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侧院,唐家宝依旧不知死活地在墙上露个脑袋往这边看。
看见浣清溪气鼓鼓从外间回来,他失笑道:“怎么,没成?”
浣清溪抱着胳膊瞪他,面上却转笑道:“还好。”
她转身回屋里拿了几个杏子,爬了梯子翻过院墙到唐家宝身边,一面咯咯吱吱地啃杏子,一面道:“家宝,你近日好像很闲,几乎日日都在家里。”
唐家宝“嗯”了一声,道:“最近事情确实不多。”
浣清溪又咯咯吱吱啃了一个杏子,摊开手来,手上还有两个,她往前伸了伸道:“今日这杏子甜得很,家宝,给你尝尝。”
唐家宝看她一眼,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点点头道:“嗯,确实很甜。下次多摘些来。”
浣清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嚼了嚼,咽了,接着又咬了一口还说:“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杏子了。”
她狐疑地将手中剩下的那个杏子咬了一口,随即脸皱巴成一团,吐出来道:“呸呸!”
唐家宝一脸疑惑:“怎么了?那个不好吃?”
浣清溪不说话,抢过唐家宝手中啃了一半的杏子又咬了一口,随即又皱着脸吐出来道:“呸!唐家宝你个骗子!”
唐家宝哈哈大笑,接着脸也皱成一团将口中的杏子吐出来道:“谁叫你先骗我!呸!拿这酸得要死的梅子充杏子,牙都要酸倒了!”
浣清溪扯过他的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原本白白净净的布料顿时脏皱成一团,她指着衣袖气愤道:“你给我说说,这怎么回事?!”
唐家宝故作惊讶道:“方才没有看见,你脸几时脏成这样了?”
浣清溪不吃他这一套:“少给我装蒜!不是你还有鬼了!今天被那韩家公子说我丑赛钟无艳,你要不给我说清楚,明儿我就给你家大门抹马粪去!”
唐家宝呵呵一笑,从袖中摸出两块蜜糖来,塞进浣清溪口中一块哄道:“你消一消气,那韩家公子这样无趣之人,家里又好像虎狼窝一般,咱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与他不成,那是好事!”
浣清溪嚼了嚼蜜糖,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唐家宝又道:“这几日天热,咱们去吃西瓜可好?正好吃一些,留一些喂你那匹小母马,也给它解一解暑气。话说回来,你还未给她取个名字,现下想一个可好?”
浣清溪此时脑子里已经全是小母马,早将什么韩公子抛到爪哇国去了,她又嚼了嚼蜜糖道:“这蜜糖……”
蜜糖早上崴了脚,一直在屋里歇着,此时正瘸着脚出来,听见说话叫道:“小姐,你可不能给一匹马取名蜜糖,它若叫了蜜糖,我怎么办?”
浣清溪哈哈笑道:“我想说,这蜜糖挺甜,就给这马也取个甜些的名字,不如就叫甜杏吧!”
蜜糖这才放下心,点点头道:“甜杏好!”
唐家宝笑眯眯道:“如此就说定了,今后这马就叫甜杏。”他携了浣清溪的手便往家中走,“走,咱们吃西瓜看甜杏去,厨下今日做了山楂乌梅汤,待会儿累了再去喝一碗。”
三日后。
浣家花厅。
沈秋白端坐于客座,浣查英面色黑沉坐在上首。
浣清溪缩着脑袋站在下面。
地上,一根草绳串了三条大红鱼还在蹦跶。
沈秋白缓缓饮了一口茶道:“今日,若非我有事去到花园,恐怕还不能发现浣姑娘正在我家园子里怡然自得钓鱼。并非我家吝惜几条鱼,平日里家中冷清,能得浣姑娘去玩耍,也增几分热闹,只是家中人少照顾不周,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家也实在担待不起。”
浣清溪不屑道:“我能有什么闪失……”
浣查英“哼”了一声,浣清溪抬眼看见爹爹瞪大的眼睛,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不作声了。
浣查英歉然道:“是我管教不严,给沈大人添麻烦了。”
沈秋白道:“那倒没有,待家中侍从多了,还是很愿意浣姑娘随时来做客的。”
浣清溪往一旁退了两步,忍不住开口道:“爹爹,他胡说!我看见他本来是要跑的,结果被他揪住了衣领才没有跑脱!他为了防我逃跑,还用绳子将我捆了两圈,要到咱们家了才给我放开!他们哪里有一点待客之道?!”
沈秋白淡定道:“浣姑娘见了我就要跑去爬墙,若我不及时阻止,围墙高大,摔了磕了沈某可是担待不起。”
浣清溪还要争辩,浣查英怒道:“住口!你这样的不速之客,说什么待客之道?沈家没有将你打出来已经很客气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回房待着去,明日不许吃饭,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浣清溪气得“哼”了一声,一跺脚就要走。
走到门前想起明日里不能吃饭,折返回来又将地上三条大红鱼拎起来,重又“哼”了一声,走了。
沈秋白暗自偷笑,放了茶盏,告辞而去。
浣查英直到饭间仍是愁眉不展,放下饭碗便长吁短叹。
温夫人歪在美人榻上,樱儿轻轻给她捏腿,桃儿在一旁打扇,她懒懒问道:“夫君今日里好像颇为烦恼。”
浣查英叹道:“韩大人那边看来又是不成了。清溪日日这样惹是生非,关在家中也不是个办法。”
温夫人纳闷道:“今日里邢夫人也派人递话过来,本来说有几个合适的,现下又说都不成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浣查英惊道:“都不成了?却是为何?我家女儿虽是顽劣些,倒也不至于这般不堪!”
温夫人想了想道:“我这几日身子方好些,本来是想到邢夫人府上拜访的,不想她却递来这样消息,连我也不知是为何。
“此外,她还传话来,说是名气极大的神算子袁瞳袁大师近日来了京城,就下榻在城外明昭寺。近些日子城外还算太平,城内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去明昭寺烧香都快挤破了头,都是想请袁大师指点迷津。
“邢夫人约了我明日同去明昭寺,我已应下了,一则也是为了问询原因,二则,若能得见那袁大师,能为家中求上一卦,消弭灾祸,也是极好的。”
温夫人虽如此说,她心中实则想的,是为腹中孩儿求上一卦。先前辛妈妈说浣清溪与她八字有克,会影响儿女运势,这事始终是她心中一个疙瘩。
她暗自里打定主意,此次再寻袁大师去算,若果然还是会妨害她的儿女,那她拼着得个不贤难容人的名声,也要将浣清溪赶回老家去。
浣查英听了却欢喜道:“如此也好,你带清溪前去,仔细问一问是何缘故,也让邢夫人亲眼见一见清溪,看看我家女儿也是有手有脚端端正正的。”
温夫人“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浣查英又嘱咐道:“你多带几个人,好好看着她,免得她一出城好像出笼一般,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温夫人点头道:“我晓得。”
第二天,家里一大早便雇好了两辆马车,丫鬟小厮忙忙碌碌,准备着温夫人二人出行。
临出门前,浣查英一再叮嘱女儿一定要老实听话不可惹事,欢喜雀跃的浣清溪满口答应。
马车出城与邢夫人汇合后,开始在官道上一路小跑起来,浣清溪躺在马车中间,欢喜地直踢腾:“出城了!来了这么久,总算能出城跑一跑了!”
她深深吸气,又念叨着:“外间连风都比京城香甜,浣府小得,比个鸟笼子也大不多。”
蜜糖也深深吸气道:“甜?哪里甜?叫我说,还是前几天小姐给我那块蜜糖最甜。”
浣清溪哈哈笑道:“你果然最爱吃蜜糖,下次再让家宝带些,多给你留点!”
马车跑了近两炷香的时间,终于上了一座低矮的小山,停在了明昭寺的山门旁。
几人下了马车一看,外间早已经挤挤挨挨停了七八辆马车,各家的仆人小厮站了一地,有几家相熟的,仆人们还聚在一起扯着闲话。
邢夫人比温夫人年长了十几岁,然而她衣衫颜色娇嫩样式时新,珠翠满头熠熠生辉,又兼声音清脆笑声爽朗,看去竟是不显年岁。
她下了马车,上前挽了温夫人的手笑道:“你可舍得出门了!都多久不见你露面,最近都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出了远门,可见你有多久没见人了!”
温夫人颇有些扬眉吐气地笑道:“这些日子不是身子有些不爽利么!现下好些了,我不就来上香了。”
邢夫人指了指她的肚子问道:“这……是真的?”
温夫人点点头道:“佛祖护佑!”
邢夫人脸笑作一朵花儿一般:“恭喜恭喜!今后可是要小心了!”
邢夫人一面说,一面往她身后看:“听说,你家相公那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今日也来了,在哪呢?”
温夫人朝后面努努嘴:“不是后面跟着呢?”
邢夫人看了看浣清溪三人,又低声道:“哪个是?”
温夫人道:“中间那个,正东张西望的就是。”
邢夫人又看几眼,啧啧道:“若是旁边那个瘦些的,长得倒还说得过去,中间那个,相貌着实普通了些,站在一起,都分不清主仆了。”
温夫人想起问道:“之前不是说有合适的了?怎么又不成了?”
邢夫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两日,各府里都在传,说你们家那个乡下来的丫头,不仅相貌丑过钟无艳,更有——狐臭!说是顺风能臭十里,逆风还能臭三丈,现在越传越离谱了!”
温夫人听说后,几乎眼前一黑:这种谣言传出去,不管真不真,浣清溪是别想安生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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