且此种暗杀之法与那几件假.币案知情人一样,其间定有关联。
“郎君可曾帮官府佐证过什么案子的证据?”
云青抬眸望了望江时清的眼睛,此刻江时清严肃模样倒让他放松了些,拧眉思考起来,不一会儿便道:“家父今年元宵赢了钱回来,给我和妹妹买了糖画河灯,后来官府查这钱来路,我们照实说了,其他再没接触过。”
“那你妹妹呢?”
“不抵严寒,正月没出便去了。”
估计小孩子撒谎容易被看出,那些人一开始就给小姑娘下了毒,一个孩子能养蛊虫多久,所以才会“不抵严寒”。
看来这登月楼赌场也与那经济案有关,指不定假.币流通还有这赌场不少功劳。
“这赌场郎君可能带儿进去?”
“登月楼层层管理严格,恕某帮不上娘子的忙。”万重楼欠身道歉,而后立下豪言:“不过两位娘子今后来登月楼吃饭或是来四层楼游玩,所有花销都算在某的账上。”
江时清一听来了精神,举杯敬万重楼,三人情谊就此结下。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江时清望着一群莺莺燕燕的舞者,和兢兢业业帮自己倒酒的云青,一时间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亏空一齐袭来,让她不胜酒力,生出退场之心。
她慢吞吞晃悠悠地站起来,跟万重楼福礼做别。那钟臾不敢喝多,此时还在跟云青探讨他的骨相美,把郎君聊得心涌澎湃起来。
“我送送你们,往后得了空就常来,某也常去你们花糕铺买糕点。”万重楼客气道,带着两人离开。
不料刚从雅阁里出来,回廊尽头走过来一丰神俊朗的郎君。
江时清视线被吸引,还在跟万重楼聊天,抬眸对上黎允的脸。
黎大人清晨离去,梳洗打扮一番,换下了查案的便服,也不是开业那日不知哪里寻来的侍卫服饰,现下灰蓝锦袍加身,整个人贵气起来。
与江时清因美男美酒的外物刺激带来的精神不同,黎大人休整过的神态更显清爽。
江时清的目光被黎允腰上挂着的东西吸引,不知哪位女娘送的香囊,还有和江时清腰间相似的玉佩。
她原本以为那日雨急看错,现在离得近一对比,跟自己腰间的玉佩好似真的是一对。
可与她定亲的是李郎君,早已成婚,玉佩怎么到了黎允手里。
难不成那李郎君悔婚便悔婚,还将这定亲的信物玉佩当礼送给了别人?
好你个李郎君!
江时清想着,当即“哼”了一声。
黎允不知道江时清想的是玉佩,还以为是香囊问题,于是拂了拂腰间,两手摊开,故意询问道:“姑娘对某的打扮有何建议?”
江时清从玉佩上挪开眼神,抬头正对着黎允,早晨因合作有些尊敬的神情荡然无存,酒气熏染出她放荡不羁的本相。
“光风霁月,俊朗无边。”
她舌头有些麻了,说话听着不太清晰,语气听着也不像夸,黎允也不恼,目光落在江时清身后的万重楼身上。
“盯着我作甚,我只是跟女娘倾诉中毒之苦!”万重楼所在四楼都是些听歌赏舞的乐趣,黎允来要么找万重楼说事儿,要么来陪公主。“鲜少见你穿这么周正的来,今日何事呀?”
“阿姐要来,袁相也要来,万郎君还是去洗漱洗漱准备一下吧。”黎允背过手,一脸淡定地说着万重楼想死的话。
“什么!”
随后,三人被万重楼撞了个遍,此人急急匆匆地从头到脚把自己检查一通,而后惊慌失措地跑了,一路上碎碎念念:“挨千刀的,楼主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的脸啊,我的头发啊!”
凌晨没睡醒就在花糕铺待命,又饮酒吃肉玩到现在,虽说不至于蓬头垢面,但对于自我形象管理严格的万重楼来说,此刻登台献舞无疑是自砸招牌,说不好还要被记一次怠慢公主招待失责的罪名。
万重楼一个人就能吵吵嚷嚷地走了,江时清又把目光放在黎允身上,方才被万重楼一撞,两人此刻站得极近,江时清能闻到黎允身上隐隐的花香,于是眯了眯眼,顺嘴揶揄道:“到底是公主啊,竟劳得黎郎君焚香沐浴,精心打扮。”
黎允听出调侃的意思,面上不甚计较,嘴上却不忘回怼:“比不得姑娘恣意洒脱,要来此处寻乐也能如此随性。”
或许是赶时间,也或许是故意不想跟江时清继续斗嘴下去,说完便作揖要走了。
江时清当即要反驳,却见黎允要走,一个慌忙抓住了黎允的腰带,扶着他腰,抬头努力严肃正经道:“我可干了正事儿,没有玩,等你回来再说!”
她说完一个打挺直起了腰,抱臂“切”了一声,拉着钟臾走了。
且说慈云长公主每次来登月楼,都是一番大阵仗。
一楼的门前的婢女仆从两排站开,客人也都请到了别出去,整个正厅严正以待,迎接公主。
江时清跟钟臾两人下了楼,便被婢女引着从小门离开了,想必公主就要到了。于是两人从登月楼出来后,找了个视野开阔,正对登月楼大门处的小桥,想一睹公主殿下芳容。
金玉马车终于驶来,宫人抱来下马石,宫女轻轻掀开帘子,先出来的是公主贴身侍女,江时清远远瞧着眼熟,等到公主下车真容显露后,江时清看得瞠目结舌,不由得惊呼一声:“这不是那日来买糕点的美人嘛!”
开业那日,钟臾等在二楼查验铜币真伪,不曾得知店里来了什么贵客。而江时清不认得公主,当时只觉此人衣着华美定是位贵人,不曾想竟是这么尊贵的身份!
“公主都买过我糕点了,此生无憾了!”江时清两手交叠放在心口,如感受神明赐福的忠诚信徒。
钟臾在一旁笑她没出息,防止被侍卫发现拉走文化,赶忙拉着她走了。
此刻已经是半下午时分,市集叫买得正起劲的时候。离端午节还有三五日,街上早有卖五彩绳了。
江时清有意在端午做个活动,那么五彩绳拿来做赠礼便是最合适的,于是挑了个摊子最大的,一口气买了几大捆。
那摊主笑着问她:“女娘何故买这么些绒绳?”
“开店呐,端午时候送客人,讨个彩头。”江时清爽快付了钱,摊主多送她几款漂亮石头,留着编手串用的。
两人说说笑笑终于回到了花糕铺,小嘉原本还在算账,见了两位娘子回来,赶忙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迎人迎到了门外。
“娘子,店里来了个客人,像是找钟小娘子的,馨儿陪着呢。”
钟臾心下一惊,别是他爹派人抓她来了。
胆战心惊地进了门后,馨儿如见到救命稻草朝着钟臾跑了过来,“娘子!”
她身后坐着位郎君,听见动静也起身走了过来。
这郎君笑得一脸温柔,满眼春风,见了钟臾亲切问候起来:“阿臾,近来可好呀?”
钟臾见了来人,面色明显从后怕变成烦躁,然而不知什么缘由,对这人还算客气。
“好着呢,郎君也好。”
和钟臾打过招呼后,这位郎君又看向江时清,“这位便是店家了吧,是阿臾新交的朋友?”
江时清朝他行了一礼,自报了家门后,钟臾给她介绍这郎君:“袁氏公子袁明庭。”
其叔叔是当朝宰相袁珂鸣,就是那位经常光临登月楼的袁相公,万重楼金主之一。
江时清困倦的眼皮一下就睁开了,一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瓜地瞪大了双眼,她看了眼钟臾,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江时清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却也不好此刻多言,只得跟小嘉去了柜台,准备看戏。
“叔父前几日得了几坛菖蒲酒,恰逢端午,托儿带两坛赠予钟伯父尝尝。”袁明庭拂手给钟臾展示桌上的两坛酒,酒坛胚体通透温润如玉,怕是价值不菲,想来并非是赠酒而是赠酒坛。
钟臾看了眼便福礼表示感谢,袁明庭眼见着笑得更温和,“路过花糕铺,见门前的画像像是出自阿臾之手,便进来问问,倒还真是你!”
说到画像钟臾就来气,两年前那次作画,若不是他告诉了袁珂鸣,袁珂鸣再告诉她爹,她何至于一幅也画不上,于是言辞听着便冷落下去,“郎君好眼力,儿这拙画也入得了郎君的眼。”
袁明庭知钟臾还在气那次登月楼作画之事,于是俯下身来凑近了钟臾,江时清的视角看着就像是在低头撒娇。
他轻声哄道:“阿臾还生气,那给某个机会弥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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