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钟灼寻回心

钟冷玉仿佛置身在人间炼狱之中,这哪里还有郎官乡曾经的袅袅烟火气,钟灼看到这幅景象也红了眼眶,问道,“为何官差还不来救人?”

“三哥,你先去蓝氏看看,确保他们平安后立即回府叫人来帮忙。”钟冷玉的语气中多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凉,像是掉进了冰湖里令人由内自外地发寒。

钟灼一愣,“嗯,那你呢?”

钟冷玉接过他身上抱着的布匹道:“我留在此处救人”。

待钟灼走后,钟冷玉快速将布匹撕成一条一条的白色布条,她不懂医术,但知道如何将伤者分轻重缓急来争取时间。钟冷玉不敢大动声色怕土匪又杀个回马枪,只能沿着青石板街挨个检查伤者,路过大门紧闭的医馆时便去敲门求人出来帮忙。

果然,有两三家医馆听见问外的求救声,还是将门打开来加入了救人的行列。钟冷玉告诉这几位救人的医师,身上缠着白布的为重伤优先医治,手腕处系着白色布条的为轻伤者,先将他们扶到一旁歇息便可,先为重伤者止血再救治轻伤者,未绑白色布条的人无外伤,特意嘱咐要再次检查。

医师纷纷感叹她的聪慧,这样的确能为大家争取不少救治的时间——

钟灼心怀忐忑赶到了蓝氏私塾,私塾大门紧闭,钟灼轻声叩门,怕屋里的人不敢开门又主动报上了家门,“请问有人吗?我是钟府老三,钟灼。”

等了片刻,私塾门开了一条小缝,小厮在门内悄悄瞄了一眼门前人,果然是钟家三公子于是连忙请进门,“三公子快请进。”

“冒昧打扰,我特地来此,是想知道府内各位是否安好,确认后我便离开。”钟灼担心道。

“三公子,您先随我来,我家老爷正在前厅,您去看看吧。”小厮说话带着哭腔,令钟灼心生不安。

等来到前厅,蓝寒枫立马起身相迎,“小灼,外面乱成这样,你怎么跑来了?”

钟灼环视一圈未见到蓝回心的身影,他向面带愁容的蓝伯伯和萱姨行了礼,迫不及待问道,“我与冷玉方才死里逃生,冷玉担心各位的安危,特地叫我来看望,回心小妹呢?”

萱姨还未等蓝寒枫说话,便上前一步抓着钟灼的衣袖哭诉,“回心今早去了集市逛街到现在还未归家,我们已经派人去寻,但杳无音讯,小灼,你可否帮……”

“萱姨莫慌,我去寻她,您和蓝伯伯就在家等着,千万别出门。”钟灼打断了萱姨的话,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放任不管。

钟灼立即出门去寻人,他沿着河边一直向集市走,每个岔路口或角落都看得仔仔细细,却未见到蓝回心半个人影——

而钟冷玉这边已经将伤者尽数安顿好,钟知远一行人带着家中小厮匆匆赶到。

“阿爹!”钟冷玉远远就看到来人,慌乱的心瞬间转为了委屈,眼眶很快被泪水蒙住。

大哥钟昭率先跑了过来,看到小妹满身鲜血,心中咯噔一下,“小妹,你这是哪里受伤了?”他心急如焚为她检查着伤势,“医师,医师,快来……”

钟知远和钟修听到大哥的声音如此激动,心道不好,纷纷围了过来。

钟冷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带血的手抹着眼泪道,“不是我的血,是他们的。死了好多人,满地都是血”她指着那些重伤的族民,委屈在看到家人的一瞬间爆发,情绪难以自控。

钟昭将妹妹抱在怀里安抚,“好了好了,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哥哥们来了,哥哥和爹爹都会保护玉儿,玉儿别怕。”

“大哥,要不我先带她回府歇息,你和阿爹来善后。”看到小妹这幅模样,钟修心痛不已,被他们从小保护的妹妹何曾见过如此残忍血腥的场面。

钟知远也忙说,“好,快将玉儿带回去。”

钟修走到钟冷玉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玉儿上来,二哥背你回家。”

钟冷玉小时候就喜欢让哥哥们背着她到处跑,长大以后哥哥们却总说男女有别,便刻意同她保持距离。今日钟修实在心疼,只想带着妹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便顾不得旁的。

钟冷玉被二哥背着,儿时熟悉的安全感包裹着她才缓缓停止哭泣。她这才想起来问起钟灼,“三哥回府了吗?”

“三弟?他不在府中啊,你们不是一起出门的吗?”钟修反问。

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土匪未返回郎官乡应该早已离开,钟灼去了蓝家却没了人影,难不成是蓝家出了什么事?

钟冷玉暗道不好,连忙拍了拍钟修的后背,“二哥,蓝家出事了,我们先去蓝家一趟。”

“不行,我得先送你回府,哪有姑娘家的顶着一身鲜血到处跑。”钟修拒绝道。

钟冷玉见二哥不肯,便不愿被继续背着,闹着要下来,正当两人僵持的时候,钟灼的声音传来。

“回心,蓝回心……”

“二哥你听,这是不是三哥的声音?”钟冷玉问。

钟修听着也像,“听着像是在叫回心?”

钟冷玉下了地,他们顺着钟灼的声音一路找过去,便瞧见他憔悴的模样,想必是刚哭过的。他们跑到钟灼面前,仔细询问发生了何事,钟灼的嗓音已经嘶哑不堪,伴随着颤抖回道:“回心失踪了,我沿着蓝家一路找到这里,却没找见她。”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是遇上土匪了?”

“不会,我们一起找,一定会没事的。”钟冷玉安抚道,“回心素来爱逛集市,对集市了如指掌,她肯定不曾离开那边,指不定是在哪家店中躲藏着不敢出来。”

“可集市那边街街角角我都寻遍了。”钟灼回答。

“我们一同再去一次!”钟冷玉看向二哥,钟修拿她没办法只能同意,谁叫这两人一个是他三弟,一个是他小妹呢。

三人一起来到集市寻找,挨家挨户都寻遍了,确实不见她的人影,眼见天色要黑了,再找不到怕是真的会出事。钟冷玉焦急万分,钟灼已是垂头丧气,懊恼自己竟连个人都寻不到。

钟冷玉在脑海中回想曾经和回心逛集市时的场景,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忽然她拍了拍掌,对钟灼说道,“是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

“哪里?”钟灼和钟修同时问道。

钟冷玉嫌解释耽误时间,连忙带路,路上才跟他们慢慢说来,“我忽然记起回心同我说过,她某日偶然发现河边的风雨桥下不显眼的地方有一处凹槽,恰好够藏住一个人,但我当日没有在意她所说的,现在想起来或许她藏在那,我们先去那边看看罢。”

等到了地方,钟灼马不停蹄跑到桥下的桥墩处,还是没有看到人,也未曾看到小妹所说的凹槽处,等多看两眼才发现一丝不对劲,桥墩下怎会有床凉席遮盖住桥墩,他小声唤着蓝回心,又伸手轻轻将凉席拨开,只见凉席之下蓝回心整个人窝在凹槽之中睡着了。

钟灼松了口气,朝桥上的两人报了平安,才叫醒蓝回心,谁知她一睁眼就扑到钟灼的怀中大哭,“终于有人来救我了,我好饿。”钟灼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毫不客气地朝着钟灼的衣服上擦眼泪,钟灼将她打横抱了出来。

“三弟,男女有别,你这不合适……”

钟修正要上前制止,被钟冷玉拦了下来,“二哥,你看回心妹妹不也没说什么吗?你也别管了。”

“那怎么行?这可是蓝家小妹,论到底她也是我们的妹妹,岂能有不管的道理?钟修行为如此逾越,我怎么向蓝家交代?”

钟冷玉服了二哥这个榆木脑袋,要是换做旁人,谁还看不明白这一二,怎就到他这却成了逾越和男女有别了?

“哎,二哥,你这道理说得都对,但是放在两情相悦的人身上不合适,好了,人也找到了,我们先回府吧。”钟冷玉想让他们两人多一些独处的时间,若是三哥开窍今日正是把话说开的好时机,可不能叫二哥扰了一对有情人。

她看钟修还是没捉摸透便也懒得解释了,直接跳上他的后背撒娇道,“二哥背我回府吧,走累了腿酸。”

“小妹,咱们男女……”钟修又想提醒,却被钟冷玉打断,“二哥又要说男女有别,我长大了不能再粘着哥哥们了是吗?这些道理我都倒背如流啦,可今日之事我还没缓过神来,你就好人做到底背我回去吧,阿爹阿娘不会怪你的。”

“那好罢。”钟修不情不愿地同意。

钟灼在前头等他们,没有听见方才他们两人的对话,钟冷玉突然偷偷朝三哥使了个耐人寻味眼色,不仅钟灼看见了,被他横抱着的蓝回心也瞧见了,她耳根子红得娇艳欲滴,钟灼见状忙解释,“冷玉那丫头就是调皮,平日里最没个正形,你别往心里去。”

“嗯,不会。”蓝回心将眼神瞟向别处,不好意思再看着钟灼。

才须臾又说,“我是真的有些饿了。”

钟灼被她逗笑了,“好,我现在就送你回府用膳,可不能把你这个小猪崽给饿坏了。”

蓝回心耳根又一红,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才是小猪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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