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膝盖上的血早已止住了,但伤口看上去仍然有些触目惊心。沈西砚全身都很白,来巴厘岛这些日子也没晒黑,伤口的血渍和发紫的淤青因此格外突出。

医生用沾了碘伏的棉花签为沈西砚消毒,他强忍着没皱眉头,还故作轻松和柏屿聊天。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让他忘掉了他平日恪守的社交距离,还是晚上柏屿与他的亲昵让他心中的希冀渐渐膨胀,他试探着让柏屿聊一些他的私人生活,他很想知道柏屿对同性恋的看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平日除了冲浪和调酒还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颜色,最爱什么酒,哪天生日……方方面面、任何细枝末节他都想知道,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里争相竞跑,每一个都想优先冒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盯着柏屿手腕的纹身,问他为什么会纹两条鱼。

柏屿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纹身,十几岁纹的东西,颜色都有些淡了,但两条鱼的形状仍然清晰可见,他想到往事笑了下,“朋友推荐,我就纹了。”

“你冲浪的时候,我就想到鱼,觉得你比鱼还灵敏自在,可以驾驭海浪,随心所欲,真让人羡慕啊。” 沈西砚说,“巴厘岛真的人均都是冲浪选手吗?”

柏屿笑了笑,“不是,我之前开玩笑的。冲浪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偶尔体验一下玩一玩可以,如果作为一个长期爱好,那就需要准备好面对潜在的风险。”

“那教练,你是因为什么缘故喜欢上冲浪的?”

柏屿沉思了片刻,“当你跳进大海的时候,你就会发觉自己有多渺小,渺小的自己能与汹涌澎湃的海浪博弈,还能侥幸站在海浪的肩上驾驭它,这时候你就会生出一种征服的快乐。这种征服的快乐可以带来一种勇气。人都能赛过海浪,又有什么事情抗不过去的。”

第一次见到柏屿的时候,沈西砚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身上那种自由不羁是耀眼迷人、让人渴望的,还有一种是摸不到看不清但冥冥之中自己能感受到的复杂性。正是简单与复杂交织的面纱让他愈发吸引自己。

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沈西砚在心里呐喊。

对柏屿的迷恋确实让他忘记了生理上的疼痛,连医生清理包扎完伤口他都没有察觉,还是柏屿示意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要不要帮你叫辆车?坐摩托车恐怕不会舒服,从这里开到你住的地方还要半小时。”

“我没事。摩托车开得更快,四轮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家。”沈西砚还想再抱一次柏屿的腰,机不可失,当然不情愿去坐出租车。

柏屿只好遵从病号建议,重新把他“搬”到车上,让他抓紧自己,只是这病号似乎比之前更加开心了,让他心底生起疑惑,这到底是谁受伤了。

回到家,沈西砚的模样把林赛吓坏了,他跳下床,拉住沈西砚,“砚宝,你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的?”

沈西砚被林赛箍得手臂生疼,“喂,你先放开我,我换件衣服。”

林赛知道沈西砚爱干净,这幅脏兮兮的模样估计忍得很难受,便放开他,拉起他的袖子准备帮他脱掉惨不忍睹的外套,“你是被抢劫了吗?”

“骑摩托车摔了。” 沈西砚调皮地眨眨眼。

“摩托车?你是说你在骑路上的那些小摩的?” 林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喂,你连自行车都不会,怎么就敢去开那么危险的玩意儿。”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沈西砚摊摊手,觉得林赛太大惊小怪了。

“了不起,了不起。你看你的膝盖都这样了还说自己好好的,你以前可是流血都会哭鼻子的人。”

沈西砚脸一热,“此一时,彼一时!”

林赛无可奈何地坐在床上,看着沈西砚饶有兴致地在衣柜前找衣服,“你跟柏屿什么进展?”

果然沈西砚两眼放光,连衣服也不找了,冲过来坐在他边上,笑靥如花,迫不及待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林赛听完,目光炯炯地断定:“我敢打赌,你的教练要么是个直男,要么就是一个高手。”

沈西砚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半,“真的假的?你的两个判断,都不是好消息。”

林赛说:“当局者迷。你这又是搂他又是抱的,他要么是个直的不行的直男才对这些都无动于衷,要么就是个撩拨高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沈西砚瘫倒在床上,闷闷地说:“那我情愿希望他是后者。”

林赛给了他一记暴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饥不择食了?”

沈西砚又打起精神来:“你说,我要不要去表白?”

“朋友,东方人的含蓄,英国人的矜持,都去哪儿了?”

“被爱情吃掉了。” 沈西砚傻笑着。

林赛看他这副‘堕落’的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与其以后陷得越深越难自拔,还不如早点看清楚比较好,“那你准备好怎么告白了吗?”

“假装喝醉,然后借着酒意……”

“懂得挺多。”

“电视剧上看的……”

……

林赛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由着他吧,人总要吃点爱情的苦才能长大……

那天夜里,一向好眠的沈西砚做了很多混乱的梦,无一不与柏屿有关。

他先是坐在摩托车上,柏屿在前面开车,跟平时载他的时候一样。忽然摩托车在一个红灯前面停了下来,柏屿转过头,逆着光冲他笑了笑,然后捧起他的脸自然而然地亲了过去。沈西砚身体不由地往前倾斜,更加亲密无间地和他贴在一起。

他的心脏贴着柏屿宽阔坚实的后背,热乎乎地气息从他的后背传递过来,融到他的心尖,蹿到他的舌尖。柏屿的吻若即若离,勾得他失魂落魄。他想往前贴一点,柏屿却离开了他的唇,等他失落绝望的时候,他又封住了他的唇。他正想大胆冒进地咬住柏屿充满蛊惑的薄唇,结束这个追逐的游戏,永远不让他离开,一股海浪从天而降,咆哮而来,怒气腾腾地冲翻了他们的摩托车。

摩托车飘荡在海面,柏屿站在海浪之巅,随着波涛起起伏伏,脸上仍然挂着轻松温和的微笑,像一个自在的神明高高俯视着沈西砚。

沈西砚却是倒在海里的,他不会游泳,惊慌失措,在水面笨拙地扑腾。

“柏屿,救我!” 他流着眼泪,眼泪与海浪混在一处,模糊了视线,连柏屿的面孔都逐渐不清晰了,“柏屿!”

一个浪头拍过来,沈西砚因为恐惧大哭起来,海浪气势汹汹地扑向他,仿佛有千斤顶朝他砸过来,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阵刺骨的疼痛猛地让他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从海面回到了陆地。砸向自己的并不是海水,而是那辆摩托车。

摩托车很沉,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身上令他动弹不得,膝盖上有温润的液体流出来,他低头一看,是汩汩涌出的鲜血,他惊恐地发现此刻连呼救都发不出声了。

“柏屿,柏屿……” 他在虚妄里面发出无声的呼喊,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悲戚地念想,伤心欲绝地流泪。

良久,终于有人推开了摩托车,双手托起他,像抱一个婴孩一般,细声软语地哄他,好似在唱一首夜晚的安眠曲,他挂着眼角的泪水,黑夜被拨开了一道口子,阳光渗进来了,但是他没有看清那人是谁便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沈西砚发了一会儿呆,摸了摸眼角,发现那里都是眼泪。他有些懵,一向乐观积极的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前面还好,后面真是……怪凄惨的。他在梦里像是流了一万吨眼泪,比西湖的水还多,比孟女哭长城还绝望。

“做噩梦了?” 林赛也醒了,揉着眼睛问他。

“嗯。” 沈西砚瓮声瓮气地回答,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哭过了。

“正常啦,你昨天摔的这么狠,晚上肯定会做噩梦。” 林赛起身拉开窗帘,明媚的赤道阳光朝屋内倾泻而下,方才还漂浮在空气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窗外夏日的绿意摇曳,娇嫩的玫瑰花争相斗艳,天空蓝的澄澈。

梦魇消失无踪了,沈西砚短暂的忧郁也不见了,只有空空如也的胃让他烦扰,他想起来昨晚根本没吃什么,此刻极度渴望一份有肉有蛋有茶有起司的英式早餐。

“如你所愿,洗漱完快点下来吧。” 林赛觉得有义务为病号做点好事。

“今天几点的访谈?” 沈西砚没忘正事。

“你这样子还要去啊?”

“嗯,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一点不会耽误。”

林赛无奈,“下午一点出发。你不先去医院检查?”

“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沈西砚觉得他们都大惊小怪的,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淤青的地方有些疼而已。

林赛倒是纳闷,这爱情真的还能当神药治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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