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距离晚自习下课只剩不到五分钟，刘华翔早已将晚自习的课程讲完，教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整天课程即将结束的愉悦，大家不约而同的收拾着课桌桌面，眼神频频瞟向墙上的挂钟，只盼着下课铃声早点响起。
刘华翔见底下的同学已经无心写练习题，干脆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份寂静：“耽误大家几分钟宣布一个事情，月考时间出来了，下个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将进行月考，所有科目考试时间都是按照高考流程来。”
这话一出，教室里的同学瞬间活跃起来，响起一片压抑的哀鸣和窃窃私语，原本临近晚自习下课而有些涣散的氛围被打破，取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抱怨与无奈的躁动。
“不是吧，这么快就要考试了。”
“感觉都还没学什么呢，考高二的课程还是高一的课程啊。”
“废话，既然按照高考的流程那肯定高一高二的课程都有啊。”
“……”
刘华翔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这次月考结束后，我将会根据这次月考成绩调整座位，大家都要上点心，我希望我们班的同学抓住这次月考的机会，查漏补缺，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对待这次的月考。”
熟悉的话术又来了，程今也撑着下巴，眼皮已经有些挂不住了，一整天的课程下来，大脑早已超负荷运转，此刻只想瘫在椅子上放空。
不过该听的消息她倒是听的很清楚，一个都没落下，比如下个星期月考，月考后按成绩重新调整座位。至于后面那些努力奋斗、不负韶华的鼓励，在程今也听来不过是循环播放的套话，毫无新意。
她偷偷瞄了眼自己周围，不少同学和她一样心不在焉，根本没人听刘华翔在讲什么。可讲台上的刘华翔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底下同学的状态，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那些他自认为可以鼓动人心的话语，语气恳切又郑重，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个星期不是月考而是高考。
一整天的课程耗费了大家的所有精力，最初听见月考时间的躁动平息后，疲惫感重新席卷而来。
窗外的夜色浓重，好在时间的指针终于走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不少同学在听见下课铃声响起后，精神立马抖擞，腰杆不自觉的挺直了，都用着期待的眼神看向讲台上的刘华翔。
刘华翔自然是感受到了大家眼神里迫不及待的亮光，话语被铃声硬生生的打断，有些意犹未尽的抿抿嘴，看下讲台下一个个归心似箭的脸庞，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宿舍的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还未落，刚才还弥漫着困倦的教室，转眼间就被一种鲜活而急促的活力替代。程今也和林嘉禾也迅速起身，跟着人流走出教室。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学校的学习氛围愈发浓厚，月考的临近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让人不敢懈怠。
程今也更是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复习之中，她暗自鼓着一股劲，势必要在这次月考中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考出理想的成绩。
不仅仅是她，宿舍里的氛围也在悄然改变，往日在集体熄灯前大家就洗簌好上床，而现在宿舍每晚都会亮起四盏小小的台灯，暖黄的光晕在各自的书桌前晕开，映照着四张专注的脸庞。
而程今也，永远是四个人中坚持到最晚的一个，有时困的眼皮打架，便去浴室用冷水洗把脸，回来继续与各种错难题纠缠。身体的疲惫感是真实的，但她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却在支撑着她一遍遍梳理知识点。
终于，月考的日子在这样一种紧绷的节奏中到来了。
由于今天月考，学校特意让他们多睡会，免掉了早自习，往常六点二十就要起床，今天却可以睡到七点才起床，起床后直接去食堂吃早餐。
清晨，食堂里人声鼎沸，程今也和林嘉禾相对而坐，匆匆吃着早餐。程今也舀了一口白粥送入口中，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渗出了因困倦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
林嘉禾抬头看她，忍不住蹙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心疼：“椰子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吧，这几天你熬夜复习熬的太狠了，面色都有点蜡黄了。”
程今也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无奈的笑了笑，玩笑般引用刘华翔的话：“没办法，毕竟这是我们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很关键，那我不得全力以赴，不敢不拼命啊。”
两人对视一笑，想起刘华翔平常那些鼓励大家努力学习的话，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冲淡了些许考前的紧张和焦虑。
“不过说真的，你现在就这么困，等会到了考场上，可别写着写着睡着了。”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林嘉禾对于程今也这个状态还是有些担心。
程今也：“放心好了，这点困意还不至于让我在考场上睡着。”
吃完早餐，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走廊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考生，有人还在争分夺秒的翻看着最后几眼笔记，有人则面带紧张的沉默着。
程今也和林嘉禾在楼梯口停下，两人的考场并不在同一层，彼此互相确认文具都带齐后分别去到各自的考场。
找到自己所在的考场，程今也进到考场对着条形码寻找座位，当看见自己座位前那个清瘦背影时，脚步突然顿住了。
怎么会是…柏越衡？
她的考试座位，居然就在他的正后方。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短暂的震惊过后，是几分无奈的坦然。罢了，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考试，程今也默默告诉自己。
深吸一口气，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将文具摆放在课桌上，刻意忽略到前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背影。
考试铃声响起，试卷很快分发下来，程今也很快投入到题海中，笔尖沙沙，答题还算顺畅。意外的，她并没有因为前方坐着的是柏越衡而受到太多干扰，试卷上的题目占据了她全部的思考空间。
然而，就在考试进行到一半，她正专注于答题时，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坠胀感，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暖流不受控制的涌出。
糟糕！
程今也身体瞬间僵住，握着笔的手指微微缩紧，内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的生理期一向很规律，按照时间，不该是今天来，想了想肯定是因为这几天连续熬夜，压力过大，导致周期紊乱，生理期提前来访了。
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考试的时候提前来，一股混合着尴尬、慌乱和无措的情绪瞬间笼罩了她。
“同学们注意一下，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大家抓紧时间答题，作文还没有开写的同学要加快速度了。”监考老师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响起。
程今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答题卡，她的作文才写了一半。理智在与羞耻感激烈交战，此刻起身离开，且不说要如何和监考老师解释，校裤后面的颜色就让她够尴尬的了。
用力咬了下舌尖，细微的刺痛感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面前的试卷上，忽略身体不断传来不适的信号，以及内心深处不断扩大的恐慌。
笔尖重新开始移动，这是这一次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程今也尽量让自己保持端正的坐姿，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每一次下笔时都小心翼翼，后背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当交卷铃声终于响起，程今也几乎是脱力的松开了笔，自己终于在最后一刻把所有题目写完了，掌心一片冰凉的汗湿。她看着监考老师开始收卷，悬着的心并未落下，反而因为即将要面对的困境而跳动的更快了。
她僵坐在椅子上，飞快的环视四周，考场的同学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准备离开。更糟糕的是，这个考场里，除了柏越衡，她几乎不认识其他人。
难道自己要去求助柏越衡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就被程今也下意识的否定了。自从那次乌龙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尴尬境地。他刻意绕开她座位的举动，已经明确划清了界限，此刻自己要如何开口向他求助…
眼看着柏越衡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身，似乎下一秒就要随着人流离开考场。
不行！眼下还不能让柏越衡离开。
如果他走了，自己难道要一直坐在这个教室里吗？学校不让带手机，她根本没办法联系林嘉禾。
难不成要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再离开考场吗？程今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校裤后面的血迹已经很明显了，想到自己穿着这条明显带血迹的校裤一路从考场回到宿舍，路上的学生也许会看向她，哪怕只是想象，她也受不了。
近乎绝望的急迫感压倒了程今也所有的犹豫和羞耻，眼看着考场的学生越来越少，再拖下去就真的没机会了。
在柏越衡即将转身离开考场的那一刹那，程今也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豁出去了，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伸手拉住了他校服外套的衣角。
力道不算大，柏越衡离去的动作却骤然停住了。
他知道自己身后坐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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