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柠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谢青川，男生慵懒地坐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没有关注其他。
既然他不理人，那就这样吧，我也不主动搭话。
唐柠心中生起久违的叛逆感，此时一股气郁结在她心中，她就是不想做打破坚冰的那一个人。
台上，杨明臣与聂雪玲念完开幕词，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聂雪玲的钢琴独奏。
她就穿着那一身耀眼夺目的红色长裙，袅袅地缓步至台上，单手提起裙摆，向台下众人鞠了一躬。
在雷鸣般的掌声与间接穿插的欢呼声中，聂雪玲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有意识投到场下某处。
唐柠听见自己周围这一块坐着的男生都隐隐躁动起来。
“聂公主刚才是在看这里吗？”
“当然，肯定是在看我。”
“看你？哈哈哈哈，你小子别做梦了。”
大家都别瞎猜了，唐柠心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能让聂雪玲如此放下身段的人，只有那一个，现在就坐在她旁边。
演出开始，全部地聚光灯都集中在台子中央的一人一钢琴上。
很快，流畅的乐声从女生的纤纤玉手下流淌而出，先是轻缓地在人的耳畔低声诉说，突然到某一处，节奏变得激昂，让人如置身急湍的水流中，一不小心就将随波逐流而后坠入深渊，在情绪到达制高点时，一个急停顿挫，让听者的心弦彻底紧绷，结果又恢复了平缓。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全场安静了好几秒，直到杨明臣作为主持上台，宣布下一个节目前，大家才如梦初醒，掌声雷动。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极具听感、观感与专业性的演出。
在灯光的照耀下，聂雪玲的每一根发丝都在闪闪发光。
最后谢幕时，她似乎也为自己的表演而满意，脸上洋溢着自信大方的笑容。
她再次弯腰鞠躬，视线又不经意瞥向这一处。
尽管唐柠没有学过钢琴，不明白其中的技艺深浅，但她也能感觉到弹琴者的实力。
所有人都在为优雅的聂雪玲欢呼，那聂雪玲偏爱的谢青川呢？
他应该也会心悦这样光芒万丈的女生吧？
唐柠抿了抿唇，回头想去观察身边的人的脸色。
与其他人紧紧地盯着台上欢呼不同，谢青川神色平静。
更确切地说，在唐柠回头时，他甚至没有看向舞台，而是看着，她。
观众席的灯光很暗，体育馆的所有打光都留在了台上，少年的面容隐藏于背光的黑暗中，唐柠并不能看得太清。
唐柠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尴尬感，下一秒立刻转回去，望着台上用力鼓掌。
两人正在互相闹脾气呢，怎么能做出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她有些懊恼。
耳畔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轻叹，与男生带着委屈的低语：“唐班长，你真的不理我了？”
“我没有！”唐柠觉得自己很冤枉，平白无故被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明明是你不理我！”她指正谢青川话里的错误。
“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谢青川悄悄凑近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唐柠觉得自己的手臂与他的几乎只隔了两件衣服的厚度，隐隐有相触的感觉。
男生说话的声音也很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上，带来细细密密的痒意。
他说：“唐班长，你不能不理我。”
唐柠心底压抑的情绪也疯涨，她倏地转过头，控诉道：“是你先这样的。”
“从来体育馆的路上，你就没有理我，一个人，不对，两个人一起进了门才发现我不在，然后想起我来了！”
她的嘴唇在发颤，声音也在颤抖：“是你的错！”
还记得这是公众场合，秉持着不影响到周围其他人的态度，唐柠也凑近身子，压低声音宣泄自己的委屈。
从背后看去，两人的身影几乎融为一体，无法分辨出来。
谢青川终于感受到了女生压抑了许久之后的爆发，他似乎也听明白唐柠在介意什么。
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聂雪玲刚才找我，又跟我说了刘奇的事，后来在讨论合作……”
“没有聊其他的，也没有别的内容，唐班长相信我。”
“因为人多，一时间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进体育馆了，发现你不在的时候第一时间我就出去找你去了……”
“以后不会了，我会紧紧地盯着你。”
一本正经地说出危险台词，谢青川还差点要举起手来发誓表明态度了。
唐柠被安抚完大半，最后低声嘟囔道：“聂雪玲真的很优秀……”
“唐班长也很优秀啊。”谢青川立刻接上话。
“你认真、负责、关心同学……你有很多优点，这是你独特的地方。”
“但你总是会忽略自己的好，自信起来，唐班长，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谆谆善诱，那句句话语宛如最浓香醇厚的酒，唐柠听进去，记在心里，几乎要醉过去。
她低着头思考，脑后扎着的高马尾从耳边一侧垂落，扫在脖颈上，带来轻微的痒意。
而后，她听见自己说：“我和杨明臣也没说什么。”
“我找他问了问蒋旭的事。”唐柠也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蒋旭？”谢青川眉头微挑，似乎没想到能从她嘴里听到这个人名。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等时候到了，我再跟你说明白。不过，你放心，我……”
涉及到段菲菲的私事，唐柠并不能对他全盘托出，但也想为自己解释清楚，语气难免带上点着急。
谢青川拦住她：“没关系，不愿说就不说，我会等到秘密能够被启封的那天。”
“反正，也是顺便。”
“不是吗？”
台上报幕，下一个节目准备表演，有一瞬间，舞台灯的灯光在整个体育馆内旋转了一圈。
恰好有一束灯扫过谢青川，在突然亮起的那一刻，唐柠见到了少年眼底的闪闪星光。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她的心回答道。
而后，两人又一齐回过头看汇演，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并没有重新挪动身子。
唐柠彻彻底底地感受到，身边人温热的体温，由触碰到的那一处开始蔓延，直至心灵深处。
沉浸在由不同的班级带来的脑洞与实力碰撞而产生的惊艳节目中，很快时间流逝过去，下下个就轮到1班表演了。
总导演姚琴心系她的演员，又从后面悄悄匍匐过来，轻轻勾了勾唐柠的裙摆：“班长，你们还好吧？”
谢青川被她的小动作吸引，回头对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一切都没问题。
看见他们亲密自然的互动，姚琴这下是真放心了。
太好了，演员临近演出时，状态极佳，接下去定然会有超常发挥。
1班的演员同学们在舞台边候场，姚琴导演又把剧本卷成筒状，在几个男生身上各敲了一下：“都打起精神来，这次不是演习，是仅此一次的实战，不容许有半点失误！”
一个乐于活跃气氛的男生昂了昂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哄笑，很好地驱赶了场上的紧张氛围。
“对，就是这样，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放轻松。我们已经排练过很多次，台词、走位都非常熟悉，只要正常发挥，一定能取得好成绩！”姚琴说着，先伸出自己的手叠在最下面。
那个男生还调笑了一句：“姚导，你还惦记着你的名次呢？”
配合姚琴的动作，他也伸出手搭在姚琴的手上。
演员们一个接着一个搭上下面的人的手背，唐柠是最后一个，她前面是谢青川。
拼搏与奋斗的热意在叠成一排的手掌间传递，同学们心中燃起熊熊火焰。
“加油！”众人相视一笑，齐力呐喊。
为了高中阶段最后一次演出，为了无悔的青春，为了班级荣誉，加油！
当1班的同学上场时，底下瞬间爆发出窃窃私语。
姚琴望着站在人群正中间的唐柠与谢青川，得意地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纸筒”。
这可是她的秘密武器，绝对不会失手。
随着1班演员们尽心尽力地演出，舞台上的时光飞速流逝，很快过去了三年。
三年，从入学到毕业，从稚嫩到成熟。
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谢，而后重新生长，轮回三遍。
读书，暑假，读书，寒假，循环三次。
数不清写满的草稿纸，用完的废弃笔芯，无数看过的书本，度过三年。
还有不知何时起，就悄悄埋在心里的喜欢，爱慕。
最后高考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看的是小品，演的是1班同学的日常生活，底下观看的同学们却见到了自己。
所有人的青春都是这样的。
洒满了汗水与泪水，充盈着欢乐、喜悦，也有不甘、悔恨、遗憾。
不完美，但胜似完美。
“经过专家评审团的评分，最终这次文艺汇演，得到推荐票数最高的班级是——”
最后一个节目拉下帷幕，到了紧张刺激的宣布冠军环节。
“三年级1班！小品《我们》！”
“恭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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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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