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还有这么段过往呢?

院西人迹罕至,杂草丛生,是院中众人最不愿意涉足的地方。

车明楼拧着眉心,不得不往那处小楼而去。

待行得近了,便见小楼四周沙籽漫道,尘土飞扬。风声夹杂着惨叫声从小楼中传出,穿透车明楼的耳膜。脚步在门前一顿,终究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烛光昏暗,墙上凶兽状如牛,却生了四只骇人的犄角,长毛如蓑衣在身,正是一只獓狠。

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楼中惨叫声更加明显,刺鼻的血腥味叫他微微皱了眉。

男人心道:自己当真是疯魔了,才会来此处领罚。

自侧间走来一骨瘦如柴的男子,约摸着五十岁的模样。那人周身罩在一破衣烂衫的斗篷内,黑色兜帽下只露出一张殷红如血的唇和一个削尖的下巴。

“车明楼?”那人开口问道,声音如利刃划过玻璃般尖细。

车明楼点点头权当作回答。

那人自褴褛的前襟内取出一张淡黄的纸道:“擅自做主,忤逆主公,胆子够大的,你可知罪!”

“知罪。”男人口中应着,背脊却仍挺拔,不曾弯折半分。

“认罪就好,”那人讥笑道,“把身上的武器都卸下来吧。”

男人也不犹豫,当即照做,将手中长剑放于一旁桌上,脱下外衫和身上何处护具,只着一身白色里衣,显得他身形单薄。

那人扬声喊道,“来人,带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下人拿着麻绳走近前来要将他捆束起来,被他一挥手挡了开去:“我人已在此处,只管带路便是。”

“倒是条汉子,”那人唇角上挑,“也不用捆着了,带他下去便是。”

两下人收了手中麻绳,引他进了一处阴暗房间内。

屋内墙上挂着两盏油灯,屋内火光昏黄,却并不影响车明楼看清周遭之物。

他此时面前是一个染血的十字架,前方左右两侧各支着一架未点燃的火盆,一旁架子上放满了各类狰狞的器具。

男人坦然背靠十字架而立,任由两人将其双臂绑在架子上,扯开胸前衣襟。

薄唇微抿,侧头转于一侧,双手牢牢攥成拳,褪去血色。

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车明楼转头一瞧,那下人正持着条通体黑色的长鞭朝他劈将过来。

男人只第一下闷哼一声,余下痛楚皆咽进嗓子里,不再泄出分毫。

不消片刻,长鞭所过之处,血痕纵横交错,遍布整个前胸,有些伤处甚至深可见骨。

男人却咬牙一声不吭,只颤抖的身子和额上细密的汗珠昭示着他有多痛。到最后竟是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汗水坠在眉宇之间,叫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周遭。

想来自打结识了洛书渊之后,他便再没有受过这般重的伤了。

眼睛越来越重,似乎挂了千斤重物,最后头一低,晕了过去。

“头儿,他好像晕过去了。”挥鞭的人停下动作道。

“继续,三十鞭,一鞭不能多,一鞭不能少。”那人冷漠地声音道。

鞭刑何时结束,车明楼自然不知,只知自己醒来之时仍是那间屋子,白月里衣随意地搭在身上。

身上的伤火辣辣地疼着,车明楼想撑起身子,活动之间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叫他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在原地稍缓片刻。

“喂!出来!”屋外有人催促着,“呆上瘾了是怎么着?”

车明楼闻言只得忍着一身的疼痛缓缓爬了起来。他身子虚弱,伤口一夜未医治,已然发炎。

自嘲的笑一笑,车明楼一边走出屋子,一边想:日前还说阿梦把自己作病了,如今便轮到自己了。

整理好衣物,出得小楼,只在远处瞧了花夕梦一眼便未再去打扰对方,独自离了院子里。

屋中花夕梦似有所觉,抬头望着院子里,却不见何人影,想来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吧。

花夕梦低下头,又读起了手中的话本。

车明楼离了院子,径自去了清音坊。于二楼敲了敲门,听得屋内之人一声轻应,他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因伤痛之故,男人脚步虚浮,刚一进门便向地上栽去。

洛书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下坠的身子,才避免他摔倒在地。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夜间,皎月的光透过窗格斑斑驳驳地照进屋内。

床上之人狭长的睫毛轻颤,黑眸缓缓睁开,警惕地瞧了眼四周,猛地翻身坐起,却扯到了身上的伤,疼得他当即痛呼一声。

“醒了?”洛书渊与另一男子相继走了进来。

男子眉宇之间与慕青轩有七八分相似,一身王者之气,却不似男人那般薄凉,反而带了种温和之色,如春日暖阳驱赶严寒,亦如涓涓甘霖,滋养万物。

“兄长。”慕青轩见他进来,竟是要下床行礼,却被那人拦了下来。

那人点点头,嘱咐道:“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别固守那些繁文缛节了,快些躺下歇息吧。”

慕青轩倒也未再执拗,靠在床头待那两人坐下道:“兄长怎得来了?”

他这兄长姓慕名寒,字冷云,身居高位,二人一在庙堂,一在江湖,一明一暗,虽不常相见却相互照应。

“子晞说你受伤了,我便来瞧瞧你,可好些了?”慕寒看着他那般虚弱的样子心疼道。

“好些了。”

“此次之事苦了你了,”慕寒道,“轩儿,待此事结束,你便同我回去吧。”

“兄长,我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亦不喜朝堂,此事你应知晓。”男人果断拒绝。

慕寒也不逼他,他这弟弟自小因母妃之事便远离朝堂,他几次召他回宫都被对方拒绝。如对方所言,他不在朝堂,身在暗处,与自己更有助力。

但他二人聚少离多,时常匆匆一面便要分别,有时慕青轩身上甚至带着伤,是以当哥哥的总是挂念自己的这个弟弟。

但慕青轩不喜朝堂,他便不会逼迫对方。

“罢了,我也不逼你,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只是要多加小心,再将自己整得这一身伤,我便将你绑回去。”

慕青轩闻言微挑了挑眉,他这哥哥是何性子他清楚得很。外表温温和和,内里坏得很。他若当真性情绵软怕是早便命丧黄泉了,岂能活到今日。

他许诺过的事从来说到做到,是以慕青轩知道,若是慕寒如此说了,下次再被兄长碰到,定将他绑回去。

“兄长放心,轩会照顾好自己的。”慕青轩道。

“就这般照顾?”慕寒是一点情分都不留,“罢了,便依你了。”

“多谢兄长。”

“听子晞说,你今次受伤似乎是因为一个女人?”男子不悦地声音响起。

慕青轩一记眼刀直射向洛书渊,吓得对方猛地将脖子一缩,转头看别的地方去了,就好似若是动作慢了分毫,头颅便会被削掉一般。

“不知是哪家小姐,竟会将你迷的神魂颠倒。”慕寒却不似洛书渊般不敢言语。

“兄长还记得十岁时,轩在竹水镇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吗?”慕青轩道。

“竹水镇?你是说你闲得没事就去偷摘人家橘子吃的那户人家的女儿。”

慕青轩面上讪讪,若是不曾受伤,定能瞧得见男人面色微红。

“慕兄少时还有这么段过往呢?”洛书渊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饶有兴致道,毕竟能听到男人的糗事实非常见,“说来听听呗。”

“放肆!”慕青轩还未说话,他一旁慕寒倒是冷下声音,上位者的威压传来,叫洛书渊“砰”地一声便跪了下去。

那人不住地扣首,口中哆哆嗦嗦道:“公子饶恕属下,属下知错。”

慕寒一拂衣袖,扔下一句“照顾好自己”便出了房门。

“我有些累了,想着歇息下。”慕青轩说着又重新躺下休息去了。

洛书渊见屋里只剩下他一人,面色尴尬至极,到底还是如慕寒一般悄悄走了出去。

小院里夜色清凉,司空烛正候在门边,见他出来当即便跟了上去。

“慕公子如何了?”司空烛道。

“还好,休息几日便好。”洛书渊回答,“这几日花夕梦那边便须得司空兄多照拂了。”

“好说,好说。”司空烛道,“我方才听闻,你是被人训了?”

洛书渊剜了眼司空烛,黑着脸离开了,留司空烛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的背影。

一连五日过去,花夕梦自那日过后始终未见车明楼再来过,心里不由得担心起对方来。

她此时倒也还算安全,并未发生何要紧事,只是眼前时不时会闪过一道黑影,眨眼不见。

她不知对方是何人,对方亦不曾对她做过些什么。相反的,她总觉这些人不像是坏人,似乎是来护自己的。

对方不出现,她便不给对方添麻烦,老老实实等人来救。

直到这日夜里,她好不容易睡着,房门开了又合,玄色身影缓步迈了进来。

那人瞧着床上的窈窕身影,放轻了动作取了把椅子,无声无息的放在床旁,静静地看着花夕梦的模样。

鬼面下,一双墨眸灿若星辰,如今除了床上的一个小人儿,再容不下他人。

车明楼微微弯了唇角,抬手给姑娘掖了掖被子,心道:这姑娘睡觉当真不老实,也不怕夜风寒凉,若是再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微微抬头,正巧与花夕梦的目光撞于一处,姑娘不知何时竟已醒了。

二人就那么愣在原地,视线焦灼着,不愿分离。空气有一丝凝固,悄无声息地流淌。末了还是花夕梦微微咳了一声,唤醒了车明楼。

“抱歉,吵醒你了。”车明楼沙哑的声音道。

花夕梦摇头:“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那天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没事,阿梦无需担心,”男人微微一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自然可以。”花夕梦浅浅轻笑。月色下如玉的面庞似乎泛着一层淡淡银辉。

“你怎么来了?”花夕梦又问。

“我来看看你,”男人道,“伤感可是都好了?”

“自是好了,”花夕梦点头,“那时还要多谢你才是。”

“阿梦无需客气。”男人道,“看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明日戌时,笛声为号,救你与姑娘们离开此处。”

“此话当真?”花夕梦一双眸子明亮,热切地瞧着他。

“自然当真。”男人语气坚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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