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争执

十日后,律京长宁街。

晨光熹微。

城门口不远处的包子铺,伙计打开蒸笼一刹那升腾的雾气氤氲着勾勒出几个隐约的人影。

“你们可曾听说那镇北侯的小世子要进京来了?”

“镇北侯进京那不正常么?刚打了胜仗自是要进京述职,这有何稀奇的?”

“老七你这听哪里去了,我说的是镇北侯的那位嫡小公子。”

“嫡小公子?略有耳闻,听说是个行事不定的风流主,好端端的不在雁城享乐进京干什么?”

“谁知道呢?估计是雁城待腻了换个地继续逍遥快活罢了。”一人三两下将包子嚼完说道。

……

众人谈话间,几个人骑着马后头还跟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城门。

“这就是律京了么?和雁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

换了个地方逍遥快活的闻竹正坐在马车内将扇子调转方向,用扇柄挑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语气轻佻道。

入眼也是寻常市井风景,与雁城不同的就是律京多了几分

时盏骑在马上,闻言皱眉说:“世子殿下,慎言。”

闻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应了句知道了,就没再理时盏。

他探出头好奇地看着长街两旁的商铺和摊贩,初晨热闹的烟火气让他感觉到舒畅。

等到经过一家糕点铺时,闻竹突然叫停马车,对旁边的时盏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时盏沉默几许,而后勒马。

动作熟练地下了马走进糕点铺。等到再出来时,手上带着一包糕点。

他冷着脸想,早知就不与人打赌了。

原因无他,这位小世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人了。

从雁城到律京这一路上,刚出雁城外,闻竹就嫌累不愿再继续骑马,大费周章的弄了一顶合心称意的马车。

只要行经过稍热闹点的城,闻小世子就要住上一段时间,而且还要把城中的糕点铺子都逛上一逛。

所幸他们出发的日子够早,能有时间让这位小少爷在路上蹉跎些日子。

在如此折腾之下,身负镇北侯军令的时盏被迫无师自通知晓了闻小世子每一个动作的含意。

掀开帘子就是饿了,虽然马车上早已备下了不知多少,但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嘴挑得很,吃了两口便不再吃。

总觉得外面买的更好吃些。

伸出扇柄就是无聊了,想出来走走。

世子殿下一行人车队浩浩荡荡,偏偏他还挑剔得很,骑马时须得他做领头的那位。

闻竹是高兴了。

但是却苦了指路的车夫,原本只需安安静静赶路便可顺利交差,摊上这位骄矜万分的小世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闻世子一高兴就能快马扬鞭把一行人远远的甩在后头,其余人都叫苦连天,却也只能苦哈哈地拼命追赶这位大少爷。

这可是镇北侯的嫡子,自小万般宠爱长在锦绣堆里的小少爷。此去律京路远水长的,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们这一行人没有一个能担待得起。

到时候可不止镇北侯一人的怒火,还有高坐明堂的天子。

他们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幸好还有时盏在,也只有他能把跑的似脱缰野马的世子殿下追回来。

这一路上真是多亏了时盏,看到闻竹再次伸出扇柄的车夫内心嘀咕着。

闻竹坐在马车里心满意足地吃着糕点,手上拿着一小本刚过城门时一个路人塞给时盏的,闻竹见有意思便抢了过来。

一打开是一本汇集了律京城内所有好吃好玩的册子。

标注了不下百个新奇有意思的地点,闻竹一边看一边啃着糕点津津有味。

看到一处名叫明舒楼的酒楼,闻竹起了兴趣托着下巴看着小册子上的路线思索良久。

“哐当——”

一声重响打断了闻竹的思考,马车也停下了。

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闻竹问道。

不消片刻便有人回话:“回世子殿下,前面来了辆马车挡在我们前头了,一动不动。”

隔着帘子,闻竹隐约听到了叫骂声。

他有些坐不住,不顾下人阻拦,用扇柄挑开帘子而后三两步跳下马车,落地时还不忘把扇面一挥展开。

上书——“及时行乐”。

刚落地站稳就听见人在骂:“哪里来的挡路狗,你知道这马车上坐的是谁吗?要是耽误了我们家公子的时辰,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闻竹循声望去。

那人生得一副刻薄相,吊梢眼,声音也十分尖利刺耳。

冷不丁被扣上莫须有罪名的闻竹有点懵。

时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前,比闻竹略高的身形挡住了那人丑恶的嘴脸。

随行侍从先来了气:“你这人说话要有凭据的好吗?明明是你们的马车突然从侧面过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上了你。”

那吊梢眼正要还嘴,却听见马车里传来一声:“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挡本少爷的道。”

一人大摇大摆地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身穿锦绣华袍,腰间红白双色玉扣,头束玉冠。面容清俊,通身一派富贵公子做派。

他踱步到闻竹面前,瞧见扇面上的字,讥笑道:“好一个‘及时行乐’,也是,今日惹到小爷我,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随着他的靠近,闻竹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气,不觉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闻竹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是一只狗在狂吠。”

那人像被这话激到了,当即横眉道:“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可知小爷我是谁?”

闻竹坦然:“不知又如何?这偌大的律京城,不知凡几的人,难道都要我记住不成?”

那人嗤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在律京城里,还没有人不知晓我路枳礼的人。”

闻竹道:“所以?知晓了,现在可以让我们过去了吗?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做,没工夫陪你在这闲聊。”

眼看着天色渐变,还没找到下榻的店就被缠上,闻竹一路虽说是没受什么苦,但还是想尽快找个地方歇下。想到这,他脸色也变沉了几分。

路枳礼:“本少爷偏不让,你奈我何?除非……”他话语微顿,看着闻竹的脸片刻后说,“这样吧,你给我跪下行个礼,我就让你们过去。”

这明摆着侮辱人!

随行侍从想道。

闻竹心情不好自然没那么多精力与人扯皮,正欲开口亮明身份让对方知难而退。

什么鹿家熊家还是鸟家,都别想耽误他的时间。

时盏却走上前道:“原是路尚书的公子,久仰大名,只是我等一行人刚从雁城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尚未歇下,无意得罪路公子,还望路公子海涵。先让我等行个方便寻个住所歇下,待明日定登门致歉。”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路枳礼打量着时盏的衣着,确认他是个没什么威胁的侍从。又听到这样一番姿态谦卑的话语,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他挥挥手,不在意地说:“今日就算小爷我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

而后转身钻进马车里,车夫也识相的调转了方向离开了。

当车轮声渐渐远去,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面前。

闻竹刚走进房间内,就瘫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时盏刚和小二交代完事宜,一推门就看见这样一副场面,他更加后悔与人打赌了。

“不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时盏你这话可别说太早啊,那位小公子挑剔的名声可谓是出了名的响当当。”

“那又如何?”

“这样吧,咱俩来打个赌,你现在就去和将军请命接了这差事。我敢打赌,你撑不过一旬。你要是输了的话,就把你那把剑送我如何?我可是看上很久了。”

“赌就赌。”

……

看着一动不动的闻竹,时盏算是真正确认了那些传言。

这厮还真是一个废物点心。

白瞎了将军的用心良苦。

闻竹察觉到有人靠近,慢吞吞支楞起身子,散漫地倚着床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饶有趣味地盯着他,问道:“喂,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什么路尚书家的公子?”

时盏将门合上,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

听到闻竹问话,时盏掀起眼皮冷冷睨了他一眼,道:“还记得启程前我给你的那本黑册子吗?自己翻开看看便知道了。”

黑册子?

闻竹在脑海中搜寻半晌,才在一个随行箱子的角落里掏出一本被压的有些发皱的册子。

上面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碎屑,看起来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糕点落下的渣。

他对时盏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后者理都不理他。

要命了,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还把它拿来垫糕点。

先不管了,闻竹开始翻看那本黑册子。

黑册子,册如其名,十分简约。封皮上连一个字都没写,翻开第一页时闻竹被满满当当的目录吓了一跳。

这是一本涵盖了律京城内所有叫的上名字的官员的所有个人信息,遍及其上下祖宗十八代。其内容从官员的籍贯至日常行为习惯到平日里社交,一概不漏。

闻竹翻到目录便已瞠目结舌,又随即翻阅了其中几页,发现内容详实,甚至每个人的信息右上角处还附有一寸活灵活现的小像。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时盏,轻声道:“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也太详细了。”

时盏淡淡道:“我自有我的方法,世子殿下无需多问,只需记住这上面的所有信息。”

“?”

闻竹抬头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将扔到一旁的册子拿回来,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个黑册子的厚度,足足有两块糕点叠起来那么厚!

全记住?

怎么可能!

“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再说了,记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有什么用?”闻竹把黑册子随手扔到一边,耸肩道。

时盏冷声道:“明日就是清池宴,届时朝中但凡有头有脸的官员都会出席,你要是不想丢侯爷的脸,就给我老老实实记住。要是再像今日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我便不会再帮你收拾烂摊子。”

闻竹不以为然:“怎么?本世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为我善后?”瞧见时盏冷若冰霜的脸,他来了劲,“你以为你是我爹派过来的就能使唤本世子?就算我爹来了也管不着我,就凭你?做梦去吧。”

时盏冷着脸不说话。

这个废物没救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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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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