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明月半胧,苏子衿一点都睡不着,可能是之前晕得太厉害,睡了也很多,此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头脑意外的清醒,便开始想一些事情,夹杂着身旁的景烁微微的鼾声,子衿想着当时她在镜水湖底,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可是现在活着的感觉真好,可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再加上吃吃喝喝,这一切美好的如此不真实。那么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又是谁将自己和娃娃送到这里来?一开始她想的是景烁,可小孩子是不可能拖着她游上湖面的。而且娃娃又什么都没说,她想到一个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还不确定。但是为什么要把她直接送到方尘疏家里,有太多疑问了。朦胧之中,她用手敲了敲脑袋。
“咳咳……咳咳”与之相隔的房间里,传来方大娘猛烈的咳嗽声,那声音仿佛是从肺腑之中发出来的,一声重于一声,子衿听到方大娘轻轻叹了声气,心好似被揪紧,她想到了她的娘亲,虽然埋怨于她,可是现在真的是想她了。
隐隐约约的咳嗽声还在继续,子衿的脑海中浮现出方尘疏看着她的信任的眼神,他说麻烦你了,子衿,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娘亲。而现在的她呢?居然要老人家来照顾自己,真是丢脸啊。子衿握了握拳,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还有人在需要自己。
侧过身子去看熟睡中的娃娃,那一张小脸现在没了戒备,变得柔和可爱了许多。他的小手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好像这样才可以很安全,子衿慢慢把他露在外面的胳臂塞到被子里去,伸手将他搂得更近一些。不管怎么样,我得照顾好他,不管你与别人有什么联系。子衿微微含笑,沉入梦乡。
而原来正在熟睡的景烁突然睁开眼睛,那如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是在探查周围的动静,晚间的风穿过窗户吹进来,有了一丝凉意,一个身影已经立在窗前。
景烁并没有惊恐地叫出声来,而是仔细地辨认着这个人。只见他眨了眨纯黑的大眼睛,然后一脸戒备地用他还不够长的胳膊去搂着子衿。来人无声地笑了,笑容有点冰冷,但只要见到的人一定会被迷惑,那是种妖孽的能力,让人欲罢不能。
景烁直起身子,仍然保持着护犊子的姿势,小嘴轻启,无声地问,“你来干什么?”
那人耸了耸肩膀,意思是没什么,“我只是想见她。”
景烁嘲讽地看着他,“不是才几天没见嘛,谁让你自己不敢见她。”
“我不是不敢,只是这是一个过程。”景烁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很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什么过程?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好像并没有。
他们不再交谈,他也只是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青丝散在一边,白皙的脸庞透着微红色。樱桃小嘴微微开合,轻缓地呼吸着,看着这极富诱惑性的画面,他不受控制一般地低下头来,在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亲吮,轻柔辗转。子衿睡得昏沉,忽然好像喘不过气来,便微微抗拒着,嘤咛一声。他放开了她的唇,带着满足的心情退守到一边,仍然是看着她,痴痴地看着,心中涌动着百般的情愫,而这一切你都不会知晓,我只是尽我所能,去做我能为你做的事。而我对于你,是认识或是陌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穿越千年的目光,那里有的是他浓浓的爱恋。
小景烁终于要炸毛了,你说你看也看了,吻也吻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他心里快要冒火了,眼前人说的没错,不够强大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抗衡,而只能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这样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个碍眼的家伙,别以为救了我们就得感恩戴德,你今日对她做的,我都会记得。他握紧了小拳头,刹时心底一片清明。
“我说墨二公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低低的童声显示着主人的不满。
墨奕卿用下巴轻轻磨了磨苏子衿的脸颊,这种馨香的感觉是那么让他陶醉,如果没有这个小鬼就更完美了。可惜啊,总是有只乌鸦在旁边呜呜叫。他凑到她的耳鬓边,轻声呢喃:“下次再来看你,我的女孩。”目光眷恋,手指缱绻。
“哼,看我下次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小景烁对着窗户外已经远走的身影挥了挥拳头,而熟睡中的苏子衿只是动了动,翻身向里,习惯性地把身边的物体搂到怀里,而小景烁就很可悲地成了那个习惯性的物体。
经过几天的休息,苏子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帮着方大娘一起做农活。虽然很多都不会,也很多农具都没有看过。比如方大娘说,子衿啊,帮我把锄头拿来,然后子衿跑到屋里去,巴巴地拿了个铁锨过来。方大娘没法子,要不你还是去屋里吧,翻翻土的事情很简单的,在晌午之前大娘就可以做好。这死丫头有多倔啊,就是不走,硬要留下来帮忙,大娘只好教授着,不曾想她倒不是个娇惯的小姐,做起事情来也是有模有样。
还有一个大难题就是做饭了。子衿平素里也不是没进过厨房,重点是进去干什么。约莫算了算,一回是和景悠那些丫头们一起躲迷藏。可惜气人的是因为自己一直没进过厨房,她们都不知道进来找一找,害得自己闷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厨房里的洗碗丫头把自己拎出来的,这事没少被景悠笑话。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苏府的大小姐,被一个小丫头嘲笑了多没面子。
此为关于厨房的一等磋事,第二件事也挺丢脸的,那就是她身为堂堂苏府的大小姐,居然差点被饿死在家里。说起来那天确实挺奇怪的。也是初夏,天气较之以往还是炎热,子衿没有胃口便没有吃饭,恹恹的心思,便索着睡个一刻半晌,小憩于一池河莲之旁,也消得几许暑气。那知等她一觉起来,却是在自己的床榻上,那时天色已黑,子衿敲了敲还在发昏的脑袋,爬起来去找丫鬟,哪知找遍了也没人搭理。好像自己睡得朦朦胧胧有人在耳边说什么,去了还是回来的话。好吧。子衿当时心态摆得正,找不到人是小,饿死事大,只好自己到小厨房里去找点吃食。七拐八拐终于寻得地方,进去一瞧,干干净净的,连半点熟的都没有,看着那白花花的面粉和青嫩嫩的菜叶子,子衿的雄心壮起啊,袖子一捋,来了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故事的结局是那个小厨房不复存在了,下人们千里迢迢跑去大厨房用食盒装着送给来给他们的大小姐。
虽然这件事疑点颇多,某些人行踪成谜,终归着子衿没处打听,那些丫头们后来只道是偷懒,求主子责罚。估量着她们看准了自己不会责罚她们。子衿腾出手来摸摸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难道要装出这种样子才够格做主子?不好,不好,一锄头下去,一个土疙瘩瞬间化为灰尘。小景烁在一边编着草蚱蜢,一边凉凉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健壮的嘛。”子衿手一抖,强忍着把锄头敲向某人的冲动。
到了晚上,方大娘总会抽出一些时间来教子衿做饭,这是一项重大的使命。虽则说子衿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如果有一个能让她“今来为君做羹汤”的人也是不错的,蓦地感觉脑海里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没等他的形象更加清晰,子衿忙摇摇头,不要想,不要想,我又不是“妆把低眉问夫婿”的新嫁娘,这样恨嫁的心态不是我,一定不是我。然后抓了一把东西撒进锅里,“哎呀,你这孩子,撒这么多芥末干什么?”
死定了,死定了,一锅菜又要泡汤了。“我说你除了帮倒忙,还会什么呀?”说风凉话的人又来了,正倚着门边美滋滋地啃着一个桃子,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好了,好了,别捣乱,我教你姐做饭呢。”方大娘把小景烁推到里屋去,然后两个人继续折腾。其实主要是子衿在折腾,方大娘在善后。大约半个时辰后子衿兴冲冲端着白瓷碗掀帘进来,把一大碗面条放在景烁面前,“吃吧,看看我的手艺。”景烁用狐疑的眼光看着那碗面相还算可以的面条,有点怀疑她是否真的是这个女人做的,姑且尝尝吧。用筷子挑起来,看上去不错,不粗不细的,比老吴切的好,景烁撇撇嘴,把它送到嘴里。出乎意料,看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吗?精道够,火候也还行,总之不是太难吃。看着她睁大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样子,怎么比自己还孩子气?不忍心打击她了,“挺好吃的,真想不到啊,终于出师了嘛。”
“真的吗?我没听错吧,娃娃居然真的夸我了。娃娃,你真好。”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不忘在他身上蹭两下,“嘿嘿,以后娃娃你就不用担心啦,姐姐有手艺可以养活你啦,嘿嘿。”娃娃忽然不再别扭了,只是用小手在她背上拍一拍,如果真的是我们两相依为命,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后的几天,娃娃都表现得很乖,子衿叫他往东,他都没有往西,虽然乖宝宝也挺可爱的,可是子衿更喜欢看他别扭的小样子。
闲来无事的时候,两个人会坐在门口,门前就是小溪,白天会看看白云,叹一下浮世沧桑,白云苍狗。晚间则是纳凉,偶尔一起奔奔跳跳去捉萤火虫,再放掉,看它笨笨拙拙飞到河对岸去,然后便再也没有飞回来。
岁月也许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可是以后的事谁也不会知道。浮生梦境,境界三千,此刻的你又何曾是多年前的你。只是醒来的日子,依然遥遥无期。
(>^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