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喜欢你啊。”
居蕙紧张地直摆手,“你说的对,那段关系要建立在互不喜欢的基础上,但我主动结束关系不是因为突然动心,我保证我对你只有摄取知识的渴望。”
居蕙听见他呼吸轻轻一滞,似乎马上就要把居蕙像扔带着细菌的快递盒一样丢出门外,她心惊接着说:
“抱歉之前突然提结束,现在又重新说开始……总之学长,我还想和你做,你能接受吗?”
他不回答。
居蕙后知后觉地满脸通红。
她放下脖颈,低头不过思考半秒,再次昂首问他:“不可以吗?我们以前不是挺好的。难道你真喜欢我?那你做那么多笑脸花玩偶放loft二楼干嘛,你最好说真话——”
“居蕙。”
唯一的亮光消失。
盛戚京突然把灯打开,站在玄关小灯下的居蕙眨眼,对上他极其无奈的眼神。
“慢点说,没人要吃了你。”
居蕙咽口水:“那对笑脸花发卡,是你给你喜欢的人做的么。”
居蕙盯着突然鲜明的这张脸,他眼神毫无波澜,让居蕙有一瞬怀疑她是不是想错了,盛戚京其实没有暗恋对象。
可盛戚京脸上的嘲弄愈发明显,完全肯定地点头,骄傲解释:
“它不叫笑脸花,叫卉卉。”
“蕙蕙?”
“花卉的卉。”
居蕙哦了声。
玄关逼仄,他站远了些,居蕙脚下地板让出些光,“想和我做,你不如说的再直白点,就不能说想和你重新开始一段亲密的限定关系么。”
盛戚京眼皮半阖,白天的悲伤早已不在,瞳仁浸在时光错位而凝结的水雾里,像他满不在乎的19岁。
居蕙:“那我们…”
盛戚京:“不行。”
“为什么?”
“你说重新开始就开始,学长是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盛戚京别开视线。
你明明也想和我做,居蕙盯着盛戚京耳廓想,悄悄撅嘴又很快收好。
居蕙:“你想怎么办?”
你想要什么台阶。
盛戚京转回头,两只手抱着胳膊,像在抵御居蕙随时的冒犯,“那堆卉卉不是我送别人的,是喜欢我的人,送给我的,别把我想成渣男了。”
居蕙点头,他一字一句的傲慢有了解释。
“其实我不擅长拒绝。”盛戚京挑眉,“尤其是日日夜夜陪伴我,摸起来很软的那些卉卉,很麻烦。现在又多了个你,我总得拒绝一个。”
“不过我又想,”盛戚京很快又接着说,“拒绝她也不是不行。不如你也为我做点什么,讨我欢心。”
居蕙囫囵认下:“你想要什么?”
“这你得自己想。”盛戚京垂眸,手伸向她身后,“你还有六天时间,居老师。”
-
英国夫妇的发散性思维对居蕙的口语能力提升很多。他们和居蕙从天南聊到地北,手也不让她闲,居蕙陪着做了尊带敦煌火纹的天禄,即宅门前的石狮子。
许斯然手速快,见居蕙太忙会来她这串门帮做,期间不忘嘲笑一旁的盛戚京,他那只打哈欠小猫竟然敢和镇宅的神兽站一起。
盛戚京不予理会,慢悠悠地接着滚泥条,他的人设是不认识所有人,下课吃饭都独自一人,沉默寡言。
除了晚上,窑坊离市区起码三四里远,盛戚京租了辆车,不想坐师傅的早班车的话,可以拜托他把自己捎回去。
盛戚京走的很晚,几乎和居蕙蒲茵一起收工。简单的土窑在他手里像故宫待修的文物,房梁上旧灯泡缓缓摇曳,一天又一天。
今晚车又是满的,成雯要拍vlog录环境音,也会留到最后才走,她和两位老师是盛戚京的固定常客。
车里很静,蒲茵在后座静寐,居蕙坐在副驾驶,暖风和vlog轻轻吹,耳边没有许斯然“要不是驾照不通,我起码租个七人家庭版沃尔沃”的吵嚷叫声。
成雯的酒店最先到达,居蕙透过盛戚京车窗和她说晚安,再眨眼,他们的民宿也到站了。
蒲茵小急步往楼上离开,居蕙和盛戚京在后不慌不忙。
直到两人路过居蕙房门,盛戚京没停,居蕙也没停,再往前四五步,居蕙跟着盛戚京开门,进他房间。
无声的拥抱。
居蕙的胳膊顺着他人鱼线往后滑,刚回暖不多的五指紧紧相握。
这是居蕙想到的唯一能为他做的,白天的居老师和他只是聊过两句闲天的师生关系。
左手热右手凉,居蕙在他身后揉搓,两团肉面包发出沙沙响声。
“今天你也很帅。”
似乎是因为多加了这句话,居蕙很快被他推开,她疑惑,今日份的拥抱还不够十分钟。
第二天,大家的土窑在冷气里全部阴干完毕,居蕙拿了碗化妆土,红蓝色的,她请全期学员在她的镇宅兽上画焰纹,盛戚京第四个来拿画笔。
他刚打完电话回来,大年初六的清晨,他的电话会议比任何人都来的早。
盛戚京的手与她短暂相印,他微笑看她,“我也明晚走,和他们一样帮我寄回去吧。”
居蕙扬起笑脸,“你不用上班,怎么也走这么早,后天上午就结束了。”
盛戚京:“有事要忙。”
居蕙不再追问,下午学员们的作品装车完毕,送进超大号电窑,等待烧制完成的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可以留工作室自己拉胚做手捏,也能逛市场买现成素胚。
居蕙和蒲茵默认留工作室继续教学,但大家刚从山脚下被放出来,教室哪还会有人安心捏泥。
Ida夫妇和众人一样,随便捏了两杯子,就要出门逛街。教室如今只剩熟悉的蹭车四人组,外加一位李安雅。
人少的可怜,蒲茵二话不说准备溜走,居蕙笑着拍了下她屁股,目送离开。
意外地,居蕙在此刻成为自己,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土窑,来景德镇这么多次,她终于完成这件待办,心情正小幅雀跃,耳边传来惊叫。
声音从教室外传来,由远及近,和马上递来的接力棒一样紧急。
“快帮帮我!”
李安雅从外面兴奋跑来,风把她吹成个大光明,居蕙不止一次夸她是天生的画画素材,这生命力无人能及。
李安雅一进来就逮着望着她的三人组,她亮出手机,屏幕上摊着二维码。
“咱们加个微信,帮我发个朋友圈,老板说我让多少人宣传他的店铺,我就能领多少素胚!你们也互相也加个呗,都这么久同学了……”
李安雅催的紧,许斯然和盛戚京你不情我不愿的,没想到能因此加上好友。
接着就是居蕙,乖乖站好,扫过盛戚京的二维码,说了声谢谢。
居蕙这样还真像初次见面要联系方式的学妹,盛戚京收回手,像模像样地点击屏幕,同意申请。
“我复制给你们……ok,很快嘛。再点点赞,互相点一下,截图发给我。”
居蕙照做,很快发送给她。
李安雅收到,盯着那照片拧了下眉,“你给他的备注是「欠债四万七盛戚京」?”
李安雅指盛戚京,震惊问:“你欠他四万七?”
居蕙轻松笑笑:“我随便打的前缀。”
李安雅不相信地转去眼珠,看盛戚京:“你的截图呢。”
盛戚京:“你那就能看见我们所有人的。”
李安雅一拍手“对哦”,随后不再等磨蹭的许斯然,带着满屏的免费素胚原路折返。
-
边嘉平在第二天看到了这篇朋友圈——湘源素胚坊,专营杯、壶、碗,初一至初七满五百减一百,满一千减三百,地址在景德镇老厂……
配图是站在红色门头下举着大拇指的店铺老板,笑脸盈盈,边嘉平往下翻,又是这位老板。
许斯然发的广告,居蕙在下面跟了条一模一样的,看来她和许斯然在一起,边嘉平的郁结瞬间化开了些。
所以居蕙也在江西,他没听她说过。
边嘉平靠着车门,左手拇指长按屏幕复制店铺地址,打开地图查看驾车路线。
指尖的烟灰顺着他大衣滚下,他眉尾一跳,从这到那才不到一小时。
午饭前离开这吧,去看居蕙一眼。
齐关村,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周围把人困在明清的徽派建筑,通体绿灰,杂草丛生,叫边嘉平不知道这些房子到底有没有人住。
车子在“已到达”附近兜了三圈,他确定导航坏了,第一个符合资助条件的小男孩就如此难找。
边嘉平给村支书发去条信息,再次确认“蒋文康”的住址。
今年是曾月去世的第七年,再和她一起资助个孩子的想法一直都有,直到最近才下定决心。
村子里有很多困难户,他对受资助者的要求只有一个,年龄十四。对方懂事的话,会和当年的居蕙一样可爱。
烟头在车里捻了又捻,还是没见绑着红绳的大门,村支书这时迎面走来,男人手里提了袋苹果,埋怨他:“你面前这家不就是嘛,人不下车往院里走,哪能找到!”
果真,往里走,再往里走,石板缝里有红色飘过,像是红领巾,被雨水打湿又吹干地粘在门板上。
边嘉平抿紧了唇,这破木板拦住两大人,每推一下,都有小孩窸窸窣窣的玩笑声。
村支书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又是通厉声威胁,蒋文康才开了门。
光冲了进来,蒋一影笑容瞬间敛下,拽着她哥哥棉袄的手一缩,被眼前这男人吓到。
他还在盯着她看。
“文康,干嘛不开门,你爷爷又去哪瞎转悠了,这位哥哥很忙的,一影你去叫你爷爷……”
“没事,不用。”边嘉平蹲下,和蒋一影平视,“你多大了。”
男人柔和的眼神再次吓到蒋一影,她躲在哥哥身后,比这男孩矮了整整一头,边嘉平这才开始观察这整蛊他的小鬼头。
少先队员的红领巾应该是他的,闪烁的黑眼睛坚韧不屈,同样审视这个突然出现,想要出钱带他去父母身边读书的男人。
蒋文康嘴角扁紧,“我不和你去若北,我还要照顾爷爷妹妹,你走吧!”
“你不想去,我也不想带你这么不听话的。”边嘉平问他,“你妹妹多大。”
“她才十岁。”村支书说。
“嗯,后面我会和她父母聊。”
说完,边嘉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甚至没听到蒋一影说一句话。
他不知道这小女孩不仅长的像曾月,声音也和曾月一模一样。
边嘉平坐上车,设置好目的地,不知何时已给许斯然发去消息:
【你和居蕙在景德镇?】
许斯然:【对,小蕙带我学烧土窑。】
许斯然:【还有别的朋友,放心嘉平哥。】
居蕙在和朋友聚会,边嘉平兴致缺了大半,把手机放下,准备切换导航目的地,不再提他想去找他们的事。
设置完成,此时手机在卡槽里嗡嗡又响,许斯然又发来消息。
许斯然:【以防万一,我还是想问一下。】
许斯然:【可能不是真的啊!】
许斯然:【嘉平哥知道居蕙欠了盛戚京四万七千块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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