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紧张的备考节奏让林奈延没什么实感地就迎来了期末考试,班里已经有人开始准备保送的相关事宜,林奈延并不是其中之一。
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虽然完全有被仁青她们拿出去夸耀的底气,但关键时候还是不够看。
元旦那天学校罕见当了回人,给高三放了一天假,林奈延回家和家人一起吃了顿新年饭。
快半夜的时候,林奈延掐着点带交遇到滨江路散步,其他人不爱出门,嘱咐她们早点回家。
跨年的气氛很热闹,马路上摩肩接踵,两人好几次差点被人流冲散。
不得已,林奈延牵住她的手逆着人群往外面挤,找了个大树底下的花坛,靠边坐着等新年倒计时。
对岸的建筑群播着灯光秀,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红海,到处喜气洋洋的,已经很有几分过年的热闹。
快到点的时候,对面的建筑上打出几行大字:
跨年倒计时3分钟!
“我好几年都没出来跟人挤来挤去了。”林奈延说,“第一年来山城那年跟妈妈看过一次,还被挤掉了一只鞋子——很喜欢的水晶鞋,回去哭了好几天。”
“对岸那边更挤,”她说,“人群乌泱乌泱地聚在一起,等着听新年的钟声,阵仗很唬人。”
林奈延讲起以前的事情姿态很放松,交遇静静地听她讲,嘴角挂着笑。
“你们跨年会干什么?”不出交遇所料,林奈延又绕到这种话题。
林奈延最近很喜欢问这种问题,不仅要跟她讲主城这边会干什么,还要问她在交遇的老家会做些什么,大有一五一十了解交遇过往的意思。
交遇说:“会过元旦,但特意跨公立年的人很少,在我们那里,除夕那晚才是真正的跨年,会有很多人守岁。”
跨年倒计时2分钟!
林奈延搓搓手:“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咯,等会记得对着对面许愿。”
交遇递给她早就准备好的暖手宝,笑道:“生日要许,跨年也要许,许太多会不会就不灵了?”
林奈延没接,将手覆盖在暖手宝上面,两人共用一只,看上去林奈延就像被交遇搀扶着:“心诚则灵。”
她还是那句话。
“那许几个?”交遇问。
“唔……就一个吧,少许优许,免得真影响了愿望质量。”
跨年倒计时1分钟!
鼓囊囊的人群爆发出齐声的呐喊,建筑群上的数字一下一下跳动: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人群声音更加振奋,异口同声拉长调子:
四——!
三——!
二——!
一——!
建筑群上的年份变换,烟花特效在墙体上璀璨炸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顺利!”
“阖家安康!心想事成!”
众人喊起七嘴八舌的愿望。
人群沸腾,开怀大笑地彼此拥抱身边人。
“新年快乐!小鱼。”林奈延大笑着说。
在心中静静许完愿的交遇:“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
“肯定是仁青跟你说的吧,家里谁过生日她老早就要开始念叨。”林奈延受宠若惊地接过盒子。
“怎么买这么贵的手表啊,你自己零花钱都没多少。”林奈延打开之后说,她手上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旧款,没料到交遇会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
交家不缺钱,给孩子的零花钱算得上丰厚,但那只是跟她们周围的同龄人两相比较而言。交遇要买这个牌子的一枚表,按她们每个月的零花钱来算,她需要攒四个月,正好从开学攒到现在。
交遇只是说:“成年礼物,好一点应该的。”并不提她其实很早就知道林奈延的生日,而非从仁青那里听来。
手机连续震动好几下,是交书,仁青和交闻还有许凛和其他一些交好的人发来的消息,祝她成年快乐,家里人各自发了不小的红包和祝福语,许凛也给她转了个吉利的数字。
或许交家人没有那么爱她,但依然是爱的,依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去世的妈妈,最亲的人。朋友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许凛这么聒噪好事的一个就顶别人五个。
林奈延提了提嘴角想笑,突然又不受控制地弯下去,眼泪夙地滚落到纯白的手表盒上。
交遇愕然,取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应该许愿今年少哭点的。”林奈延有些难堪,缓解尴尬似地叹了口气,哪知这一叹好像要把心里所有委屈都吐出来,情绪再也收不住。握着手机和手表轻声抽泣起来,肩膀不住翕动。
她哭得克制,更显可怜可爱,一边哭,一边拿过纸巾狼狈地擦眼泪。哭了又擦,擦了又哭。
“有什么难过的都可以跟我说。”交遇摸着她的头发安慰。
“我只是——”林奈延嗓子发抖,完整的一句话得掰成两半来说,“我只是有点、有点想妈妈了。”
别人的十八岁生日都有妈妈陪着过,她孤独地在世界上生活了五年,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的,血脉相亲的人。
眼泪已经不受林奈延控制,肆无忌惮横流,纸皱成一团,她又去用袖子擦,擦完蒙着眼。
林奈延只觉自己被交遇拉到了怀里,对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咱们改天就去看妈妈好不好,”交遇贴在她耳边说,“跟妈妈讲讲她的女儿有多优秀,多能干,健健康康、漂漂亮亮地长到这么大,很多人都喜欢她。”
我也是其中之一,交遇想道,有经过的路人打量她们,她张开手挡在林奈延侧脸。
“我以前才不漂漂亮亮。”林奈延任性地把眼泪蹭在交遇的白色羽绒服上。
“在妈妈眼里,女儿永远是最漂亮的。”交遇说。
林奈延头抵在她胸口,深深吸了口气,痛哭两声才含混不清才道:“可她见不到我这么漂亮的样子了,她也好久都不来我梦里,明明以前答应经常来看我的,是我表现不好惹她生气了吗?是我成绩一直上不去,够不到进她母校的门槛,所以她不高兴了吗?”
“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我又没有班长和李行笃她们那么聪明,拿竞赛金牌,直接保送首都的学校。”
“妈妈也不会因为你不是最优秀的孩子就不喜欢你的,你不要多想。”交遇空出一只手给她擦泪。
“真的?”林奈延神情我见犹怜,语气不相信地问。
“真的。”交遇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我不信,”林奈延一动,又把眼泪擦在她羽绒服上,“你又没当过妈。”
交遇:“……”
这话还真是不好接。
“当没当过都不影响,妈妈本来就是世界上最爱女儿的人,”交遇问林奈延,“你爱妈妈吗?”
林奈延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这不是需要征求答案的问题。
“这就对了,”交遇拍着她的后脑勺说,“因为妈妈把全心全意的爱给了你,所以你也全心全意地爱妈妈,还不能说明妈妈对你的爱吗?”
这番安慰超出了交遇平日里水准,效果拔群,林奈延很快镇静下来。
她哭得筋疲力尽,最后是交遇背她回去的。
林奈延软绵绵地靠在交遇背上,下巴垫在肩膀,两人脸颊碰着脸颊。
“我是不是很好哭啊?”林奈延手背碰了碰她的下巴,“在你面前哭这么多次了。”
“没有。”
“我重吗?”林奈延鼻音有些重地问她,“这几天没去健身房。”
交遇说:“不重。”
林奈延哭累了也不安分,胡搅蛮缠:“我不信,你骗我。”
交遇顺着她:“要我证明吗?”
林奈延:“好啊。”
交遇就屈腿把林奈延放下来,一只手稳着她,转过身来将她打横抱起,就像那天在林奈延房间做的。
林奈延紧张地环住她,大街上这动作实在有些羞耻,忙不迭踢了两下腿:“喂喂喂,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撒谎,先放我下来。”
交遇将她往上一托,以便抱得更紧:“别乱动,小心摔下来。”
抱着又走了一截。
一向不知道尴尬、围着浴巾就能在同性面前坦荡晃悠的林奈延少有这么难堪的时候,好似直接在大街上裸///奔了。
林奈延被迫收起悲伤的情绪,祈求道:我眼不花了头也不晕了,交大夫真是妙手回春——能不能让我自己走?”
交遇本来也是逗她,见状便将她放下来,林奈延迅速站稳,扯了下衣服。
林奈延依旧是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林奈延,这点并不会因十几分钟前刚踏进成年人的行列有什么变化。
她先是边走边拆了交遇送的手表,迅速换下旧的,又依次收下交书他们发来的红包,亲亲比心送玫瑰的表情发了一大堆。
家里一开门就是漆黑一片,两人心里俱是一惊,还没时间去想象各种突发紧急情况,有人端着插了蛋糕的蜡烛从一旁走出来。
众人齐齐唱起生日歌。
有工作繁忙的交书,习惯早睡的仁青夫妇,还有许凛和她的妹妹。
一首节奏欢快简短的生日歌唱完,许凛欢呼着让她许愿吹蜡烛。
林奈延闭眼合掌,几秒后房间内恢复一片漆黑,很快有人就去将客厅的灯打开。在蜡烛熄灭前一秒,交遇清楚看见一滴眼泪从她下颏滑落。
客厅一角摆放着精致的生日堆头和满墙的气球,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布置起这么精心的场景。
众人分吃了蛋糕,又聊了会,许凛的父母在楼下接她们回家,她带着妹妹告辞,交书不在老城这边过夜,也离开了。
剩下的人各自回房间睡觉,林奈延推开房门,榻榻米旁边摆放着好几样礼物。
最顶上的是一个很大的礼盒,上面用已经发黄的便签写着:“小延的成年礼,妈妈送。”
字迹是林若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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