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盛戚京垂头,手机贴紧耳边,坐在原地接起电话,说完还眼皮撩起,视线有意无意。
边嘉平察觉不对。
“你今晚忙吗?”居蕙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我有事想问你,上次你说可以陪我……当我陪酒。”
“可以。”盛戚京语调懒散,“不忙,我去接你。”
“不用,给个地址就行,我人就在地铁。”居蕙哑了下,轻咳,声音越压越低,“今晚不想回家。”
“好。”盛戚京说。
车厢滴滴开门声响起,居蕙拿手机的胳膊被出站的人撞开,她表情更难看。盛戚京语气听上去怎么这么官方,好像只要她在算日子。
居蕙生理期刚结束,两人已经一周多都没见过。
“那我挂了。”
居蕙刚把手指放在挂断的红键上,盛戚京又喊她。
“居蕙。”
“别着急,路上慢点。”
一会叫她快点回来一会叫她路上慢点,居蕙不想听他的。盛戚京一发来位置她就在导航上定位,club名叫「Vin et Vie」,就在几站远的亮马桥。
她看了眼头顶的指示灯,要在下一站下车转线。
刚到站下车,边嘉平来电,居蕙没心情接,一秒挂断。
他又发来信息:【在哪?】
居蕙:【在学校,怎么了?】
边嘉平:【什么时候回家,现在已经很晚了。】
居蕙没回,乘扶梯下楼,随着人流往车厢涌,她攒着手机,心底担心等会身上会沾满奔波地铁的难闻气味,待会男模盛戚京靠过来还有些对不起他。
等到店,她打算把外套脱掉。
那边居蕙没音,这边盛戚京在下逐客令,他已帮他叫好代驾。
不得不说,这位酒商家的儿子很会劝酒,能让所有想喝不想喝,能喝不能喝的都喝上一口。
走之前边嘉平给居蕙发了最后一句话。
居蕙只顾盯着导航箭头,没注意那条消息,一辆熟悉的宾利从身后开走。等她抬起头,恰好碰上要出门接她的盛戚京。
四目相对。
“你穿的很正经。”居蕙上下扫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不然呢?”盛戚京慢慢抬手扶向门框,锁骨隐约可见,“我可不是随便的陪酒。”
下一秒他握住她手腕,拉近,进门。
居蕙想象中的“男模酒吧”,应该是一进场就有劲爆的电子乐想震碎你的耳膜,舞池里的帅哥美女闻上去都是一样的浓香,等你真正玩嗨了再一起邀你进卡座喝酒……
但事实上,导航里标注「法餐厅」的这间club,是真的有人吃饭。
今天club对外开放,客人们三两落座在红砖隔断后,环形吧台边围了圈铸铁雕花栏杆,后面摆满一整墙酒杯,规格不一。
周围很安静,不拥挤,他不必拉她。
可是盛戚京甚至揽她进怀,对酒保点了几杯特调,说完带她上楼。
一路上盛戚京像是名妓中的老鸨,遇见相熟的客人就停住闲谈,她这刚到店的雏儿招架不住,只好把脸往他怀里躲,不说一句话。
盛戚京竟把这当打趣,她实在不喜欢。
最终居蕙不知转了几个弯,盛戚京找到位置隐蔽,能看见楼下酒杯墙的封闭包厢。
居蕙猛掐了他一把,在窗边坐下。
室内音响放着不大不小正好能隔断人声的布鲁斯,楼下的客人们大多穿束正经,个别桌角还带了电脑准备随时办公,像居蕙这般悠闲的只占少数。
“小姐,需要熨烫服务吗?”西装装束的服务生把特调放好,轻声询问居蕙。
“哦,谢谢。”
盛戚京在桌对面,盯着突然淑女的居蕙叠好外套,递上,唇角轻勾。
居蕙不看他,拿起这杯深蓝色畅快喝了一大口,冷不丁被酒精打了拳。
“咳咳!”
“慢点喝。”
盛戚京起身,用指腹擦去她唇边酒渍,动作自然却让他胸口的衬衫扣崩开两粒。
居蕙刚降下去的体温被他浅浅漏出的胸膛升回去,她震惊瞠目如此慷慨的盛戚京,唇角轻痒。
居蕙:“你平时都见什么客户啊。”
盛戚京:“这就是你专程过来问我的事?”
居蕙不置可否,他也就耸耸肩,收回手答:重要客户。
她端着酒看着他系纽扣,这沙发压力似乎被打散不少。
晚上从雕塑工坊离开时居蕙不知道要去哪,不想呆在学校不想回高档小区,打开手机第一想法竟是找盛戚京聊聊,而不是边嘉平。
今晚对于他们仅存于loft的亲密关系而言是404错误,不可被找到,不能被说出。那既如此,今晚过后她说的话也会被程序销毁。
“本来是有问题想问你,但现在好像不用了。”居蕙垂眸,“谢谢你,帮我举报那篇帖子。”
冰杯被她握了又握,居蕙余光里他没什么反应,冷静自若。
不是他?
不,她不会猜错。
“看来你是真喝醉了,还知道感谢我。”盛戚京把她手里喝了一半的酒杯拿走,放到一边。
“所以,”居蕙视线炙人,盛戚京转开话题,“需不需要我告诉你发帖人是谁,帮你平反昭雪?”
“不用。”居蕙摇摇头,“发帖不一定举报,况且举报的也没错,我现在挺有钱的。”
盛戚京嗤笑,被她挖苦的厉害。
“真的,我没多穷过。五岁时父母因为地震去世,姑姑说是为了抛弃我跑到别的省才死的,但印象里他们对我不错。”
居蕙顺嘴说完前半生,短的像段加载广告,“后来姑姑一家四口照顾我,曾月姐资助我,过得不算苦。”
居蕙把这件事当作很平淡的家常来唠,事实上这对旷阔的世界对盛戚京来讲也的确是件小事,但现在没镜子,盛戚京只点了点头,她不确定她表情是否和语气一样淡定。
果然,下一秒。
居蕙喉咙被裹上层烟油,心脏跟着堵住,难受的很。
“嗯,听上去你确实很富有。”盛戚京声音像飘在空中的蓝丝绒,“很少人能对生活自洽知足。”
他点点头,认可她的郑重声明:“那我为当初庸俗地,片面地,用金钱定义你是有钱人而道歉,对你有个不错的前半生表示祝贺。”
盛戚京端起酒杯,和她手边那杯碰了下,清脆如风铃。
盛戚京可以为不同场合和人群戴好适配面具,今晚的他温和如春雨,两三句化解她心头郁结,轻巧有力量。
居蕙笑笑,话题本该就此打住。
“不过记忆有时候也会骗人,算不算苦不是现在的你能评价的,遇见这些事的时候不是也很无措吗?”
盛戚京眼波温柔,有片积淀一整个春天的深湖。
“现在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因为这些事伤心过,要是没有,我一定给你开瓶刚到的香槟庆祝。”
“那我能用楼下那些杯子喝吗?”居蕙指着那面璀璨墙壁。
他骄傲说当然:“给你拿最上面的。”
居蕙笑的开怀,店内的红酒香水开始回甘,葡萄藤的苦酸味被日夜沉积的甜占据,微醺感逐渐上头。
她托着下巴想,“现在,过的苦死了!”
“没关系。”盛戚京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把她发丝勾到耳后,“马上就会变好。”
“咚咚——”
门被人敲响,盛戚京收回手,眼神跟着凌厉的多。刚刚在楼下点酒的黑衣酒保走进来,走到盛戚京身边耳语两句。
居蕙眨眨眼,无聊地打开手机随意一扫,她刚发现边嘉平一小时前发来信息。
【今晚视频查寝。】
居蕙握着手机,正思考怎么装作没见过这条信息时盛戚京起身,笑意比刚刚收敛几分:“我去拿酒,很快回来。”
居蕙嗯了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视野。
她手指悬停在输入框内,今晚太累不想打视频,手机没电关机了……
居蕙删删改改独自输入好久,边嘉平那边突然冒出绿泡——
【想好借口没?】
【赶紧给我回家!】
居蕙倒吸口凉气。后槽牙被这杯薄荷冰的发酸,无意间一转头,瞟了眼窗外。
华丽酒杯墙下,盛戚京和那位酒保再次出现在那,长身长腿两人画面和谐熟悉。而她的位置则换成个灰领POLO衫的谄媚面容。
是辅导员马文。
那张愤世嫉俗的脸如今对盛戚京笑的刻薄,没说两句话就拉着他的学生往旁边空桌坐。
居蕙又盯了半分钟。
睫毛被不知何处来的冷风吹的发颤,她搓搓胳膊上竖起的汗毛。
这两人,越聊越投机。
盛戚京把马文递来的合同翻开:“签字了。”
马文笑笑:“提前给你,以表我的衷心,等明年暑假,合同一到期我立马从学校辞职,到时候咱再写日期。”
盛戚京眸底却掩了层烦躁,十分不欣赏他的提前打扰。他现在是高校在职教职工,就算签了字这两张薄纸也毫无法律效力。
马文见盛戚京一直盯着他名字,尴尬地重新解释:“我也是刚刚突然想通,人生不过三万天,何不为自己勇敢一次!”
“您说的是。”盛戚京笑意自然,“希望那时候画廊能还能得到老师赏识。”
马文走后,盛戚京把合同递给酒保,安排他填满三个月内所有空闲包场,马文今后会常来。
酒保接过,心头有些疑惑但没说什么,目送盛戚京往楼上离开的背影。
没了居蕙,一路上不熟悉的客人变得叨人,盛戚京没脾气地躲过他们,张腿迈进最后一个拐角时远远望见从他们包厢出来的服务生。
盛戚京抓紧两步,马文耽误他太久。
他走近,刚要离开的服务生闻声停下,看着盛戚京望了眼空荡房间,又看他。
服务生微笑:“盛总,那位小姐是落下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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