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慢烟身体剧烈一颤,没有任何犹豫。
“噗通”一声,他双膝重重砸在染血的土地上,尘土微扬。
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熟练,仿佛这个动作早已刻入骨髓,演练过千百遍。
“公子!!”
以山楂为首的残余侍从发出目眦欲裂的悲鸣,他们不再试图突围,出于本能地想要冲过来将他们的少年领袖从这屈辱的姿势中拉起。
男子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满意的画面,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几步。锦袍下摆拂过地面的血迹,他却毫不在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尘埃与血泊中的姜慢烟,眼神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失而复得的精美瓷器。
“杀了。”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得如同吩咐碾死几只蚂蚁。
“一个不留。”
“哥!哥哥!不要!”
姜慢烟猛地抬头,眼里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淹没,声音嘶哑破裂。
“求你!不要让我…恨你!”
“恨我?”
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笑声里带着一丝扭曲的愉悦。
“你觉得……我会在乎?”
话音未落,他毫无征兆地抬起脚,用镶嵌着玄玉的锦靴靴尖,狠狠地踹在姜慢烟的胸口!
“呃啊——!”
姜慢烟纤瘦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踹得倒飞出去半米远,重重摔落在地。
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苍白的脸颊和素色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他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带来更多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
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那双冰冷的锦靴,正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再次向他走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氿浅镇外的山林小道,此刻已化作一片死寂的修罗场。
浓重的血腥味与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原本整齐的车队已不复存在,只剩下烧得焦黑的残骸和散落一地的、被“洗劫”过的箱笼碎片。
三十六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与灰烬中,大多面目全非,死状凄惨,显然经过了一番残忍的“补刀”和纵火,刻意营造出强盗劫掠后灭口的场景。
本地势力派来查看情况的人只是皱着眉,对这种“司空见惯”的匪患感到晦气,正准备例行公事地清理现场,以免堵塞道路。
然而,当其中一人的目光扫过一具尤其焦黑的尸体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那具尸体趴在地上,背部烧毁严重,但在肩胛骨下方的位置,一个独特的、似鸟非鸟的青色印记,虽被火燎过,却依然隐约可辨!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在那只焦黑的手边,竟掉落着一枚玉佩!
那人颤抖着,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挑起来。玉佩触手温润,即便沾满了血污和灰烬,也难掩其极品质地。
雕工精湛无比,一条黑龙盘踞其上,栩栩如生,而最致命的是——那龙睛处,一点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滴,妖异而尊贵!
“这……这是……”
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
“秦……秦家的……黑龙赤睛佩?!”
他曾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远远见过中心区秦家一位大人物佩戴过类似的纹饰!
这玉佩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一具被“强盗”杀死的尸体上……这绝不是普通的劫掠!
“快!快上报!立刻封锁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连滚爬爬地冲向马匹,必须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到秦家十三行在东区最大的驿站!天要塌了!
…
与此同时,距离这片死地数十里外的一处隐秘据点。
一个狭小、黑暗、空气污浊的木箱里,姜慢烟正蜷缩其中。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日突围时的青色劲装,只是此刻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血污和一些不明污渍。
冰冷的木壁紧贴着他的皮肤,狭小的空间让他连伸直腿都做不到,只能维持着一种极其痛苦的蜷缩姿势。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箱子里沉闷的霉味和满身伤口的血腥气。
这一路,他如同货物般被搬运,颠簸不堪。而那些押送他的黑衣人,显然得到了某种默许或纵容,对他极尽虐待调戏之能事。
粗糙的手指会趁搬运时恶意地划过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或手腕。
透过箱板的缝隙,能听到他们用下流的语言议论他的容貌和身份,猜测着主人会如何“享用”他。
偶尔箱盖会被短暂打开,不是为了给他透气或食物,而是为了欣赏他狼狈痛苦的模样,甚至将冰冷的污水或吃剩的食物残渣倒在他身上,引来一阵哄笑。
他胸口的伤一直在隐隐作痛,内腑仿佛移了位。
饥饿、干渴、疼痛、屈辱……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求饶或呻吟。
他知道,那个男人就在附近,或许正欣赏着他的惨状。任何一丝软弱,都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黑暗中,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保持清醒。
秦凌峰……如果……如果他看到那枚玉佩……会相信吗?会失去理智自乱阵脚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下。不能指望别人,他必须靠自己活下去。
箱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了他的箱子前。姜慢烟立刻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如同受惊的小兽。
然而,预想中的戏弄并未到来。只听外面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命令。随后,箱子被猛地抬起,再次开始了颠簸的移动...
...
狭小木箱中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黑暗、颠簸、屈辱和持续的疼痛,将时间拉长得如同永恒的折磨。
姜慢烟身上的青色劲装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被血污、汗渍和恶意泼洒的秽物浸染得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胸口的闷痛从未停止,反而因为得不到治疗和恶劣的环境而不断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那些押送他的黑衣人,起初确实如姜慢烟所遭遇的那般,在宋观岁默许的纵容下,极尽虐待调戏之能事。
粗糙的手、下流的语言、故意的作弄,成了家常便饭。他们享受着将这位曾经被人仰望的“姜善人”踩入泥泞的快感。
然而,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
在一次短暂的歇息中,一个胆子颇大的黑衣人,或许是看姜慢烟病弱昏迷失去了警惕,竟试图将手更深地探入他的衣襟,动作猥琐而下流。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姜慢烟皮肤的那一刻——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空气!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只不安分的手竟齐腕而断!鲜血喷溅而出,溅了旁边的姜慢烟一脸温热的猩红。
出手的,是宋观岁身边如同影子般的黑衣近卫——扶丛,他面无表情地收回刀,仿佛只是切了一段枯木。
宋观岁本人则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他依旧戴着那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俊美如昔,却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捂着手腕在地上翻滚惨嚎的手下,而是将目光投向被惊醒、正剧烈咳嗽、脸上沾满鲜血和惊恐的姜慢烟。
“脏了。”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却让所有在场的人如坠冰窟...
姜慢烟颤抖的蜷缩在黑暗中,模糊的视线无法看清宋观岁的表情...
意识因痛苦和饥饿而模糊...
他不明白,记忆深处,那个虽然高傲、却会在无人时偷偷塞给他伤药、会在他被嫡母刁难后默不作声牵起他手安抚、甚至偶尔会看着他练字出神的少年宋观岁……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冰冷、残忍的怪物?
那时的宋观岁,表面待他如最低等的奴仆,呼来喝去,从无好脸色,那是他知道,这是做给刘夫人看的。
可私底下……私底下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却是年幼的他在宋家那片冰窖里,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光。
不可能仅仅因为他拿走的那部分现银,那个对于宋家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把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知道哥哥会愤怒,会报复,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这个问题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头啃噬,甚至比身体的痛苦更让他难受。
他恨宋观岁如今的所作所为,却又无法完全抹去对那个记忆中少年的一丝残念,这种矛盾让他备受煎熬。
“哥...哥哥”青年无意识的呢喃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静默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对姜慢烟有任何肢体上的轻薄。
但精神上的折磨却变本加厉,食物和水被克扣得更加厉害,往往只有些馊掉的残羹剩饭。
箱子被放置的位置越发刁钻,或暴晒或阴冷。
行进的速度时快时慢,最大限度地消耗着他的体力。
那些黑衣人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和残忍,仿佛在看一个迟早要死的物件。
十多天这样的折磨下来,姜慢烟本就未痊愈的身体终于彻底垮了。
伤口感染,内伤加重,加上饥寒交迫,他发起了高烧。
起初是冰冷的寒意,仿佛要将血液都冻僵,他在箱子里瑟瑟发抖,牙齿磕碰作响。
紧接着,又变成了灼人的炙热,仿佛被投入熔炉,意识在高温中逐渐模糊,只剩下本能的、痛苦的呻吟。
他彻底昏迷了过去,对外界的一切失去了感知。
…
马上国庆了,工作忙的飞起,但是还是尽量保持日更,为那些还在看我家慢烟的宝子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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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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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地与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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