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夜色已深,黄育芩打了个哈欠,对孙一千道:“孙将军,此处由我守着,你先歇息吧。”

孙一千一动不动,奇怪地看向黄育芩。

“我虽然没有怎么照顾过人,但是有充足的被照顾的经验。”黄育芩扯起一抹笑意,

孙一千狐疑地看着他,黄育芩的笑容僵硬了。孙一千最终还是妥协了。

黄育芩听到房门自外关上,便毫不客气地坐在周明夷的床榻上,倾听外面的动静,等了片刻,他这才取下头上的木簪,墨发披散下来,簪首是刻成灵芝形状,他小心地将其旋开,露出中空的簪管,他伸出另外一手的食指,簪管内的白色粉末倒在食指上,薄薄地铺满了指盖。

黄育芩小心翼翼地将食指伸向周明夷的鼻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明夷的表情。

昏睡中的周明夷吸入了清凉的粉末,耳边传来了黄育芩的小声的呼唤,他无力地睁开有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眼前之人不是黄育芩又是哪位。

“你总算醒了。”黄育芩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周明夷的声音有些嘶哑,黄育芩连忙从怀中掏出鹿皮水囊,凑在周明夷的唇边。

周明夷喝了一点水,终于醒过神来:“我头疼。”

黄育芩便收起水囊,重新束起黑发,这才凑低身体,双指轻轻按压周明夷的头部穴位。黄育芩十指修长白皙,比想象中更为有力。

周明夷细细地闻着黄育芩身上的汗味和隐隐的檀香,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你怎么会过来?你是知道我很想你吗?”

黄育芩微微将视线下移,便可以看清周明夷的脸了,周明夷的口中的热气便呵在了黄育芩的脸上,黄育芩便觉得脸上有些痒,便收回手:“你好些了吗?”

黄育芩笑了起来,柔软的神情令他心中一荡,柔软的唇齿间是温软言语:“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周明夷睁大了眼睛,点漆似的目光瞬间便被点亮,刚要重新开口,却被呛住了,黄育芩连忙将他的上半身轻轻抬起,靠在自己的胸前,右手伸到周明夷的胸前,轻轻地揉着周明夷的胸口。

周明夷:“……”

黄育芩:“……”

周明夷更觉此时不是梦境却更胜梦境,他嘶哑着声音道:“黄——”

黄育芩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入他的怀中。

周明夷阻拦的手顿在半空,尴尬地笑笑。

黄育芩看向自己的手中,正是一枚荷包,于是他抽开身,正准备站起来。周明夷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或许是身体还在发着低烧,掌心的温度有些偏高。黄育芩感觉酥麻的感觉流窜周身,他摁下心中的起伏:“松手!”

“不要!”周明夷露出牙齿,明明是虚弱地躺在床上,自下而上地看着他,黄育芩偏偏觉得自己被俯视着。

“你明明那么小的时候,就会送我荷包了,我也未曾想到,你自己还留了一只,你分明是对我怀有不轨之心。”周明夷强撑着精神,露出痞笑强词夺理。

黄育芩气结:“当初明明是可怜你这个小叫花子,才给了你一些银两。”黄育芩说完,自己便顿住了,想起是自己先居心不良,当初给他这些银两为了收买人心。

当年的周明夷应是在周人杰被处斩后侥幸逃出,即便是身着褴褛衣物狼吞虎咽食物,却看不到半分地屈居人下。

黄育芩原本打定主意,要将他收入自己的手下,只是周明夷看上去极为机警,他也只能徐徐图之。只是那日黄昏突然落雨,他淋雨后高烧不退,不得不卧床休息。黄夫人接管了黄育芩的院子一段时间,清理了一些仆婢,其中一个正是绣胖鸭子荷包的丫鬟,母亲一面骂她是狐媚子,一面将她果断赶出去。黄育芩后来在箱奁中发现了另外一只,针脚细密,颜色鲜亮。

如果早知会生出眼下的事端,他决计不会取来自用。

“我深夜前来,并非为了同你贫嘴,方才我的师父回来了,同我说了今日探查发现,我心中仍有疑虑。”黄育芩手中把玩着荷包,“明明是顺流而下的河流,而此处饮水,尽是井水,为何你与明玉提前发作。况且我深知明玉为人,他若投毒,必会一击必中,岂能反令自己身陷困境。”

原来,河流之上,确有不曾掩埋的数具死尸,已然腐烂,极有可能是人为放在那处,意欲借用瘟疫害人。

“你是怀疑弃尸之人仍潜藏府中?”

黄育芩摇头:“你与明玉二人症状虽与外面的病人九分相似,但仍有症候不符,未必是同一伙人所为。而今我们在明,投毒之人在暗,暂不可打草惊蛇。我深夜前来,只是想询问你是如何病倒,病倒之前可曾误食?”

周明夷仔细地将那日前后的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摇了摇头。

次日,李锋果然向周明夷禀告此事,然始作俑者却查无头绪,更不知他是否已然出城,于是密令城内暗中搜查,城内城外巡防严密执行。黄育芩沉吟道:“弃尸何在,我想亲自去瞧一瞧。”

李锋将目光转向周明夷,周明夷点头,李锋这才道:“六人皆放在义庄严密看守,午后黄公子再同我一起前去。”

“既然此病缘由并非人与人相传,各处守备便撤了吧。”周明夷向孙一千道,“明公子那处也是一样。”

明玉自从倒下后,便被安置在独立的院中,三餐汤药均由院中专人处理,不准院中的人离开,也不准院外的人进入。

“现下城内疫病如何了?我们从城外运了十车药草过来,若是信得过我,先暂且将它们清点出来。等张大夫写出处方来,重新配药。”黄育芩说着看向张之羽,张之羽第一回听到有人称他为大夫,倒是觉得新鲜。

孙一千抱拳道:“周将军的病情便有劳张大夫了。”

张之羽露出微笑:“周将军原先就体格强壮,情况比那明公子要好上许多,我开两贴药方,熬煮出来,叫众人按时服下便可。”

周明夷后来吩咐了其它事项,众人领命,鱼贯而出。

“黄公子要留在此处?”孙一千奇道。

“当初我被掳掠而来,便在此处起居,这两日来,移居别处,觉得很是不习惯,仍旧觉得此处更好,不巧周将军仍旧病着,总不好让病人迁就我,我便只好去明玉那处了。”黄育芩眯眯笑着,径直出门去也。

孙一千面露尴尬神色,迟疑着:“黄公子可是怪我招待不周?那处屋子的确僻静了些,不过陈设用具一应俱全,比起相府远远不足,可是强过寻常百姓人家数十倍了。”

“城中疫病横行,百姓见亲人好友身染疫病,心中悲痛难忍,因此悲伤啜泣,这才传入他的耳中,夜夜扰他清梦,他心中原本不悦,又见你支开他,他自然气恼。”周明夷说道。

“这次是我冤枉了黄公子与明公子,是我不对,我向黄公子道歉。”孙一千面色薄红,忽然另起话头,“其实我要汇报之事也无需瞒着黄公子,疫病横行是城中巡视疏漏之过。今日寻到城中有一货郎,名叫张胜,沿街叫卖货物,当时他见那六人面目麻木,行止迟滞,便不敢上前。”

说罢,孙一千挠了挠头,自认识黄育芩以来,他向来冷脸相待,尤其最近还迁怒于他,他还未想好如何低头同他道歉。

“明玉初来乍到,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孙将军怀疑他也是自然,这并非孙将军的过错。”黄育芩见好便收,递了台阶,“那些人必是怀着必死的决心过来的,应是死间。可惜蝼蚁尚且偷生,他们一心求死,肯定有把柄落在幕后之人的手上了。”

黄育芩的内心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这般阴毒的计划,却像是他的二哥的手笔。他摇摇头,苦笑一声,将这样的揣测摁了下去。

黄育芩紧接着不痛不痒地闲聊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风中夹杂着丝丝凉意,澄澈的日光下,院内的草木晕开深深浅浅的绿色,黄育芩难得伸了懒腰,喃喃自语道:“眼线怎么就突然撤去了,孙一千这事情安排得真是不合时宜。”

说罢转身翩然入室,四下里纤尘不染,空旷明然,隐隐弥漫着苦涩药味,床帷全部挽起,明玉病恹恹地卧在榻上,口中不住絮叨,张之羽手持拂尘坐在床榻上,间或帮他驱赶蚊虫,床头摆放着一只空碗。

黄育芩驻足,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来便是了,又何必连累他走这一趟,河南那处正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只有黄平一人在,我不放心。”说话的人正是明玉,见张之羽不理睬他,便继续唠叨。

“虽然那处有黄平在,又添了他数名心腹,但是久不去主事,也不是办法。”

“永州这里又有何事值当他过来这般久,总不会真的为了那位英俊潇洒的小周将军吧。上次战事大捷,我听闻朝廷那边处置了挂帅的国公爷,却放走了国舅爷。小皇帝自幼与曹国舅相交甚笃,可见情令智昏。万一黄育芩他也——”

耳听着明玉越说越不像话,便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万一我收到一封言辞恳切,涕泪俱下的书信,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岂不是大大的不妙。”黄育芩佯怒瞪了一眼明玉,“可惜还有一只白眼狼,生生编排我,辜负了我一路奔波劳苦。”

明玉见黄育芩进来,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张之羽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连忙站起。从他刚进屋,明家的这位小公子便一直在磨牙,从抱怨苦药难以下咽,到没有蜜饯送药甜嘴,又不住打听黄育芩与周明夷的故事,总算把黄育芩盼着来了。

张之羽这才忙不迭地告辞,黄育芩坐在张之羽方才落座的地方。

黄育芩打量着明玉,他默不作声地靠在床上小憩,周身消瘦了不少,呼吸平缓了许多。

“小玉儿,我来了,你便睡了,不同我聊聊,方才我听出你的话中有不少困惑未解,不如我解释与你听听。嗯?”黄育芩伸手理了理明玉凌乱的乌发。

“整日昏昏沉沉,困了。”明玉说罢,心虚地翻了身,侧身背对着黄育芩。

“也罢,等你精神养足了,我们再联床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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