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屿的目光碰上沙滩上的沈西砚，挥着手跟他打招呼，又比划着手势让他去阴凉的地方等一会儿。
沈西砚看懂了，点点头，慢吞吞朝遮阳伞挪过去，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候9点的课程了，他数了数，算上他，团课一共有六个学员，真够呛的，也不知道柏屿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沈西砚在遮阳伞下捡了个矮凳，托着下巴，眼神忍不住飘向海面。米亚和妮妮似乎对刚才的游戏上瘾了，在浪板上站起来又摔到海里，这倒是初学者常见的，只是每次浮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开心果，三个人总是笑得前仰后合。
“啧啧，艳福不浅啊。” 一个法国男人在他边上坐下来。
“你说柏屿啊，这片沙滩最受欢迎的男人，艳福当然不浅咯。”另一个法国女人也坐下来。
法国男看了对方一眼，“我当然不是说他，我说那两个妹子有艳福。1v2私教，你看她们笑得，我都要嫉妒疯了。”
“嫉妒？难不成你爱上他了？”
“不行嘛？”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种浪子，滚个床单可以，要托付真心，你就准备好心碎吧。” 法国女人施施然点上一支女士香烟，徐徐吐出一口烟，意味深长地笑笑。
“说的你好像为他心碎过。” 男人说。
“哼，我可没那么傻，我一个朋友因为他…” 法国女人还没说话，三个湿漉漉拿着浪板的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他们自然也停止了对话。
“久等了各位，我喝点水马上来哦。” 柏屿朝他们一一打招呼，然后弯腰钻进遮阳伞内，在一个纸箱里拿出矿泉水，拧开瓶盖，分别递给米亚和妮妮后，才猛地给自己灌了一瓶。
“教练，我们真的不能继续上你的课吗？”米亚撒着娇问。
“你们通过阿布的初级课程，来乌鲁瓦图找我呀。” 柏屿捏扁矿泉水瓶，扔进那个纸箱里面，笑嘻嘻地说。
“哎呀，太可惜了啦。如果是你教的话，我们一定进步更快的。”
“阿布基础课教得才好呢。你们上过就知道。记得有空再来找他哦。”
“好，我们一定捧场。”
柏屿喝完水，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之前登记的小本子，开始报名字确认下堂课学员。
“雅各布？”
“到。” 沈西砚边上的法国男人喊道。
柏屿朝他笑笑，点点头，继续报下一位，“夏洛特？”
“到。”那个法国女人喊道。
“尼古拉斯？”
“到。”
“韩敏儿？”
“到。”
“沈西砚。” 柏屿带着同样的招牌微笑，不等他喊‘到’，接着说“呀你早就到了，久等咯。”
沈西砚心头的乌云飘走了，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柏屿面前，“教练，我临时去买了冲浪服，不知道这套合不合适…”
柏屿上下打量他，只觉得这套黑色的冲浪服把面前这个英国小孩儿裹得更瘦了，而他白皙如凝脂一样的肤色被衬得更加显眼。
“很合适，你选的很好。”柏屿说。
沈西砚抿嘴笑了下，“第一次学冲浪，劳驾教练多指点。”
柏屿确实没少指点他…
初学者第一课是在沙滩上学习如何上板，很简单机械的几个动作，其他学员学得都挺快，试过几次就会了，只有沈西砚总是做不到位。
柏屿毕竟是老师，该有的耐心还是有的，一点点帮他纠正，一次次让他尝试，但是有些想尽快下水的学员脸上浮起不耐烦的神色。这点就是团课不好的地方，学员多了，学习的快慢节奏参差不齐，而教练需要修好水桶里最短的那块板才能继续下一步。
“大家可以先做一下下水的伸展热身，我们一会儿就好。” 柏屿安抚急躁的学员。
沈西砚有点愧疚，垂着脑袋：“教练，你先带他们下水吧，我自己在这里练一会儿。”
柏屿附在他耳边说：“你学得挺好，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记住我之前说的，不要让手臂弯曲，不然会失去平衡增加起板难度。像做俯卧撑一样撑起，控制好手臂，先迈出右脚，踩到膝盖和大腿中间，然后再迈出左脚到双手附近。”
沈西砚记性好，他能记住教练说的每一个字，但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他的手臂再次弯曲，踩点的位子也不准确。
他沮丧的不行，脸颊和耳朵都因为羞愧在太阳底下泛红。
柏屿倒是耐心极好地哄着他的学员：“这次有进步，再来一次。”
在沈西砚急得快掉眼泪的时候，柏屿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过关了，小朋友。”
可是沈西砚的折磨还没结束。
学员们按耐不住兴奋，扛着浪板欢快地下水了，可是他一到海边，脚就迈不动了。
柏屿拍了拍这个问题学员，“怎么不下去？”
沈西砚支支吾吾道：“教练，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
柏屿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担忧道：“该不会中暑了吧，有没有发冷的感觉？”
“教练，你们快下来呀。” 那群迫不及待要征服浪板的新生浪儿们朝他们俩喊道。
沈西砚不想再耽误大家，“没有发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可以吗？”
柏屿说：“不舒服的话你去遮阳伞下面休息，我等会儿再来找你。卫生间离这里不远，喏，那边走过去50米的地方。”
“好的，谢谢教练。你先去吧，别耽误了课程。”
柏屿觉得这小孩儿很乖但是又不让人省心，“有事情就朝我挥挥手，我看见你的手势会上岸来找你。”
“嗯。” 沈西砚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看着柏屿和学员的身影融进温暖的海水里面，沈西砚心头的沮丧愈发厚重，他也想和他们戏水玩闹，驰骋浪板，但是一想到自己要迈入被太阳照得明晃晃、不断起伏波动的海面，他立马有些头晕心悸。
他这算是叶公好龙吧。
明明不敢下水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盲目自信，以为这次可以克服心理障碍。林赛嘲笑他是有道理的。白白浪费一上午的时间，还拖累别人的进度，是有些不应该吧…现在手脚都酸，全身都粘着沙子，对于喜欢干净的人来说简直是遭罪。
如果时间拨回去，还会一大早跑过来，又逛了一条街买衣服，在沙滩上重复无数次在别人看来简单对自己无比困难的动作吗？
会吧。
因为海里那个人到现在冲他笑了五次，摸头一次，对话四十次…
要是没有报名参加这个课程，他怎么会知道他是那么温柔有耐心，专业又干练，在冲浪领域大名鼎鼎，魅力十足，是很多人眼馋的对象呢。他原本对他一无所知，现在他终于可以慢慢拼凑他的模样了。
他好像对他心动了。
沈西砚捧住头，认清这个事实令脑袋更加眩晕，心跳速度更快了。在恋爱这方面，他的经验匮乏的像一张白纸。从念书开始到现在，他一路结交了很多朋友，都是纯洁的友谊关系，他自己也从来没往别的地方想。中学高年级的时候身边的伙伴纷纷开始沉浸在恋爱的幻想里，很多人直接付诸行动，只有他还未萌发情感的悸动。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父母总是有意无意旁敲侧击他的校园生活，得知他只醉心学习的时候脸上常常露出矛盾的表情，一方面这让他们宽心，一方面开窍的太晚也让他们担忧。他哥哥就是个例子，工作之后第一次恋爱，就特别极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东南亚的小岛才生活不到短短半个月，丘比特就把恋爱的箭头射向他。
巴厘岛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地方，还是享誉盛名的蜜月之地，在这里遇到第一个喜欢的人，难道是命中注定吗？
沈西砚茫然地望着海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忘了毒辣的太阳，也没发现那个让他在意的人已经站到他边上了。
“好点没？沈西砚。”
沈西砚听到自己的名字，仰起头，眯着眼睛，看清来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教练，我今天恐怕没法下水了。”
柏屿在他边上坐下来，“还是很难受吗？”
沈西砚犹豫开口道，“其实，我有恐水症…我害怕下水，游泳池和海边都不行。”
柏屿笑了下，似乎也没有很诧异：“那你怎么想着要报名冲浪的？”
沈西砚红了脸：“我一时冲动。我以为自己可以克服的，也下了决心好好学习，可是来到海边还是腿软了，我真没用…对不起…刚才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在我身上，我却没有把最关键的事情告诉你。”
柏屿：“没事啦，你不用内疚。你挑战了自己的短板，在我看来很有运动精神呀。”
“谢谢你安慰我。我就坐在这里看你们玩儿吧。”
“太晒了，你去遮阳伞下会舒服一点，我担心你会晒伤。”
沈西砚摇摇头，“我想看着你们练习，没准哪天我真的可以下水。”
柏屿了然：“那你先别走，结束后我把学费退给你。”
沈西砚连忙摆摆手：“不…不…教练，我刚才上了课的，不用退给我。”
柏屿说：“那怎么行，我都没教会你，这学费不能收哦。”
沈西砚说：“不是的，教练，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柏屿看到沈西砚祈求的眼神，心想这种生怕你赚不到钱的客人还挺少见，这小朋友心够好的，“你下午有没有空呀？”
“有…”
“那你先别走，上完课我带你去个地方。” 柏屿冲他眨眨眼。
海浪翻滚着，沈西砚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卷到了高空，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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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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