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困生(2)

凌晨醒过来的时候,宣予安维持的动作的是抱着胳膊蜷缩在一张小小的椅子上,皮肤因感到不舒适而被硌得有些疼,但是周围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变,这昭示着她并不是在做梦。

女生光脚踩在地板上,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昏幽的晨光中,站在落地镜前套上白短袖、黑色长裤和蓝白外套。

才刚剪短的头发不需要打理,发尾就会柔顺地落在肩膀上。

她拎上背包,门锁哐嗒一声在背后落上。

越阳高中是A市有名的私立高中,每个年级理科共有20个班,1班和2班是重点班,能进这两个班的,除了足够优秀以外,家里还大多非富即贵,接受着超越大多数人的精英教育,剩下的中间的十几个班则是普通班,只需要能够通过入学考试。

而20班则是个例外,里面全是一些花钱或者靠关系进来但是不学无术、不听管教的纨绔子弟。

宣予安曾经就是其中的一员,但是在高一第二学期过了一半的时候,她就从20班转到了16班,原因是遭到全班的排挤孤立,被彻底赶了出来。

孤僻、叛逆、特立独行、不爱学习、不听管教,这是大部分人对宣予安的印象。

但是本性上来说谈不上坏,不会主动去招惹人,更不会说欺负同学,准确地说应该是不会影响其他人,这是16班班主任周老师目前对于宣予安的看法。

宣予安似乎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坏。

上午有周老师带的语文课,所以她提前进了教室,顺便通知大家有关校运动会的事宜。

越中的运动会会持续整整一周的时间,对于整日里只能呆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来说,算是一个小长假,所以具体消息一出来,底下的学生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小声议论起来。

周老师嘱咐体育委员组织好报名事项后,目光落在了教室最后面的宣予安身上。

16岁的少女安静地坐在教室最后面,她个子本就高,眉目漂亮,光是外貌上就已经颇为突出显眼。

这时将原本墨绿的头发染回了黑色,校服也是规矩严整的,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乖巧,但是看上去却没什么精神和神采。

反倒令周老师觉得有点反常。

于是在课间的时候周老师将宣予安叫到了办公室。

她没有问的太过直白,只是简单询问了一番宣予安最近在学校的情况,生活和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压力。

宣予安的问答无非就是“还行”、“没什么问题”一类,但是又令人无可奈何。

看来她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周老师很有耐心,也不着急,等到最后她才问了一句:“你有兴趣参加运动会的3000米长跑吗?”

女子3000米对于这些不经常锻炼的高中女学生来说,无疑是一个没有人肯主动报名的项目,但是学校又要求每个班必须至少有一个人参加,所以最后只能用抽签的方式来强制分配。

但是周老师了解过,宣予安的身体素质很好,初中时获得过全校长跑比赛的第一名。

少女对此沉默了一会儿,临走前说:“可以。”

于是回到班上后,16班的体育委员一脸不敢置信地在报名表女子3000米项目后面填上了“宣予安”的名字。

对于这个从20班转班来的“级花”,作为同学对于她的标签无非是,成绩垫底,总是画着不符合年纪的夸张妆容,隐隐是个恋爱脑,总之是让人有一丝看笑话和不愿接近的意味。

对于这样的同学,一般的学生谈不上对她能有多大的恶意,但是更不会去跟她接触。

相安无事已经是最体面的选择。

早上刚到教室时,见到人,他们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直到她坐到宣予安的专属座位上,上了几节课后才敢确认。

宣予安分地坐在课桌前看书,黑发更是多添了一分沉静的气质。

她第一天搬到16班的时候也曾经引起了不小的躁动,女生一头不同寻常的墨绿长发,皮肤很白,脸上画着很重的妆感,她单手提着书包背在肩膀上,一举一动漠然又利落,又有些酷姐风范。

不管大家怎么在背后传她的八卦,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她总是张扬而明丽的,与眼前这个安静看书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她那会儿总不爱搭理人,更别说会主动参加运动会这种集体活动。

宣予安却不知道身边的这些同学在想些什么。

经过十年的跨度,高中的课程对于她来说无疑是遥远而陌生的,更何况高中的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

她只能强迫自己将书本上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但是只靠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现在已经到高二了,她落下的东西实在太多,不管是书上写的还是老师讲的,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的都犹如看天书。

久违地,她叹了口气,侧首看向窗外,定定地注视着;今天是个雾蒙蒙的阴天,这里的窗户越过楼下的操场可以看到校外的高楼,高楼的顶部有细小的闪光一亮一亮的。

良久后,她用双手捂住脸,睁着眼睛,在这一点狭窄的喘息机会中,想让自己将阴暗逼仄的情绪平复下来。

慢慢来吧。

熬了一上午,一般的学生都感到有些困倦,急匆匆地往食堂里赶,期望可以早些回来安生睡个午觉。

越中的食堂共有四层,四楼是教师食堂,学生一般是不上去的。

三楼的菜品则相对于另外两个楼层更为精致丰盛,价格也会更高些。

宣予安嘴巴挑,但是食堂去晚了可能就没有喜欢的菜,所以她总会缠着席砚让他帮自己打饭,因为1班在单独的教学楼,会离食堂更近。

但是其实,最初的时候,席砚是不在食堂里吃的,他学的东西多,时间总会占的很满。

席家也会有专门的阿姨给他送饭,是她总是拖着他在食堂里一起吃饭,仿佛这样就能够宣示主权、让别人不再觊觎他似的。

时间长了,席砚也就习惯了留在食堂吃午饭,没再麻烦阿姨每天跑来跑去。

宣予安从小就爱挑食,只要是看着不合胃口的饭菜,就死活不肯多吃一口,任谁劝、即使是打骂都不管用,若是闹上脾气了就更是什么都不肯吃。

而与她相对比的是,席砚一直都很乖,家里的阿姨煮什么就吃什么,从来都不会说挑食,也不会因为任性而乱发脾气。

在外面,他就像是一杯平静无澜的温水,从来都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和坏处。

席家的房子大,但人却不多,这个家里的人都很忙,忙到经常几个月都可能完全见不到人,以至于家里大部分时候除了席砚和她就是佣人的地步。

以往借住在席家的时候,她总会趴在二楼的窗口上,看着大门的方向,看会不会有人进来,会不会有车进来。

但是极其少,少到屈指可数。

席奶奶去世得早,在这之后席爷爷一直也没有再娶,膝下只得了席大伯和席砚的父亲这两个孩子,两兄弟的年纪又相差得大。

再到了席砚这一辈,大伯家的堂哥堂姐也都要比他大上十五六岁,玩不到一起去,身边也没有其他同龄的玩伴。

说起宣予安与席砚的缘分,只能说她出生的时候正巧,只比席砚晚上半年,等到她四五岁要上学的时候,两家的大人都忙,于是她就被直接寄养在席家那边,托席家的人照顾着,也刚好可以和年幼的席砚做个伴儿。

所以从幼年到少年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几乎是与席砚形影不离。

同他一起吃饭,睡觉,跟着他上学,放学。

她从来都没有席砚聪明,也没有他自律和努力,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等他做完所有的事情后一起回家。

她就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席砚的背后,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长辈们还会因此开玩笑。

那个时候的自己……想想还挺烦人的;粘腻得大约会令对方觉得恶心。

进了食堂的宣予安混在噪杂的人群里,她没有上楼,而是在一楼随便选了条打饭的队伍。

一楼的标配是自选三菜一汤,可供选择的菜品不是很多,但是胜在便宜,适合大多数普通学生。

宣予安只拿了三个素菜,餐盘里看上去绿油油的一片,一天多没进过食物的胃在隐隐作痛。

女孩用餐勺扒拉着米饭,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咀嚼、吞咽的动作都格外地慢。

被身后来往地人不小心给撞了一下背脊,她微微前倾,头发从肩头洒下。

食堂里吵闹得厉害,但是奈何有人在背后说话太大声,要被她听见。

她们互相背对着坐着。

“颖儿前几天在话剧社跟席砚表白的时候,真是太美了。”

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宣予安侧头只能看见几个背影。

隔得不远,其中一个作势想打说话的女生,但她落下的力道不重,只是像是害羞了在跟人嬉闹。

“那只是彩排,又不是真的。”

但是话说出来,又有几分心照不宣。

江颖儿。

还真巧。

宣予安将这个名字咽回去,又垂下了眼睛,嚼起饭。

背后有人嘀咕道:“席砚的女朋友不是16班的那位吗?”

但是她也不敢大声说到对方的耳朵里去。

20班的江颖儿,长相是可爱那挂,成绩也不错,据说是错过了入学考试才被分到20班去,算是20班里的一股清流,但是私下都在传,她跟隔壁职高的女混混是好朋友。

这种流言落在普通学生耳里,总归不是个好招惹的善茬。

食堂人多,座位安置得也有些挤,有人撞到宣予安的手臂上,筷子被推着弄到脸上,一粒米饭粘在了她右侧耳旁的的头发丝儿上,她没能注意到。

撞到她的那人连忙说着抱歉。

“没关系。”

这点小插曲没能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宣予安的一盘饭吃到了整个食堂都没了人,只剩下食堂的员工还在工作,窗口后隔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

她将盘子送到餐具回收处时,银色的餐盘里一粒米饭和菜叶都没剩下。

餐盘放进餐车时发出了晃荡的响声。

整层楼的座位上终于没了人。

这时宣予安面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放下擦过桌子的抹布,走过来推动着被空餐盘堆得满满当当的推车,从一个小门往窗口里面的工作间里走去。

即使食堂里开着冷气,可是她的后背还是汗湿了,工作服正**地贴在背上。

背影有些异样的神似。

于是宣予安忍不住回头注视了一会儿。

十月份正中午的阳光依旧十分晒人,她沿着建筑边缘的阴凉处往操场那边走,外面的天气还热着。

越中的午休时间并不强制要求学生们必须待在教室里,只是要求不能在学校里大声喧哗,不能影响到其他人。

背景的高中还是文理分科的模式,因为作者曾经读的是这种,对于选科的模式不太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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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困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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