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茹萍上前抓住她的手大声哭泣:“依萍,对不起,他是为了救我才……我不该任性离家出走,我该死!”
依萍突然转头死死瞪着陆茹萍,那冷冽的声音字字泣血、句句诛心:“你不该死,你更不能死,那么多人为了救你而牺牲,所以你得好好活着,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活得更有意义!”
她一把推开陆茹萍,“把你那些无用的眼泪给我收起来,李维林还没死呢,你平时不是跟上帝关系好吗?现在最好拼命祈求上帝让他活下来!”
茹萍被依萍突然爆发的气势吓到了,蓦地停止了哭泣。
何书桓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此刻正在为别的男人流泪,他的心也跟着碎了。他走上前揽着她的肩膀,“依萍,不要再难过了,我相信维林他也不会愿意看到你流泪。”
依萍毫不留情挥开他的手,连个眼神都没给,而是转头对谢幕说:“麻烦你帮我用最快的速度,找一件咱们中国人的传统嫁衣。”
何书桓再次震惊地揽过她的肩:“依萍,你要做什么?”
“嫁人!”依萍看也不看他,只是斩钉截铁说出两个字,然后拉起医生继续往手术走。“医生,请你千万不要放弃抢救,就算打止痛针、消炎针,强心剂,随便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宣布放弃!”
何书桓看到依萍决绝的背影,心一下子就空了。他心爱的女孩儿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哪怕她知道即将嫁的丈夫是个将死之人,也义无反顾。
杜飞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抓着何书桓,一手抓着茹萍,将他俩的手紧紧叠握在一起。
“我拜托你们两个都清醒一点,在全世界都反对的时候,你们非要在一起,现在全世界都祝福,你们却搞得寻死觅活!
书桓,不管你承不承认,依萍她都不爱你了,不要再为了你心里那个虚幻的依萍,而放弃眼前这个真实的茹萍。有些事错一次叫做错,错两次就是明知故犯,你已经伤害了依萍,就不要再伤害茹萍了!”
……
在依萍的强迫下,医生只能继续给李维林打针,即使这看起来就是在浪费药物。
女人握着李维林的手,声音异常坚定:“李维林你醒过来,我是不会让别的男人为我簪发的,今天我就嫁给你。你活,我就是你的妻,你死,我就是你的未亡人。你要是想让我二十岁就守寡,那你可以尽管去死!”
“李维林,你好好想想,我才二十岁,什么情事都没尝过,就要为你守寡了。这辈子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等我的父母朋友都老去后,就只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世界上。最后我会老得不能自理,死在家里十天半个月,直到尸体腐烂发臭才会有人发现。”
“当然,我也可能活不到自然死,人人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像我这种会唱歌会跳舞,人又长得漂亮的。肯定会有一群小流氓,前赴后继排队欺负我,你要是想让我被他们轮流、强、,你就——”
依萍还在说着,这时男人的手指头动了动,她喜极而泣,“医生,他有反应了!”
“快,继续输血,立即进行腹腔穿刺引流!这位家属,我们现在要给病人进行二次手术,请你立刻出去!”
依萍在被拉出去的最后一刻,她还在大声地说:“李维林,坚持住,你若死了,就是负了我一辈子!”
这次手术时间特别漫长,嫁衣已经送到,依萍换上,她以这种待嫁的模样,在手术室外面坚定等着自己的丈夫。
手术终于结束,医生出来了,“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看病人的意志力了。”
三天后。
“依、依萍……”在病床前守了三天,李维林终于醒了,他还带着呼吸面罩。
“李维林,我在!”依萍连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的声音是欣喜而颤抖的。
“你的……你……”李维林艰难想说话,但身体太虚弱。
“你别说话,你想说的我都懂,你想说我在你昏迷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你还想说我穿嫁衣很漂亮是不是?”
李维林扯出一抹笑,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掰开他的手掌,把金簪又还给他,“等我头发留长了,我要你每天都给我簪发。”
这次李维林仅仅只清醒了几分钟,便又昏睡了过去,直到第十天,才彻底醒过来。
他握着依萍的手,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看着她。
“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我不问,我也不管,你感动也好,同情也罢,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了,这比我的预期早了太多年。”
依萍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
“虽然你不问,但我要告诉你,我是因为爱你才要嫁给你。即使我们真正接触才半年多,但你确实凭本事让我爱上你了。”说完,她的唇覆上他的,并用舌头挑开他的牙齿。
李维林眼睛瞪大,虚弱的身体明显整个僵住了。
虽然前两次都是李维林强吻她,可实际上他只是用自己的唇用力压在她的唇上而已,而且时间极短。
所以这证明他很生涩,根本不懂接吻。
而依萍就不同了,毕竟前世是有过一段婚姻的人,吻技已经练得高超又娴熟,李维林苍白如纸的脸被她吻得通红。
怕李维林身子吃不消,依萍吻了一会儿便停下,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李维林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跟随你的战友也不会死。”
“不要这样想,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李维林抬手摸摸她的发,“全中国要想胜利,就必须得有人前赴后继去死。我早就说过,他们是战死沙场,死得其所,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和他们一样。”
依萍紧紧握住他的手。
是啊,战争就是这样残酷,生死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尤其是军、人。
……
战争越打越惨烈,很快,整个中国大地全部陷入战火。
他们这些人,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轨道,小情小爱、家庭内部矛盾,在这场战争下都变得不值一提,被彻底淹没在救国救民的洪流之下。
梦萍彻底退学不读了,她和可云一起去了振华孤儿院当护工,每天和孩子们同吃同睡。方瑜加入了红十字会上海市救护委员会,日日夜夜抢救伤员。
何书桓与陆尔豪的伤养好之后决定去参军,他们选择从上海直接就近参加华中训练营。
茹萍从富村湖回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这个柔弱的女孩瞬间变得坚强而勇敢。她报了战地医护速成班,战时学期短,两个月就已经毕业。她决心要参军当一名医务兵,所以这次跟书桓尔豪他们一起走。
要说变化最大的当属杜飞了,他竟然一声不吭追到张芷柔,两人恋爱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次杜飞没有去当战地记者,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报社大本营。
原来,自从张芷柔在教堂帮助一位救国青年保护底片后,她就在学校里秘密参加了爱国组织。杜飞通过她,也逐渐了解了未来中国的真正自救之路,于是也一同加入。
两人除了表面的公开身份之外,还是组织的优秀联络员,很多日、军的残暴行径和汉奸走狗,都是通过他俩公开为大众所知。
依萍还是继续在大上海舞厅唱歌,虽然这世她已经不缺钱了,可她还是决定要多赚一点。这样她就可以给孤儿院的孩子多加几块肉,给无家可归的难民多添置一件冬衣。
而且,她还爱上了写作。
尝试提笔写一些爱国、倡导和平和反对侵略的诗歌和散文。给全国各地的报社和电台投稿,陆陆续续有不少文章登报或者在电台被深情朗诵。
至于李维林,他的神秘面纱也终于向依萍自暴了一半。
当初被依萍点醒后,他便重新拾起自己的信仰。他先动用了父亲的人脉和关系,亲自去全国各地伏诛了十六名商会的头号大汉奸,并以政府的名义将这些汉奸的家财及工厂全部没收。
但他在上交赃款时只交了总和的十分之一,其余资产全部神不知鬼不觉姓了李,年仅25岁的李维林就是这样发家的。
手里有了钱,也有了工厂,于是他重新整合大力投资,将那些工厂旧瓶装新酒。在全国各地陆陆续续开办了钢厂,煤炭厂,纺织厂,面粉厂等多家工厂,甚至有许多跨国贸易。
更离谱的是,在上海他手底下有一家钢厂,地面以上是普通钢厂,而地面以下却是一家军工厂,里面的工人全部都是军、人。
虽然李维林开办了许多工厂,但每家工厂都是他指定专人,由他们的名义注资开办,他则隐藏在背后掌控全局。
而且他还建立了好几条秘密运输通道,源源不断的物资、军费、武器,通过这些秘密渠道运往前线。关键后方保障也没落下,他向中国红十字会等多家社会救助团体捐助大量物资,以保证战争下的难民能支撑下去。
至于另一半身份他则选择继续隐瞒,他跟依萍是这样解释的,不是自己不说,而是铁的纪律不允许他说。
依萍也不纠结,因为她只要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名爱国救国的中国人就够了。
1937年10月3日这天,全家人在车站送别了茹萍、书桓和尔豪,他们即将踏上“以我之躯,换家国平安”的战场,就这样,长达八年的抗、日、战、争开始了。
八年,在侵略者的眼里只是个冷冰冰的数字,但这却是中国人的尸山血海。尤其对经历了两世战争的依萍来说,每当看着无辜的人死去,对她都是精神和灵魂的双重折磨。
而唯一能安慰他们这群人的,大概就是收到战场上寄回来报平安的家书。
书桓、如萍、尔豪很幸运,他们被分到了同一个部队,多年来虽然牺牲无数先烈,可他们三个始终没有分开。
从方瑜和杜飞那里,她得知书桓终于和茹萍在一起了,革命的爱情分外美丽,也许是纷飞的战火让书桓明白许多道理,让他终于理解了爱情的真谛。
依萍知道后很为他们高兴,茹萍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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