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苏曲像颗香香甜甜的小樱桃,果肉软和,内里却是坚硬的果核。除却那日庄晚来时流泪喝酒伤心,苏曲像是没事人一样这里逛逛那里走走。

闻燕在齐城住了三年,孤影单只,在武场和家里两点一线。苏曲住了不过月余,已经认了不少婶婶叔叔,每日到街上买菜,这个婶子送一把小葱,那个婶子送几棵青菜,她挎着的小篮子总是满满当当的。

她像是忘记了庄晚的事情,白日里和街上的婶子唠嗑,偶尔跟着闻燕去武场练几招,夜里准备丰盛的饭菜留一盏小灯等闻燕回家。

闻燕颇为喜欢如今的日子,甚至停下了似是而非的试探。

在武场总是看着天时,心里对归家有了几分渴盼。

夕阳红彤彤地落在天际,闻燕收拾着准备回家,想着今日苏曲会准备什么菜色,昨日自己提了一嘴想吃鱼,也不知会不会准备。

“闻燕。”颇为神出鬼没的珈蓝叫了一声,她站在后院里,暖融融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半边柔软,半边冷肃。“来,有事找你。”

闻燕怔然,心里不知闪过什么,默默地跟上去。

珈蓝的屋子极为素淡简朴,冷冷清清的,若不是桌上白瓷瓶里一束花枝,几乎像是没有人住过。

“坐吧。”珈蓝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个木匣,放在桌上,示意闻燕,“你看看。”

木匣巴掌大小,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匣盖上雕刻着一朵荷花,含着苞,只开了几片花瓣。

“这是什么?”闻燕没有打开,只是放在手上看了看。

珈蓝像是叹了口气,背对着闻燕,“我救下你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问题?

闻燕倏然沉默,许是习武磨炼身体,她的记忆力比想象中更好。珈蓝简短的提示很快让她想到了过去。

白色的丧礼、幼稚的承诺、尘封的情感……那些碎片化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最终,繁杂的碎片消失,闻燕的脑子里闪过苏曲的模样,这几日她回到家屋子里多了暖意,再晚也有一盏灯光,苏曲总会倚在门前等她,笑着把她迎进屋。

“你还想知道答案吗?”珈蓝的话打断了闻燕的思绪,她上前两步,不高的身量充斥着迫人的气势,双眼微眯,显得格外冷肃。

闻燕喉咙微动,启唇却无言。

静谧将声响席卷,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压抑。

如今已是春三月,院子里的花丛开得正好,即使夕阳如血,也丝毫不损鲜花的生机勃勃。

闻燕的目光落在格窗外黄色的迎春上,睫毛扑闪着落下,声音也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想知道。”声音落下的瞬间,闻燕收回往外的目光,点漆双眸明亮而坚定。

“师傅,我想知道,告诉我。”

“呼——”是叹气,还是风声,无人知晓。

晚间,闻燕回来得有些晚,苏曲噘着嘴巴嘟囔了两句,却也利落地收拾桌子,端出了精心烹饪的饭菜。

豆腐鱼汤冒着热气,在汤罐里咕噜咕噜翻着水泡,鲜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明天想去泡汤泉吗?”闻燕吃着饭,像是突然想起般,抬眼问苏曲。

苏曲眼睛一亮:“想去想去!”

苏曲自小生活在南方,家里也算富裕,有专门的汤泉庄子,泡汤泉也是她喜欢的娱乐之一。

不过今年好几个月陪着庄晚在京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丧失了不少的乐趣。此时闻燕说泡汤泉,苏曲高兴极了。

瞧着苏曲兴奋的模样,闻燕也浅浅一笑,“近来珈蓝师傅给了我假,我带你在齐城玩些日子。”

“珈蓝师傅大好人。”苏曲断言。

“然后你就该回家了。”

“啊?”苏曲愣住,欢欣的笑容还没有落下,就僵在脸上,她盯着闻燕瞄了几眼,心中莫名惴惴不安。

“燕子嫌我烦了吗?”她嘴唇嗫嚅,双手绞着衣袖。

苏曲在闻燕面前向来是骄纵的,干任何事情都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而自从庄晚来过齐城后,苏曲变得不安而瑟缩。

闻燕看不得苏曲这般模样,没有拿筷子的手伸出摸了摸她的头,叹道:“你来齐城已经有一个月了,伯父伯母会担心的。”

“而且,庄晚的婚事,你总不会打算自己一个人上京城吧?”

“啊?”苏曲懵然,她确实是打算一个人去的。

“我觉得这婚事不太妙,你回去跟伯父伯母商量一番才好。”闻燕知道苏曲有种莽撞的单纯,她生活的环境太干净,人又可爱贴心,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操心。

“伯父伯母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多,你不用太担心。”闻燕顺势点了点苏曲的额头,“反倒是你,难道想单刀赴会,被人算计得分毫不差?”

苏曲捂着额头,倒也没有反驳,她知道自己脑瓜子愚钝,闻燕肯教她,自然是乖乖听话。

不过,“燕子不和我一起回去吗?”她是想和闻燕待在一起的,一天能见面就很开心。

“我还有事。”闻燕不愿细说,又在苏曲不满的眼神中添了一句:“等这件事办完,我就回去找你。”

苏曲不情不愿,但也没法子,江湖之事,她只是个拖后腿的。

第二日,两人骑着马往城外奔去。

汤泉庄子是珈蓝师傅的私产,在距离齐城百里的郊外。庄子的管事是个孔武有力的妇人,见到闻燕也不陌生,直接吩咐人把马牵下去喂食。

时间还早,两人也不急着汤泉沐浴,先是用了饭。

饭菜颇为清淡简朴,但都是新鲜果蔬,也别有一番滋味。用完饭,闻燕带着苏曲逛庄子消食。

庄子占地面积颇大,分了几个赏景的园子,庄子外围是些果蔬地,几个妇人正在地里干活。

“珈蓝师傅可真有钱啊。”苏曲逛了一圈,发出感慨,她家里虽也富裕,但也没有如此规模的庄子。

闻燕:“毕竟是王朝公主。”

“什么?”苏曲惊讶极了,她一直以为珈蓝是江湖前辈,是传说中的隐士高人。闻燕的话一瞬间戳破了她的想象。

“珈蓝师傅竟然是公主!那怎么会在齐城开武馆啊?”

闻燕笑了:“师傅是比较另类的公主,她不喜欢朝堂,所以浪迹江湖,但是圣上是她的嫡亲弟弟,很敬爱她,理所当然财富也不吝啬。”

“没想到燕子你傍上大人物了呐!”苏曲心中一通感慨,最后为闻燕高兴。

“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歧义。”闻燕无奈。

苏曲吐了吐舌头,“你知道的,我功课从来就没有好过。”

珈蓝师傅的身份只是再小不过的插曲,逛完庄子,两人在仆从的带领下准备沐浴汤泉。

洗浴过后,闻燕披着薄薄的浅色浴衣走进汤泉。

面前的汤泉蒸腾着白色热气,娇艳的花瓣漂浮在水上,悠然的花香入鼻,格外的馨香雅然。汤泉边上放置着几个架子,上面摆放着时令水果和各色点心,每个碟子里量很少,但种类繁多。

闻燕就着浴衣步入汤泉,寻了个顺服的姿势靠在汤泉一角,任由温热的水波轻抚过柔软的肌肤。

苏曲好一会儿没有出来,温热的水汽与馨香熏得人昏昏欲睡,闻燕不自觉双眸微眯,长长的黑发顺着锁骨落到胸前,遮住了若隐若现的春光。

细细洗漱后,走进汤泉里,苏曲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美人微醺的画面。

蒸腾的水汽柔软了平日里总是冷肃的面容,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薄唇微启,颜色显得更深、更艳,像是清晨挂着露珠的樱桃。

苏曲的呼吸不由放轻了,她一点点地往闻燕的方向挪去,像是被海妖诱惑的渔夫,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经过那一晚的烟火,苏曲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感情变了。她在短短一个月里忘却了与庄晚三年的纠缠,不知廉耻地开始觊觎自己从小的青梅。

是她对庄晚的感情不够深吗?还是她本来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苏曲不知道,她只是开始渴求一个吻。

一个属于闻燕的吻。

在很久之前,苏曲曾有过这样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想亲一亲闻燕。

那是闻燕闯荡江湖的时候,一个夜里,她浑身是血倒在苏曲的房间里。苏曲吓坏了,拿着药膏哆哆嗦嗦地给闻燕上药,眼眶里包满了眼泪,只是用袖子狠狠擦干。

闻燕很无奈地笑,抬手摸苏曲的头发,轻轻地安抚,让她别怕。

苏曲哪里能不怕,她怕得要死。

伤口并着伤口,鲜红的血一直流,闻燕的脸苍白得像是冬日的雪,仿佛下一刻就化掉离她远去。

偏偏闻燕还笑,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当时的苏曲只想狠狠地捂住闻燕的嘴巴,让她别笑了,也别说话。

可是苏曲空不出手,她要给闻燕上药换衣服。于是脑子里自然而然地生出莫名的妄念:真想亲死她,看她还笑不笑。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苏曲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后来在闻燕伤好后狠狠咬了她一口,咬在脸蛋上,印子只留了三天。

苏曲不敢让闻燕知道自己的妄念,她只能像一颗小蘑菇紧紧挨着闻燕,想要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可是,闻燕不要她了呐,她让她离开。

她知道闻燕有很多的心事,可是她猜不透,闻燕也不会告诉她,江湖那么远,这次离开了,她还能再和闻燕见几面呢?

是像曾经的一年两次,生辰、春节各一次,还是更少。

已经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所以,她向闻燕索求一个吻,闻燕总不会吝啬吧。

带着心虚和理直气壮,苏曲贴近了闻燕的身子,她撑着汤泉的台阶,缓缓递上自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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