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土匪进郎官

回乡之后,钟冷玉拉着向私塾告假的三哥钟灼一起上集市挑选布匹,她打算绣一套新的凤凰裙送给蓝回心。

钟冷玉虽年岁尚浅,平日里也贪玩,但她随了母亲一身独特的插花绣艺,这门手艺需要极高的天赋,在畲族几乎失传。而钟冷玉母亲的本家,却是世世代代将这门绣艺传承了下来。

钟冷玉从小在自家的绣坊里耳濡目染,她看着五颜六色的丝线在眼前穿插出半凸的实体形象觉着甚是过瘾,七岁那年便开始缠着盘莲心授她技艺。

正因她儿时跟随母亲学艺的过程中,常常被绣针扎得满手是伤却从未流露过委屈之意,更未提过放弃二字,如今才能拥有无人媲美的绣艺。

自出师后,她便开始将传承下来的陈旧插花绣艺加以改良,将服饰上象征祥瑞的凤凰本就立体变得更加灵动,穿在人身上随着身体的摆动,凤凰仿佛活了一般。

不过,钟冷玉也有自己的执着,便是不轻易绣凤凰装——

郎官乡几乎家家户户都穿有盘氏绣坊的服饰,绣坊人手告急时她也从不愿插手帮忙,出自她手的凤凰裙和凤冠只会出现在钟府或蓝回心的身上。

钟冷玉在布坊发愁,她瞧着眼前五颜六色的布匹一时不知选什么颜色好,于是想唤一旁的三哥帮着看看,“三哥,你说我是选这红色的布匹好,还是青色的好?”

钟灼拿起布匹仔细端详,一会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会又将红色布匹凑近鼻子闻了闻,好半天才回道,“我觉得都不好。”

“那这白色呢?”钟冷玉抚摸着白色布匹,眸色都放亮了几分,对钟灼说道,“白色纯净无暇,将它做衣底用金丝绣衣身,衣领用绸缎包个边,再添些红线勾勒成火焰的样子,正如凤凰涅槃的景象,你觉得可好?”

“小妹说得都对。“钟灼不懂刺绣,只能应付两句,却又疑惑发问,“可是,小妹为何突然想着绣凤凰衣了?”。

他不解,自己这妹妹一向贪玩,刚回乡还没好好休息两日,怎就闲不住了。

钟冷玉眉头不动声色地抬了抬,试探道,“我打算绣来送人的。”

“哟,何人能有如此大的福气,能得到玉儿亲自绣的凤凰衣,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羡慕得很呐。”钟灼说出的话酸得很,虽说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钟冷玉给绣的,但却是自己死缠烂打了好几个月才求来的,真不知这世上除了父母和蓝回舟,还有谁能让她心甘情愿献装。

钟冷玉拿起白色布匹走到绸缎处,似是漫不经心的回答:“是,蓝回……”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回舟?”钟灼斜眼冷哼一声。

“当然是,回,心妹妹啊,三哥这是吃了谁家的醋呀,怪酸的。”她开涮道。

平时钟冷玉最喜欢逗三哥,三哥与她年龄差不了几个年岁,钟灼又是个彻头彻脑的书呆子,琴棋书画样样精。为人几乎没脾气,怎么惹都不会恼。

不知为何,钟灼听到这个名字,突觉面上一热,心跳加快,“原来是送给回心妹妹啊,早说嘛!那,那这个白色布匹我看挺不错,挺纯,纯净的”,说话也不自觉结巴起来。

钟冷玉噗嗤笑出声,其实她早在一行人送别蓝回舟那日便看出来三哥对蓝回心的心思。那日三哥将画卷打开,眼神不自觉飘向身边的蓝回心,当蓝回心感受到目光抬头时,他又慌忙掩饰的模样被钟冷玉尽收眼底。

而画卷中的蓝回心和三哥靠在一起,想必这是他作出这幅画时唯一存有的一点私心罢。只是她不能确定蓝回心的心意,才想着找机会试探试探,反正平日没什么事,若是蓝回心对三哥也有意,便就撮合撮合。

想到这,钟冷玉更是开心了,她将挑好的布匹绸缎买了下来,又挑了些丝线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钟灼接过布匹准备打道回府。

两人刚走到一条小巷子里,不知为何身后尖叫声四起,巷外还出现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突然,一名浑身带血的族民跑进巷子内,钟灼见状连忙挡在钟冷玉身前,生怕这人会伤害到小妹。

怎知,这人竟在两人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他们才看到这男子背后有一道长长的血印,是长刀所致。他嘴里还嘟囔着,“快,跑……好多,土匪。”

钟冷玉大惊失色,她从未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浑身带血地倒在她身旁,她拉着钟灼的衣袖,止不住颤抖。

“三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带着发颤的声音问。

“得先,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钟灼何曾遇过这种事,一时也慌了神,双腿直打颤。

巷外正处混乱之中,族民四处逃窜,举着刀的土匪见人就砍。他们待的小巷子虽不起眼,暂时没有土匪进来,但流入乡里的土匪越来越多,哭喊声也越来越大,他们再不离开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霎时间,钟冷玉身后房屋的木门被人打开,有人将她拉进了屋,被突然拽住的钟冷玉吓得大叫,却又被身后人捂住了嘴,恐惧感席卷全身,钟冷玉整个人都在发抖,只是瞬间眼泪如豆似一滴一滴往下砸。

钟灼听到妹妹的动静,正要望去,却被她情急之下一并抓进了屋。

钟灼被拽得太急,直接摔进了屋,不知是头撞了还是惊吓过度,竟晕了过去。

“是我,不想死就别再出声。”屋内之人说道。

钟冷玉听说话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她大着胆子朝这人的虎口狠狠咬了一口,身后人感到疼痛立马松了手。

钟冷玉转身看见一位穿着一袭白色长衫的人——

那人拥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极有辨识度。竟是半月前路上结伴的救命恩人百里从南,钟冷玉惊诧,“怎会是你?”

只见百里从南忍着手上的痛做了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他又一闪身到了门前,将木门关上。

“救人,外面那人还能活。”钟冷玉浅声提醒道。

百里从南本不想理会,却又听见身后女子说道,“求你,救救他。”,他这才又贴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开门将门外中刀男子带进了屋。

他这一系列动作不过眨眼间,快得令人不得不怀疑他方才是不是真的有出过门救人。

百里从南将大家带进里屋,关上院门才轻声开口,“外面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钟冷玉疑惑。

百里从南点点头。

“那你为何开门救我们?”钟冷玉又问。

百里从南指着地上昏迷的钟灼回答,“听到他说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

钟冷玉不信,“我三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你是怎么听到的?”

百里从南又指了指钟冷玉,“嘘。”

门外有脚步声逼近,钟冷玉不敢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大气不敢出一下。

百里从南闭上了眼睛,听着门外的动静,“那些人在门外说没找到他们想找到的人。”又听了一会说,“他们离开了。”

听说屋外的土匪离开了,钟冷玉才得以松懈下来,她好奇为何百里从南的听觉如此灵敏,隔着两扇门还能听到门外土匪说话的声音,也难怪三哥在屋外说的话,他在屋内都能听到。好在今日遇上的是听觉好的奇人,而这人短短半月里又救了她一命。

“你这有金创药吗?这位男子需要止血。”钟冷玉问。

百里从南二话不说,起身去拿药箱,随后他从一大一堆药中找到了金创药。

钟冷玉见他拿着金创药却不给自己,于是向他伸手,百里从南却问,“干什么?”

钟冷玉没好气地说道:“拿药啊,你不将药给我,我如何帮他止血?”她觉得这人是真的很奇怪,说起话来惜字如金,举止也令人匪夷所思。

“男女授受不亲,我来,你回避。”百里从南说。

钟冷玉不放心,“你会处理伤口吗?”

“再不处理,他会死。”

“……”

“那行,你来罢。”钟冷玉妥协了,她去到一边蹲下,拍了拍依旧昏迷的钟灼,“三哥,醒醒。”

钟灼没有丝毫苏醒的痕迹,钟冷玉尝试想将他拉起,却低估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她一个妙龄少女连他哥哥半个身体都支不起来。正发愁时,钟冷玉心生一计,她朝着钟灼的耳朵轻呼,“蓝回心被土匪抓走啦!”

结果他突然宛如诈尸一般直直地坐了起来,口中还念着,“回心快跑!快跑!”

等他慢慢清醒过来,问的第一句话竟还是,“回心妹妹没事吧?”

钟冷玉一下子也紧张了起来,他们算逃过了一劫,可是他们的家人和蓝家人呢?不知道有没有事。她将钟灼扶了起来说,“三哥再过会,我们到蓝家瞧瞧去。”

“嗯。”钟灼头还一阵痛,看来是脑袋磕到了地,他缓了一会,又说,“这是哪里?”

“这是前两日向你们提过到的救命恩人的住所,今日救了我们的也是他。”钟冷玉回答。

钟灼看到百里从南问,“是那边那位白衣服的男子吗?”

“是呀。”钟冷玉想起方才他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瞬间有了些姗姗来迟的羞愧之意。

正巧,百里从南替那人上完了药,“血止住了,但是不能动,先让他在此处静养些时日吧,外面没有动静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他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钟冷玉并未将他的不客气当回事,与她而言现在只想确认家人们的安危,等他们出了百里从南的家里,确实没有了方才和尖叫和哭喊声,待走到巷口,面前满目疮痍的一幕,击碎了钟冷玉整颗心。

街道两边的酒楼、客栈、小贩的推车都被抢砸得稀巴烂,遍地躺着浑身是血的人,有些族民还活着正在向人求救,有些族民已经奄奄一息,还有些族民早已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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