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悟了解张清婉，她从小就爱跟小孩子玩，与自己正好相反。
而且清婉面对小孩仿佛天生就有一股亲和力，有时候遇到哭闹不止的小婴儿，她抱起来哄一哄拍一拍，小婴儿就不哭了。
因为这个“天赋技能”，郭清悟一度以为张清婉将来会成为一名幼师或者中小学教师。谁知道对方学了跟幼师行业八竿子打不着的网络游戏专业，而且顺利入职游戏大厂。
反观自己，随波逐流地考进了师范大学，学了并不热爱的历史专业，现在又被爸妈天天催着考教师资格证，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会成为一名小学或者初中历史老师。
眼前的小皇帝赵祯，说起来已经达到宋代的法定婚龄，但显然还没长开，五官带着些稚气，身高也不像现代的初中生那么高。而且古代是以虚岁记岁，年龄虚高。若按照出生年份来算，此时的赵祯刚满十四岁不久，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子。
小皇帝看到张清婉唤他，朝这边走过来，张清婉也含笑伸手，准备拉小皇帝一起玩。
“官家，你快来看看，这棵桂花树开得多好看！”
未等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尚珍儿冲过来，抢先拉起赵祯的手，截胡了小皇帝。
张清婉愕然地看着空着的手，尚珍儿却不以为意，回了张清婉一个得意的眼神。
余光掠过郭清悟时，她却又翻了个白眼，让郭清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脸色变化之快。
另外几名女孩子也不甘示弱，纷纷找理由聚拢到小皇帝身边。毕竟都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贵族之女，虽然年龄尚小，但怎么猜不到，皇太后这是在看她们的表现，看谁更贤良淑德更能让官家开心呢？
这样一来，张清婉和郭清悟倒成了格格不入的两人，与那边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二人均不以为意，优哉游哉地赏着各色花朵。这御花园建模做得十分逼真，细节栩栩如生，除了各种桂花之外，还有月季、玫瑰、睡莲等几十种花朵，甚至还有早开的菊花品种，被内侍精心养护着。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饶着御花园转了一大圈，看到周围建筑陌生，才忽然想起，她们不是在逛公园，而是在游戏里。
“奇怪，人都哪去了？”郭清悟看看四周，小声提醒张清婉：“快进一下吧？”
张清婉也四处看看，却见一名宫女朝这边走来，对两人行了一礼。
“二位小娘子，太后和官家及众位小娘子现都在宝慈殿，二位请随奴前往宝慈殿。”
郭清悟与张清婉对视一眼，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看吧，又有新剧情了。
御花园在身后远去，宫女领着郭清悟二人走过后苑长廊，进入一间颇为豪华的寝殿。
“禀太后、官家，张小娘子和郭小娘子到了。”宫女在门口禀报。
片刻后，刘娥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郭清悟和张清婉进殿，看到另外那七名少女站成一排，正敛眉垂首聆听太后讲话。
首座上，除了刘太后和赵祯外，又多了一名华服女子，年纪和刘太后差不多大，坐在右侧暖榻上。
郭清悟和张清婉连忙行礼，随后站到那排少女边缘。
“官家，今晨你在崇政殿听冯学士讲经，可还记得《诗经》第一首是什么？”
刘太后语气随意，没有看向那些少女，而是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小皇帝。
“第一首是《国风·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还没背完，刘太后便“嗯”一声打断，开口道：“背得不错。官家可知其中之意？”
“知道，冯学士说，此诗首章以关雎鸟相向合鸣起兴，讲述男子追求心爱女子之事，兴起淑女配君子的联想。”
刘太后微微一笑：“不错。”她转向那一排少女，指着她们道：“这几名小娘子，皆是我与你小娘娘精挑细选的名门淑女，才德兼备。方才她们都已报过家门乳名，你可有中意之人？”
赵祯扫视了一圈众少女，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要王姐姐！王姐姐在哪里？我只要王姐姐当皇后！”
郭清悟的八卦之魂顿时燃起——王姐姐？这又是谁？难道尚珍儿这一番截胡，竟然为别人作了嫁衣裳吗？
她竖起耳朵，用心听那两人的对话。
“官家，王小娘子已被我赐婚给刘从德，今后她便是你表哥的妻子。你在众位小娘子面前大哭大闹，成何体统？”
刘娥说到最后，声音微微提高。随着“统”字话音落下，小胖子赵祯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顿一顿的抽噎声。
众少女都是官宦之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很会察言观色，早在小皇帝大哭抹泪的时候，已齐齐低下头。
刘娥的衣袖轻轻划过一个弧度，声音随后响起：“你们都抬起头来。”
她看向赵祯，再次问道：“官家，眼前的这些女子，你可有中意的？”
赵祯走过来，一个个看向这些少女，最终目光停留在郭清悟的方向。
郭清悟心中一凛，脚步悄悄后退。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皇帝啊，建模就不能做得英俊潇洒一点？虽然宋代画像上宋仁宗确实是个胖子，但也不至于写实成这样吧？
小皇帝赵祯手指指着张清婉，面朝刘娥说道：“那就选她吧。”
“官家。”刘娥瞟了张清婉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你要不要再看看？”
赵祯定定地看着刘娥，小小的肚子一鼓一鼓的，显然十分生气。
刘娥也看着他，面上表情却没有变化，眼神中既没有身为母亲和长辈的慈爱，也没有生气，只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不选了！”
赵祯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太后娘娘，官家还是个孩子，您能不能……”张清婉看不下去，走上前一步揽住小皇帝肩膀，开口想要打圆场。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刘娥抬眸扫了她一眼。
郭清悟心中一惊，连忙抓住清婉的手把她拉回来，轻轻摇头。
古代宫廷可不比现代，上下尊卑十分严格，她这样贸然开口，想不引起太后反感都难。
恍惚中，郭清悟感觉自己像是在拍戏。只不过手中没有剧本，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杨太妃见气氛紧张，开口笑道：“姐姐，官家先是听了半天课，接着又逛御花园，这大半日下来一口水没喝，我带他回寝殿稍作歇息吧。”
刘娥微微颔首。
杨太妃和赵祯离开，殿中便只剩下刘娥和九名少女，以及一位站在刘娥身边随侍传诏的内臣。
刘娥目光掠过一众少女，看向郭清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就是已故中书令郭崇的孙女吧？你父亲是崇仪副使郭允恭？”
“啊？嗯……是的。”郭清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是游戏里自己的身份设定。
“你上前一步来。”
郭清悟心脏怦怦直跳，犹疑地看了一眼张清婉，走到刘太后身前。
刘太后伸手拉起郭清悟的手，细细端详一番，笑道：“性聪悟，有容德，堪为中宫。”[注1]
郭清悟的心陡然停跳一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刘太后站直身体，扬声说道：“吾今日邀请诸位小娘子入宫陪官家玩耍，诸位皆尽心尽力，当赏。时值正午，诸位用过午膳后，可到偏殿休息片刻，稍后吾会派人护送诸位归家。”
几名少女齐齐行礼，由殿门口候着的女官带着，前往用膳的地方。
郭清悟和张清婉走在最后，听到刘太后正叮嘱身边内臣道：“通知中书省，我已决定立已故中书令郭崇孙女郭氏为皇后。那几个父辈有人在朝为官的，赐金归家；其余留入宫中，名分待立后完毕后再定。”
郭清悟的心震了震，脚步不敢停留。
“清婉！清婉！”
走出宝慈殿，郭清悟连喊几声张清婉的名字，小声示意她退出游戏。
张清婉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伸手调出游戏操作界面，却没有退出，而是选择了暂停。
“先出去再说。”
两人回到“时空隧道”，郭清悟长舒一口气，感受到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惊喜吗？直接让我当皇后？”她转头看向张清婉，心绪依然起伏不定。
张清婉也笑道：“不是我让你当皇后，是因为历史上就是郭氏当了皇后呀。”
郭清悟捅捅张清婉的腰，好气又好笑：“不是体验三天吗？我现在就当皇后了，后面做什么？”
“嗯……你确定要让我给你剧透吗？剧透了可就没意思了哦。”
郭清悟想了想，笑嘻嘻道：“可以剧透一点点，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告诉我，后面的剧情有没有出现什么波折？立后大典顺利不？”
“百度一下不就知道了？”张清婉扑哧一笑，随手点开游戏界面的搜索框，找到“郭皇后”词条，瞟了郭清悟一眼：“看到了吗？实打实的皇后，载入史册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随便设定成酱油角色的。”郭清悟自得地扬了扬下巴，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对了，哪个尚珍儿究竟是NPC还是玩家？还有刘太后，为什么她们的眼神那么真实？”
注1：据《东都事略》记载，郭皇后“后生而性聪悟,有容德。”
注2：《挥麈录·卷二》记载：……先是，昭陵聘后蜀中，有王氏女，姿色冠世，入京备选。章献一见，以为妖艳太甚，恐不利于少主，乃以嫁其侄从德，而择郭后位中宫。上终不乐之。王氏之父蒙正由刘氏姻党，屡典名藩。未几，从德卒。至是，中批王氏封遂国夫人，许入禁中。文忠适当草制，封还，抗章甚力，遂并寝其旨。外制缴词头，盖自此始......（详见百科词条“遂国夫人”）
本章的“王姐姐”，即为遂国夫人王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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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张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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