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砚感到心脏被什么东西绞住了,捏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竭力镇定地挂了电话,拉住林赛和阿布,苍白的嘴唇嗫嚅着,“柏屿出事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我哥?我哥怎么了?” 阿布急切地问。
“在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摩托车撞上私家车,他摔倒了,现在还昏迷中。”沈西砚抓着他们的手,“我们尽快过去。”
阿布捂住眼睛:“怎么会这样,我哥怎么会发生车祸。”
林赛见他们两个人丢了魂的模样,立马对其他人说,“这里的事情你们处理下,我们先去医院。”
杰西卡点头道:“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三个人中只有林赛是最镇定的,他当即带着他们挤出人群,朝不远处停在路边的出租车招手。
身后传来刚才争辩的女人的嘶吼声,“喂,你们心虚什么心虚啊,要躲到哪里去?!喂,你们回来!”
他们充耳不闻,疾步跨进车厢,朝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阿布在车上抹着眼泪,“他们还说什么了?我哥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沈西砚想要张口,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架,他深吸了口气,“说是头部出了血,昏迷着一直没醒,手和脚都受了伤。
“都是我,我不该叫我哥来烧烤摊的,他最近出了那么多事情,我就应该让他待在家里休息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阿布伤心地指责自己。
沈西砚安慰似地按了下他的肩膀,“跟你没关系,阿布。你别自责了。”
“我哥从来没怎么生病过,除了给奶奶买药看病,都没怎么去过医院。这次他……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司机师傅,请你开快一点,求你开快一点吧。” 阿布焦急地说。
林赛扭头,“安全第一,我们很快就到了,先别想那么多。砚宝,你没事吧?”
沈西砚点点头,眼睛直视前方的车流,他的心里也和阿布一样焦急,希望医院马上就出现在前方。
傍晚时分往往是巴厘岛最拥堵的时候,沈西砚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一路可以畅通无阻,直抵目的地。
过了半小时,司机终于在一栋玻璃外立面的三层建筑前停下来,阿布和沈西砚几乎是冲下了出租车,还好有林赛在,否则司机都找不到人要车费。
刚巧那辆运载着柏屿的救护车也刚刚停到了门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准备把人送往急诊室。
“哥!”
“柏屿!”
柏屿躺在担架上,额头被纱布包裹着,仍然闭着眼,处在一种昏迷的状态。
“医生,他有没有事啊?”
医护人员紧闭着嘴唇,沉着铁面,没理会他们的询问,一心只顾推着车往里送。
两个人紧紧跟着担架车一路小跑进急诊室,急诊中心的医生把他们拦在外面,“请你们在外面等候。”
林赛拉着他们在外面的等候区坐下,“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沈西砚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直直盯着救护室的大门,眼丝泛红,喃喃道:“不知道这里医疗条件过不过关?”
“这是巴厘岛最好的医院了。” 林赛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时间随着墙角的钟摆一点点地流逝,穿透玻璃窗投射到地面的夕阳光线无声无息地后退,最后从房间里彻底消失了,黑夜在窗口莅临,室内的人再也看不到外面忙碌的车流,只有灯光的影子模模糊糊。急诊室依然挤满了人,孩子的嚎啕声间杂其中,让一切看上去更加混乱无序。人们的表情或忧伤或凄楚,与世界上所有的其它医院并无二致。
急诊室的门稍有挪动,沈西砚便站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戴着口罩的医生前面,“医生,怎么样?”
“人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了。颅内没有出血,有轻微脑震荡,额角缝了几针,手和脚摔得不轻,需要静养一阵子。” 医生摘掉口罩,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阿布惦着脚往里望。
医生点点头,“哪位是家属,请先跟我去办理住院手续,患者需要住院观察,48小时候后再拍个脑部CT。”
沈西砚抢着说:“我去吧。” 他担心阿布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让阿布先去里面看看柏屿。
好在医院的流程效率很高,用不了几分钟就办完了手续缴完了费,沈西砚立刻一路小跑来到柏屿的病床跟前。
阿布正抬手抹泪,沈西砚没想到这个看似调皮心大的男孩子竟然那么容易哭,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别人,他自己也差点要崩溃了。
柏屿看着阿布哭哭啼啼的模样,虚弱地张了张嘴,“你哥我还没死呢,你别哭了,不吉利。”
柏屿那么一说,阿布的眼泪反倒掉得更多了,“哥,你担心死我了。对不起,我不该叫你过来的。你要是不过来,今天就不会出事。”
“好了,这跟你又没关系。别哭了,再哭下去娶不到老婆了。” 柏屿恐吓道。
“教练,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沈西砚走近,
“还好,头有点晕。你们怎么也在?”
“正好在烧烤摊,就一起来了。”
“谢谢你们,我没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阿布,你回去跟奶奶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在朋友家住几天,别说我出车祸了。”
“可是…医生说你手脚都受伤了,行动不方便,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别可是了,我又没摔残,等会儿就能下去走路。你快回去,把摊位收一收,然后早点回家。好了我自己会回家。”
阿布不敢不听哥哥的话,“那哥,我明天再来看你。”
柏屿闭上眼睛,一副赶人的模样,“赶紧回去吧。”
沈西砚也想留下来,林赛拉住他的衣角低声说:“先让他休息吧,我们请个护工帮忙,明天再来?”
沈西砚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跟着阿布出了病房。
走到楼下,杰西卡发来消息,说烧烤摊的事情解决了,那个女人是故意来捣乱的,她在社交媒体上搜到了她的账号,这人三天两头在网上炫富,发自己买的名牌包、钻戒、米其林餐厅,昨天晚上还晒出在一家高档餐厅的用餐照片,所以那个点压根儿不会出现在沙滩,更不会去烤肉。他们把谎言戳破后,女人跺跺脚灰溜溜地走掉了,一场闹剧也落下帷幕。
阿布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就说她肯定没来过!”
沈西砚说:“嗯,我们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西砚哥,你真好,谢谢你!烧烤摊的事情,还有我哥急救的事情……幸亏有你,不然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是柏屿的朋友,还做过他的学生,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啦。” 然后他转身悄声对林赛说,“你先带阿布坐车回沙滩,我想留下……”
“你……”林赛瞪大了眼睛,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沈西砚脾气是朋友中最好的,但他一向拿他没辙,“那你等会儿记得吃点东西。你晚点还是要回家的吧?”
“嗯,我身上黏糊糊的,还要回去洗澡。”
这还差不多,林赛怕他要陪床一晚上,把自己折腾病了,“那你回来注意安全。”
沈西砚送他们上车后,立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朝病房奔去,走到门口,顺了顺气,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病床边上还有沙发和陪护的行军床。刚才办理入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为柏屿订了最舒适的房间。
为了让病人更好地休息,此刻房间的灯光都已经被护士调暗了,沈西砚竭力不发出声音,轻轻地在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俯视着仰面躺着的柏屿。他的头发有点凌乱,额角还沾了一点血迹,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忍受着某处的疼痛,鼻子的线条依旧优美挺拔,像漂亮的山脊线,此刻更有一种不为任何事情动摇的坚毅之感。他的嘴唇抿在一起,有点干,有点苍白。
沈西砚想抬手抚平柏屿眉心的微褶,但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他怕自己一旦伸手,便会克制不住,只能这样近距离地凝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把目光转移到床头柜上,玻璃杯并未装上水,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地拧开一瓶瓶装水,对着玻璃杯的杯壁缓缓地把水注入杯子里,力图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成功了,心满意足地看着盛满水的杯子,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之后,他又以同样的小心翼翼和蹑手蹑脚的模样回到椅子上。
不料刚一入座,就对上了柏屿睡眼惺忪的眼神。
“不好意思,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沈西砚站起来,轻声细语地问,明明柏屿已经醒了,他却仍然担心会惊扰到他似的。
“几点了?” 柏屿哑着嗓子,有点茫然地问。
“晚上十一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嗯。”
沈西砚端着水,柏屿想接过来,发现自己的手臂沉得像压了一块巨石,他抬了几次,最后放弃了挣扎。
“我喂你吧。” 沈西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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