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捡起扔在不远处的匕首,用袍子将上面的血液擦拭干净,收回刀鞘,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损坏,原本悬着的心放回,生怕刚才自己扔掉它的时候磕碰到。
周慎低着头,又从衣摆处撕下两个布条,只是锦衣绸缎不好撕,废了些时间,咬着牙用力还是撕下来了,拉过柳忆南的手,要为她包扎手上的伤。
“这样的场面算什么。”
柳忆南看着周慎替自己包扎伤口,许是少爷鲜少为别人包扎伤口,显得有些笨拙,最后还系了一个丑丑的结。
柳忆南举着被包扎的像个粽子一样的左手,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周慎见她还笑自己包的,有些恼,提高了些声线:“我给你包扎,你竟反过来笑话。”
柳忆南看到周慎有点炸毛,放下了自己的手。
“我只是觉得怪可爱的。天色渐阴,还是加快点步伐吧,别真死半路上。”
原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因着这有些丑的包扎渐渐散去,脸色又恢复了寻常。
周慎听着柳忆南半开玩笑的话,心情有点纾解,但是也能听见她语气中的虚弱,他拉了拉柳忆南的衣服,柳忆南不解地看他。
“要不我背你走。”
柳忆南打断他,“我没事,从前受过的伤多了,这也不算什么,能支撑地住,没那么脆弱。”
她拍了拍周慎的肩膀,给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就接着往前走了。
周慎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毕竟柳忆南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两匹马均是周慎训的,在林子里没找多久就听见马跑过来的声音。
周慎放下手指没再吹哨,静等着马儿跑过来,但是并没有因为找到马而松一口气。
他看向靠着树站着的柳忆南,眼中的担忧之色快要溢出,马跑过来想要蹭他,却只被他简单抚摸安抚,手伸向包裹。
把包裹摊在地上寻找,没多久就找到了止血的,他递给柳忆南。
“要我帮你吗?”
他不确定柳忆南还有没有力气上药,本想帮她上药,但二人终归男女有别,自己冒然上手实属唐突。
“谢谢,但不用。”
柳忆南婉拒,接着走到树的背面,解开系着的布条,隔着衣服简单地撒了些药,又重新将布条系紧,她的鬓角因为疼痛浸出冷汗,嘴唇更加苍白。
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林子里的水汽逐渐变重,雨就要下过来了,必须要先找个地方避雨。
思索间已经把手上的伤处理好了,瓶子被随意地扔在一旁,柳忆南用牙和右手配合给自己左手缠紧。
处理完伤口她微微喘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便走到周慎的面前,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我们快些走,要找个地方先避雨。”
周慎没有迟疑,果断上马,勒紧马缰跟着柳忆南往官道上走去。
林间树木繁密,马在其中走不快,在经过那四个人的尸体时,柳忆南稍加犹豫,下马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
若是之后在遇到刺杀,自己没有武器确实太被动了,简单擦拭一番,别到马鞍旁的系扣上。
可当二人策马疾奔寻找避雨的地方时,天公不作美,没多久就听见了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初秋的雨来的猛烈,豆大的雨滴就开始砸落在地上和身上。
雨势逐渐扩大,骑马已经看不到路,于是两人下马,牵着马走在路上。
周慎走到柳忆南的身旁,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的头上,柳忆南也没有推脱,由着周慎为自己撑着。
几声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传过,可附近连供人休息的亭子都不曾见到。
看着柳忆南苍白的面容,周慎只能盼望有一辆马车能从旁驶过,帮他们载他们一程,但他也觉得这样的希望渺茫,不会有人在雨天赶路。
外衣虽能遮挡一些雨,但不过多时就被打湿,周慎只能把衣服撑高,这样就不会贴在柳忆南身上。
但是撑高风就往身上吹过来雨水,而且这雨没有丝毫要变小的意思,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周慎焦急地看着柳忆南越来越虚弱的步伐,雨水已经逐渐打湿她的衣衫,外衫上的血迹随着雨水晕开,自己撑着的外衣在这么大的雨面前根本不顶用。
柳忆南还是倒下了。周慎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摸了摸她的脸,简直都烫手,意识到她是发烧了。
周慎慌了,他压根不知道定州城的方向在哪边,就算沿着官道走,万一走错了哪个岔口怎么办。
他轻轻地摇晃着柳忆南,问她究竟走哪边能走到定州城。
但是柳忆南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周慎的声音也被雨声遮盖过去,她只能听见雨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缓缓地失去了意识。
柳忆南感觉自己摇摇晃晃地,好像身处在船只上,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耳边是雨滴落在水面和船篷的声音。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慢慢地坐起身,瞳孔没有焦距地看着小船外雨滴敲落在湖面。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疯了似地向岸上跑,小船其实距离岸边还有一些距离,她就是这样半淹着呛了几口水半淌了过去。
浑身湿漉漉的在岸上奔跑,雨水大得都让她睁不开眼睛,但她就是凭着直觉找到了那间茅草屋。
她猛地推开门,见门里空无一人,嘶哑的嗓音一遍遍地喊着师父,但是没有人回应。
不知从什么时候升起了雾,把她包裹在了其中,她逐渐看不见眼前,就连自己身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呼喊的声音逐渐充满了不确定,周围一片雾蒙蒙,她渐渐觉得自己被世间所抛弃,跌坐在地,抱住了自己,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她好像听见了师父的声音,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呼唤了她一声。
小九。
柳忆南猛地惊醒过来,看着眼前是一个端着碗,身着猎户打扮的妇人,眼神中充满着戒备看着她。
对方显然没能想到柳忆南能这么快醒来,放下碗就朝门外喊。
“公子,公子。这位姑娘醒过来了。”
柳忆南挣扎着坐起身来,低头看自己的肩膀和左手被人人细心上药包扎好了,再看着自己身上换的干净衣服,应该是这个妇人救了自己。
在妇人返回之际,柳忆南就想要下床。却被她一个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右肩,示意她不用起身。柳忆南只好顺着她的劲儿坐下,正想开口道谢时,周慎跑着进了屋子。
他冲上来,跪坐在床边,盯着柳忆南,满脸担心地问道:“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随即看向站在床边地女子,向柳忆南解释道:“这位是崔娘子,是她救了你。”
柳忆南向崔娘子道谢,崔娘子不甚在意地笑着摆摆手,说自己还炖着汤,便出去了,剩下二人。
周慎从一旁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床边,看着靠在床头虚弱的柳忆南,窗子外的光透过缝隙照在她的脸上。
阳光照着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透光,他仿佛都还能看的见她脸上的绒毛,刚醒过来还是披散着长发,这一时刻到让周慎相信她是在江南长大的,她的眉眼间是江南间的烟雨。
让他想起了一句诗“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
周慎一直盘桓在心头的担心消散了一些,听到柳忆南问自己。
“我昏过去多久?”
“也就一晚上的时间,现在是午时。”
他看着柳忆南的脸因着刚醒来,还有些潮红的脸,不再像是昨日那般的苍白,便放心了些许。
但随即又觉得自己一个男子一直呆在这里确实不合适,“我去帮崔大哥搬东西,你好生歇着。”
说罢便匆匆出去,只剩下一脸疑惑的柳忆南看着他出去的身影,想到自己中途醒过来,看着的就是周慎背着自己在走。
那时雨势小些了,周慎一直絮絮叨叨地和自己说着话,让她不要睡着,但是自己还是失去了意识。
梦境中的一切都还清晰地停留在她的脑海中,她原以为经过这段时日,她会逐渐看开,没想到还是放不下。
师父的离去,就像是梦境中的雨一样,从来没有停过。
有一段时日,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和梦见,剩下的日子便是不敢想念连梦也梦不见了。
她挣扎着起身,看见床尾放着自己的包裹,她从中拿出身干净的道袍,虽然左肩的伤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但是穿衣服还是费劲。
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却是没有剩余的力气绾住自己的头发,只好低低地用簪子将头发盘起。
到了院中没见周慎的身影,只见另一年轻女子在院中晾晒衣服,听见动静看来过来,却又低下了头继续干自己的活,脸上带着看见生人的怯。
原本在厨房的崔娘子从厨房出来,正好和柳忆南撞上,看她没有绾发,也想到估计是肩上和手上的伤不方便,便喊自己的女儿。
“秀儿,帮姑娘扎个头发吧。”
崔秀儿听见崔娘子的呼唤,擦了擦手,有点害羞地看着柳忆南,示意她跟着自己去她的房中。
柳忆南跟着进了她的房间,房间虽不大,但是很整洁。崔秀儿拉着
她坐在梳妆台前,帮柳忆南梳了个辫子。
柳忆南从铜镜中看着崔秀儿,后者也看了一眼她,微微害羞地说:“姑娘不要嫌弃,我只会梳这么一个头发。”
“没事,只要梳起来就行,方便一些。”
柳忆南浅浅一笑,眉眼弯了弯,向崔秀儿道谢。
“姑娘长得真漂亮。”
柳忆南微微一愣,崔秀儿以为是自己唐突,但随即便听见她说:“倒还没有人这样夸过我。”
崔秀儿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打开了话匣子。
“怎会,姑娘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虽然不想在城中见到的官家小姐那般珠围翠绕,即使是穿着朴素的衣衫,也掩盖不了她出尘的气质,但是却让人不敢亲与。
感受到了柳忆南散发出的善意,崔秀儿便不想刚开始那般拘谨,挽着柳忆南的胳膊走出房门,柳忆南不习惯和人这般亲密,身子微微僵硬。
从她的话中得知,是她哥哥和母亲在打猎回来的路上看见背着自己走的周慎并救下了她。
他们的父亲在早些年间征兵去了战场,就再也没有音讯,也不知是战死沙场了还是另寻她人。
但显然小姑娘还是更相信前者的,毕竟自己的母亲那样的好,父亲定不会抛弃她们母子三人。
一旁端着鸡汤的崔娘子走过来,崔秀儿见状立即噤声,随即说自己去拿碗筷,跑去了厨房。
崔娘子许是没有听见秀儿的一番话,笑眯眯地看着柳忆南。
“姑娘,这是前些日子刚打的山鸡,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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