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慢烟外出巡视城墙建设工程进度时,秦凌峰派往中心区的心腹送来了第二份关于姜慢烟过往的详细密报。
这份密报的内容,远比他之前知道的更为残酷和具体。
心腹甚至设法找到了一位从宋家赎身出来的老嬷嬷,她的口述补充了大量冰冷的细节:
“…姜姨娘挨那二十杖时,二少爷就跪在一边看着,一滴眼泪都没掉,但那眼神…老奴至今想起来都发冷,像是要把所有人都烧穿一样…”
“…后来不知二少爷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大公子将他要去观月楼近身伺候。那段时间,大公子脾气都好了不少,对二少爷也算宽厚,赏了不少好东西,但二少爷只要伤药,全拿去给姜姨娘了…”
“…都说二少爷伺候人的手段厉害,把大公子哄得舒舒服服。但老奴瞧着,大公子看二少爷的眼神,后来是越来越不对劲…不是主子对奴才,倒像是…”
看到这里,秦凌峰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暴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瘦弱的少年如何隐忍着屈辱和刻骨的恨意,在仇人——嫡兄,身边曲意逢迎,只为给母亲求得一线生机。
那份“近身伺候”,背后藏着多少心惊胆战和无法言说的煎熬?
而宋观岁对宋慢烟态度的转变,那份“不对劲”,让秦凌峰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和…
翻江倒海般的嫉妒,他甚至能清晰地脑补出宋观岁用那种居高临下、带着变态占有欲的目光打量他的慢烟的场景!
密报的最后,则是一个更为惊人的信息: “据查,姜姨娘坠湖当日,曾有人见到大公子院中的心腹小厮在湖心亭附近出现。且姜姨娘出事前几日,似乎宋老爷与刘夫人发生过激烈争吵,内容不明”
“但此后宋老爷对姜夫人的死亡也是不闻不问。而主母刘氏,在姜姨娘死后,曾重重赏赐了那位心腹小厮,并将其远远打发到了乡下庄子里。”
秦凌峰的呼吸骤然收紧。
姜氏的死,恐怕根本不是简单的“意外”!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主母刘氏的毒计,甚至可能还有宋观岁的默许或参与!
而宋老爷的冷漠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他的慢烟不仅要面对秦家族老的明枪暗箭,还要时刻提防着来自宋家、来自那个疯子宋观岁的致命窥视!
他所承受的苦难和危险,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更可怕!
一阵剧烈的心痛攥住了秦凌峰,远比胸口的刀伤更让他难以呼吸。
他曾自负身份高贵,智勇双全,可现在看来,他还太弱了!
弱到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周全保护!他甚至需要他的慢烟动用手段去替他教训那些杂碎,而无法亲自立刻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若是当时姜忠带人晚上一步……若是那刀再偏一分……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姜慢烟这个人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带来灭顶般的恐惧。
不!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秦凌峰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密报,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温存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和前所未有的强大信念。
他不能再满足于与族老周旋,不能再寄希望于缓慢的改变。
他要回去!回到那个权力中心去! 他要以雷霆手段,彻底碾碎所有阻碍!
他要夺得秦家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权! 他要彻底摆脱族老的掣肘,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将他的慢烟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让任何人——无论是秦家的蛀虫,还是宋家的疯子——都不敢再动他分毫!
这个决定如同熔岩般在他心中沸腾、凝固,最终化为坚不可摧的磐石。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姜慢烟巡视归来的身影正出现在院门口,夕阳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秦凌峰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而温柔。
慢烟,再等等我。待我为你,扫清这世上一切阴霾,筑起无人可破的堡垒。
未尽的城墙上,砖石还带着新砌的痕迹,俯瞰着下方生机勃勃的锦溪镇——不,如今已初具规模的“锦城”。
晚风猎猎,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秦凌峰看着身旁的姜慢烟,侧脸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盛满担忧的蜜棕色眸子清晰可见。
他心中涩然,终是开口。
声音低沉却坚定:“慢烟,我必须回去一趟。”
他选择坦诚部分真相,“家族内部压力巨大,族老们步步紧逼。
若我不能掌握绝对的权力,今日我能护住你,他日却未必能挡住来自秦家内部的明枪暗箭。
现在的安宁,如同筑于流沙之上。”
他隐瞒了知晓对方不堪过往的事实,那伤疤太深,他不愿亲手去揭。
他只想为他打造一个足够坚固的堡垒,让他永远不再需要经历那些风雨。
姜慢烟沉默着。
他何其聪明,早已从秦钊秦锐的态度和那次刺杀中窥见秦家内部的凶险。
他看着秦凌峰依旧略显苍白的脸色,想起那险些致命的一刀,心中的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
但他更知道,秦凌峰的选择是对的。
困守于此,只会让两人都陷入被动。
“我知道。”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去吧。”
他抬起手,轻轻抚平秦凌峰被风吹乱的衣襟,动作间充满了不舍。
“但要答应我,万事小心。你的命,现在不只是你自己的。”
秦凌峰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目光灼灼:“我答应你。等我回来。我会尽快回来,带着……更成熟、更有力量的爱回来,足以护你一世周全。”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贴身佩戴的、触手温润的黑龙玉佩,玉佩雕工精湛,龙睛处一点暗红,乃是秦家继承人身份的象征之一。
“这是我出生时父亲所赐,从未离身。见它如见我。”
姜慢烟凝视那玉佩,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他亦从腕上解下一根编织精巧的、掺着暗金色丝线的玄色发绳,那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旧物,他常年佩戴,从未取下。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愿它保你平安。”
两人交换信物,指尖相触,传递着无声的承诺与牵挂。
秦凌峰再也忍不住,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低头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不像以往那般带着试探或挑逗,而是充满了离别的苦涩、坚定的承诺和难以割舍的深情。
城墙之上,落日为证,他们交换了彼此最珍重的东西,许下了关于未来的誓言。
第二日黎明,秦凌峰带着部分精锐护卫,悄然离开了锦城。
没有盛大告别,只有姜慢烟独立城头,目送着车队消失在晨雾之中,久久未曾离去。
回到中心区的秦凌峰,仿佛变了一个人。往日的慵懒闲适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山般的冷厉和近乎残酷的果决。
他不再掩饰锋芒,也不再对族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抱有丝毫幻想。
他以雷霆手段开始了内部清洗。
族老安插在关键职位上的钉子,或被查出贪腐罪证当众严惩,或在某个夜晚“意外”暴毙。
几个跳得最欢、试图联合外人给他使绊子的旁系子弟,转眼便身败名裂,被剥夺一切权力,逐出家族核心圈。
他甚至以牙还牙,利用对方阵营的矛盾,精心设计构陷,让一位最具威望的族老沾上了难以洗脱的嫌疑,权势大损。
他的手段荤素不忌,高效而狠辣。
一时间,秦家内部风声鹤唳,反对的声音被强行压下,支持他的人则士气大振。
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这位曾经或许还存有一丝温情的继承人,已然蜕变成一头真正的雄狮,亮出了锋利的爪牙,决心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而远在锦城的姜慢烟,也并未因秦凌峰的离开而消沉。
相反,他将那份思念与担忧化为了更强大的动力,全身心投入到“锦城”的建设之中。
他亲自勘测地形,优化城墙防御设计。
协调三镇资源,保证工程物资供应。
制定严格的规章,确保工程质量和进度。
他甚至发明了新的夯土技术,大大提高了效率。
整个锦城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在他的指挥下高效运转,日新月异。
两人虽相隔千里,却并未断了联系。依靠着忠诚的信使不畏艰辛地往返奔波,一封封密信跨越千山万水。
信中,秦凌峰会简要告知清洗的进展,字里行间难掩疲惫与血腥,却总在末尾缀上“安好,勿念”和一句笨拙的情话。
姜慢烟则细细描绘锦城的变化,哪段城墙合拢了,新粮仓建成了,遇到的技术难题如何解决了…事无巨细,仿佛想让他也参与其中,信的末尾也总是“一切顺利,盼归”。
他们在各自的战场上征战,一个在权谋的泥沼中浴血搏杀,一个在荒野上奋力筑起梦想之城。
彼此知晓对方的艰难,也为对方的每一个成就而感到骄傲。
双星虽遥隔,却各自曜亮一方天穹,等待着交汇的那一日。
而频繁往来的信使,则成了连接这两颗星辰的、最坚韧也最温柔的线。
锦城的城墙建设遇到了瓶颈。一处关键隘口的防御工事设计屡屡失败,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却进展缓慢,姜慢烟为此寝食难安。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支过往商队在驿站休憩时的闲聊,如同天籁般传入他耳中。
“要说这巧匠能人,还得是中心区以前的张家。那才是真正的建筑世家,可惜啊……”
“是啊,听说那张琼先生尽得真传,就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才举家迁走了,好像是去了东区哪个小镇隐居了,啧啧,真是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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