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雷声滚滚,闪电撕碎天幕一闪而落,大地又陷入了黑暗之中,突然一束强光打过来,灯光后面有一张模糊的脸,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
他跑上前,张开嘴叫了一个名字,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叫了什么,突然间他踩到一样东西,扑腾摔在地上,他一抬眼,看到满眼的血红。
就在眼前,他看到了一只手,离着手二米远的地方,还有一颗熟悉的头颅,他尖叫,灯光,雷电,血,交织!
“叶言,你想的都是梦而已,忘了吧……”
一道模糊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回响,叶言眼珠在眼皮下转动,他想当成一个梦一样忘却,可他知道那不是梦,叶眉死了,被车撞的四分五裂——
“……!!”
叶言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灯光灼灼地刺在他眼珠上,他拿手遮着,掌心触摸到一手的汗。
“……你醒了。”
蓝苏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一口气喝光了,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才从梦里被拽到现实中。
“你又做噩梦了,最近是不是做的比从前频繁了?”
蓝苏在本子上写了一个梦子,叶言‘哦’了一声,他捂住脸向后捋了一把,深深吁了口气。
“给我药吧,我还有事。”
蓝苏停了笔,她轻轻摇头,认真地说:“叶言,maprotiline虽然副作用少,但不是没有副作用,尤其是你脑部受过撞击,我之前为你开的量已经超标了,你已经有依赖性了。”
那是需要戒了,叶言在心底吁了口气,他从小性子坚韧,从不是轻易堕落的人易冲动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最近做噩梦的次数比从前多的原因?”
蓝苏柔声问他,叶言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原因,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你愧疚了,你对夏浓感情深到你无法控制的地步,它已经压过你对她的恨,叶言,这不是好事。”
叶言笑了一声看她,他淡淡地问:“为什么不是好事?心底有爱,爱压过恨,不是你治病的目地么?”
蓝苏怔了一下笑起来,她点了点头说是,却又摇头说:“可是如果一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到头来还是会痛苦,又何必浪费时间。”
她抬起手伸过去,叶言往后躲了一下,眼底有防备,她笑着放下手,掌心摸过他微微汗湿的头发。
她说:“叶言,放下吧,也许你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样对你对你妈,对夏浓其实都是最好的选择,爱,应该成全。”
叶言眼帘一掀,眼神犀利了几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会信么,他说:“可是我笃定,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爱夏浓,我可以为她连命都不要,我能让她最幸福,这不是最深的爱么,放弃那才不负责任。”
“……”
作为一个心理医院,蓝苏无言以对,沉默着不说话了。
叶言穿上外套,拿了药很快离开,他从来都只当这是一个心理诊所,而不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家’,所以他的治疗,一直效果微末。
他是蓝苏的最后一位病人,结束了她却没有立刻下班,她坐在桌边发呆,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是她奶奶,叶言的外婆何静秋,蓝苏接通电话,笑着说:“奶奶,是我。”
“今天的治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他防备心太重,想让他完全忘记叶眉致的那场车祸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心理暗示也只有些微的效果而已。”
何静秋在那头笑,她说:“些微的效果已经让我很满意,你只要例行每个星期对他做一次心理暗示就好,不需要全忘只需要维持现状就行,我这也是为他好。”
“……我不明白。”
何静秋沉默了几秒钟,声音无形间透着威严,她说:“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苏儿,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做就事,你做的很好,你是N大最出色的心理专家之一,这些年要不是你给叶言心理暗示,他哪还会记得当年的恨。”
“……”
叶言环着双臂,偏头看到屋里,很快离开,他听到了蓝茹跟何静秋的通话,为什么要让他忘记那场车祸……
他想起叶眉车祸那年,当时他整整三个月不愿意开口说话,然后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然后他就觉得,他记忆似乎缺失了一角,可是所有人都跟他说他想多了,他的记忆是完整的,他也信了。
叶言按着眉心,想的头痛,他看到蓝苏给他开的抗抑郁的药,拿过来想吃,又拧上盖子塞到包里,戒吧,他就不信了他会戒不掉这药!
夏浓打电话过来,他一下笑起来,那一瞬间,所有的沉闷都褪了色,他感觉像沐浴在阳光下一样。
“什么事?”
“言言,我在塔上心,我没带钱,你快点儿解救我吧。”
夏浓在那头嚎叫,叶言心想,这是阳光么?这分明是核辐射,他笑骂一句,让她等着,开车到塔上心那边。
塔上心是S市一家冰饮店,主做冰激凌,在S市小有名气,但从来不做加盟,现在是炎夏,让门口遮了凉棚,也做冰饮。
叶言下车,夏浓远远的跟他招手鹅黄色雪纺衫,牛仔短裤,一双腿白的会发光一样,多少人盯着她看。
“可来了,等死我了,请你喝东西。”
夏浓笑眯眯地拍桌子,叶言放下钱包,皮笑肉不笑,“你请我,你有钱么?”
“……”
夏浓清了下嗓子,叫了杯蓝莓冰针果汁,她亲自跑过去端,推给他说:“赶紧喝,我请你,先欠着。”
“你还记得你欠我多少么?”
叶言慢悠悠的问,抿了口果汁,夏浓咳了一声,表示记性最近不大好,真的记不大清了,她笑嘻嘻地说:“不要担心,要是欠的太多了还不清了,那我就以身抵债好了。”
“……”
叶言招手,又叫了一本果汁,他不介意把塔上心搬空了,让她多欠点儿。
“快喝快喝!”
夏浓催他,眼珠子黑漆漆的,叶言盯着她看,心里毛毛的,总感觉有什么阴谋,他被逼着喝了口,呸了一声吐出一样东西,纸……灰?
叶言脸一下变色了,他有清微的洁癖,“这什么?”
“护身符。”
夏浓解释给他听,这是她爬泊音山求来的护身符,保平安的,喝了能袪灾袪难,他最近太背了,所以她特意为他求的。
“赶紧喝啊,佛祖看着你呢。”
“……有病!”
叶言推到一旁,立刻叫了杯冰水漱口,夏浓一脸失望,红着眼睛看他,小声说:“真的,特别有效,你喝吧,喝了就不用被车撞了。”
“……还是让我被撞吧。”
她简直无脑子,开学都大三了,竟然还信这个,叶言真想把她脑子剖开,看看是不是比别人少了小脑。
夏浓拉着椅子坐过去,捧着杯子眼泪汪汪地看他,喝吧,喝了就不会被车撞了,大师说了,他今年多灾……
“浓浓,不闹了行么?”
叶言捂着脑袋求她,他喝了还不得吐死。
“……”
夏浓也不说话,就拿眼神看他,叶言扭过身,她移个面儿跟上,他再扭身,她又拉着椅子跟上。
“……”
叶言抹了把脸,受不了她的眼神压力,一咬牙喝了,刚喝完差点没吐出来,夏浓安心了,忙把冰水递给他。
“安心啦,特别干净,我洗了好几回了,就怕你嫌弃脏。”
爱情这东西,简直让人欲死欲活……
叶言抹了把脸,连喝了两大杯冰水才压下恶心感,夏浓拉着他的手,把一样东西放在他掌心。
“送你的,我去开过光啦,保平安。”
“……”
叶言一愣,那是一块黄金符片,上面刻着字,正面:富贵平安,反面:长命百岁,他来回翻了几个面放下。
“怎么这么丑?”
就不能送他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么,这暴发户的口味,还设计师呢,迷之审美。
“不懂得欣赏。”
夏浓翻个白眼,跑过去帮他戴上,认真地说:“丑是丑了点,不过管用就行,这是开过光的,佛光普照过的,你戴着,可别再被车撞了。”
夏浓从背后搂住他,想到他撞车的那一幕,心有余悸,叶言忍不住笑,仰头看她,阳光洒在她眉眼,温暖动人,他吻在她下巴上。
“其实也不是那么丑,我很喜欢。”
“哎哟,干嘛当这么多人的面亲我,多难为情。”
夏浓脸埋在他颈间,都不好意思了,耳朵尖都红了,叶言反手握住她的手,敛着眼,温柔自眉眼流淌,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暖,从未有过的静。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些,包括他的父母,他曾经缺少的温暖和爱,她都弥补给他了……
他说:“你像颗小太阳。”
夏浓的反应是噗哧笑倒在他肩上,叶言脸一下黑了,暗暗磨牙,他好容易感性一回,她还不给面子。
“我会永远照着你的。”
夏浓表情严肃,哈了口气表示会一直暖着他的。
离开塔上心,叶言牵着夏浓走在街上,夏浓晃着手,两人俨然青葱的小情侣一样,都是高颜值,多少人注目。
广场上,夏浓爬到中心台子上,叶言仰头看她,她搂着他的肩,笑眯眯地问,“我亮不亮。”
“……”
还记着呢。
叶言掐她一下不吭声,她打算笑他一辈子是不是?
“叶言,我是你的小太阳,我会照耀你一辈子的。”
夏浓搂着他的颈,认认真真的说,她今天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开心的,他最近一直心情不好,莫名的发脾气,她想他开心。
叶言愣了一下,一下笑起来,轻轻点了下头。
“叶言,我是你一辈子的太阳——”
夏浓大声叫喊,笑着吻他额头,钢琴曲突然响起,身后的喷泉腾空而起,上下起伏,像一朵朵盛开的烟花一般。
“……”
叶言眼帘掀起,那一幕的温暖,烙在他心上,他手按在她颈间,什么都没说,吻在她唇上.
他的爱彻底扎了根,一生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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