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队最近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小警员一边汇报工作，一边偷偷观察。
在边默沧桑的面孔上，偶尔能看见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放松，这一丝温柔改变了边默孤寂的气质，就好像一堵包围着边默的坚不可摧的墙壁，慢慢消失了。
明明什么都是一样的，却好像又变得不一样了，一切的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改变了。
小警员很多次能看见边默的身影，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除去工作时间，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边默。
边默闲暇时间很少去墓园了，只要有空，他就会去一家蛋糕店，一待就是一天。
小警员有几次好奇，也去光顾过那家蛋糕店，老板叫裴云，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他的脸上从来都是笑着的，黑色的眼眸中带着淡然和一些沉甸甸的，沉寂在深邃的的漩涡里，显露出来的，则如春风拂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人。
裴云似乎身体很不好，面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他很瘦，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时不时就要咳嗽两声。在那薄薄的布料下，偶尔显露出的皮肤上，是大火灼烧过的痕迹。
老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小警员吃着手里的蛋糕，被老板的手艺惊艳，心里想着带回去给女儿尝尝。
边默负责的盗窃案依然毫无进展，第四家店铺成功遭到毒手，新传上来的监控录像中，模糊的画面里，凶手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从第一家店铺开始，凶手只是偷走值钱的财物，作案过程很短，凶手手脚灵活，很会隐藏，而在第四家店铺所传上来的监控显示，凶手逐渐暴躁，开始破坏店里的东西，做出挑衅性的动作，边默曾翻看过凶手的资料，此人有精神病史。
凶手作案的时间、地点，毫无规律，边默蹲守了几天，一无所获，只能加大警力，暗中保护周边居民。
边默推开蛋糕店的门，清脆悦耳的一声“欢迎光临”随着边默推门的动作响起，他抬眼看向柜台后的人，裴绍笙的长发遮盖了半边脸，看见是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看见裴绍笙的那一刻，边默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坐在他往常常坐的位置上，那是最好的位置，从边默的角度，可以看见裴绍笙的一举一动。
一盘小蛋糕和一杯咖啡被放在边默眼前，此时店里没什么客人，裴绍笙会脱下围裙，坐在边默身旁，安静的陪着他。
两人会聊一些有趣的事情，会回忆往昔，即使是不说话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时间漫长。
日子仿佛有了盼头，这个世界仿佛也不是这么的令人厌倦。
这一天，天色昏暗，大雨倾盆，裴绍笙有些担心的向门口张望。
他给店铺换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撑着一把伞，在门口等待边默。
初秋的凉气不断入侵裴绍笙的身体，他右手握拳，掩在唇边，克制着自己喉头的痒意。
自从那件事之后，裴绍笙死里逃生，后来又多次差点熬不过病痛，他顽强且坚定的活着，只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早已刻在他的心上，刻进他的灵魂里。
雨小了些，夜幕降临，裴绍笙收起手上的黑伞，冰冷的身体没有一丝暖意。
他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了吧。
裴绍笙失望的叹气，不死心的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过身去。
裴绍笙冻僵的手刚刚触碰到店门，就被人大力拥入到一个更加冰冷的怀抱中。
身后的人一身酒气，全身都湿透了，男人把脸埋在裴绍笙的颈窝里，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他的名字。
“……绍笙。”
.
边默今天一天都在走访调查，调节邻里关系，原本很顺利，他早早结束了今天的工作，甚至心情很好的买了一束花，想要插在蛋糕店的花瓶里。
看着怀里带着水珠的娇艳欲滴的鲜花，边默笑了一下，眉目都舒展开。
就在他经过一片大排档时，有些难听刺耳的话语不可抑制的传到边默耳中。
“……好多年前那个，813案啊，有些内情，你肯定不知道！”喝酒喝的面红耳赤的男人大声的对同伴炫耀。
“我哥就是市局的！你不知道吧，那个、那个裴，裴什么？刑侦队副队长，就是他……”
“他就是个叛徒！”
边默站在一旁，全身都僵住了，他的手因愤怒紧紧握在一起。813案曾经惊动全市，到现在仍然是很多人的饭后谈资，边默认为自己已经能够淡然处之了。
“那人叫什么来着？”
“对！裴、裴绍笙，他就是个叛……哎呦！”
桌椅被掀翻了，盘子被打碎，边默一拳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双目通红，周围是惊恐的尖叫声，场面变得不可控制，没人知道边默为什么会突然失控，那人的同伴试图把边默拉开。男人的唾骂声，女人的哭闹声，边默全都听不见了。
轰隆隆，大雨倾盆，过了良久，边默才冷静下来，跌跌撞撞的离开，他的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走进一个小酒馆，一瓶一瓶的灌酒。
老板怕他喝死在自己店里，骂骂咧咧的把他赶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打在边默的脸上，模糊了视线，他松开紧握酒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内心痛苦地蜷缩起来。
一束花被孤零零的扔在路旁，被雨水打散了，花瓣上满是泥泞。
.
裴绍笙半拖半抱地把边默拥进店里，外面光线昏暗，回到店里裴绍笙才看清边默脸上的淤青，他皱了皱眉，轻轻地抚摸边默的脸庞。
“这是怎么弄得？”
边默不回答，裴绍笙把边默按在沙发上，想要去给边默拿毛巾。
看见裴绍笙要离开，边默紧紧地抱着裴绍笙的腰不撒手。
裴绍笙轻轻地挣了一下，换来更紧的拥抱，他有些无奈，拍了拍边默的肩膀，轻声哄道：“先把雨水擦一擦，会感冒的。”
边默低下头，嘴里喃喃念叨着，似乎有些哽咽。
裴绍笙愣了一下，蹲下身来，认真倾听。
“……我今天想早点过来的，我想、早点来见你。”
“我知道。”裴绍笙有些好笑，轻轻拍着男人的肩背。
“我买了花。”
“嗯。”
“……花没有了。”男人说着，又有些难过。
“没关系。”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对不起。”
裴绍笙沉默了。
他的手轻轻环绕在男人颤抖的肩膀上。
“对不起。”
哽咽声越来越大。
“我当时、我没……”
“我一直，都相信你。”
“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男人悲伤的话语，断断续续。
“都是我的错。”
男人的哭腔把裴绍笙从回忆里带出来，他看着眼前悲伤到极点的男人，轻柔的抹掉他的眼泪，在男人眼睛上烙下一吻。
“我知道的。”
“我全都知道。”
“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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