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蒋一影说你也需要。”
居蕙定睛回平板,盛戚京也靠回后椅,熄屏机制仅给居蕙一分钟思考时间,屏幕上的红色按键不多时暗了下去。
居蕙只好在确认旁试探地点了下。
“多少钱?”她维持表面平静,“我转你。”
“不用。”他只留给她个看不见神情的侧身,“我不缺这点。”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居蕙当然也不缺甚至还能用里程帮他免费换一个,但现在盛戚京不需要她支付对价,两不相欠。
“谢谢。”
她轻点完成支付。
在追逐黄昏的漫长飞行后,窗外地平线从橙黄逐渐变成粉、紫、最后是深邃的黑夜,巴黎时间晚上七点,客机靠近廊桥。
下了飞机的人群往前无限拉长,居蕙和走在前的盛戚京隔着四五个取行李的乘客,窗口玻璃透着似雨似刀的冷气,他穿上了那件挺括长衣,居蕙也低头整理好旧格纹围巾,还是大学时边嘉平送她的那条。
她和蒋一影在转机和出口的岔路口遇见睡的腰酸背痛的阚雨。
蒋一影精神十足地笑话他,人流缓慢向前移动,他们自然地走向同一出口,却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小时后,飞往奥斯陆的银色光点在航班信息的广播中驶向跑道,身旁阚雨最先站起来。
这时居蕙手机收到新信息:【早点回国。】
信息来自凌晨失眠的边嘉平。
居蕙心沉,早点回国和他纠缠房屋所属问题吗?
居蕙心情被搞坏,但还是在对话框输入【好】。
为维持表面平静,现在她成了秒回的那个。
弹窗再度弹出,盛戚京也发来消息:
【到了。】
【安顿好告诉我。】
机场的微弱信号不知迟了多久,才让相隔千里的两个人同时发来信息。
居蕙抿唇,盛戚京的这条信息是这半个月唯一一条无关Tera签约的主动关心。
“咱走吧。”
阚雨在旁唤她,这趟飞奥斯陆的航班他将回到商务舱行列,他等不及登机平躺了。
居蕙起身,一步步向北,走入相交又错过的那道廊桥,她盯着手机信号一格格消失,改变的决心一点点膨胀,她心跳加速,终于,信息发送:
【好。】
-
待居蕙一切安顿好,她按亮手机查看现在时间——原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时间在短的像声哀叹的白昼里飞速消逝,挪威时间下午三点十分,刚休息不久的暖黄灯火再度亮起,天色逐渐浸入蒋一影口中想将此刻永恒的蓝调时刻,空气清冽,下着并不美好的湿雪。
不美好是居蕙替蒋一影说的,居蕙希望她不要骗自己了,若北也会下这样的雪,在这天气里喝杯圣诞集市的滚烫热红酒并不浪漫。
居蕙几乎都呆在室内,和雕塑作品收藏家会面,在他那间能俯瞰雪后街景的画廊里闲逛。
在奥斯陆的这位收藏家是位一丝不苟的银发老先生,听说居蕙希望推迟《挽袖》交付时间明年送回中国展出,他没犹豫地欣然答应,新合同在咖啡冷却前敲定。
居蕙同绅士握手,离开后向仓储打去电话预约国际运输。
一切办妥,手机暗下,屏保没有新消息送达。
时间溜到了在奥斯陆的最后一个清晨,居蕙像将士出征告别般匆匆掠过了几个地标,蒋一影终于喊出此行第一声:“累——!咱两小时后不是该赶飞机了?”
居蕙啊了声,她也有点累,但以为蒋一影希望把所有风景看完,她把相机放下像刚想起来一样,“那咱回酒店吧,阚雨还等着咱们拉行李。”
居蕙三人赶在最后十分钟登上飞机,直飞特罗姆瑟。
特罗姆瑟在真正的北极圈内,他们到时已是浓厚的极夜,天空高悬,像为绿宝石极光准备的绸缎珠宝盒。
奥斯陆的雪到这里停了,路边没了黑泥水,转而是没过脚踝,被行李箱拖行到车子后备箱的雪白积雪层。
他们在机场落地后租了辆车,准备赶往靠近雪山的民宿小屋。
车子在空无一物的冷锋黑夜中行进,蒋一影有些累地躺倒在后车座上,发了条几天前剪好的库存。IP显示实时更新为挪威,评论区里粉丝们很友好地说期待挪威vlog。
围巾堆在皮椅上裹的蒋一影脸颊发烫,她心情正愉悦,班长忽地发来新消息:【一影今天英综的pre该你啦,是不是忘了,怎么没人替你?】
蒋一影猛地坐直,她为了这次旅行做足准备,偏偏就是忘了这课前的三分钟presentation(演讲)。
蒋一影问班长:【忘了,老师咋说?】
班长:【老师知道你在挪威,让你录个用英语教学挪威短句的视频,明天课前发给她。】
班长:【别担心,老师没生气。】
班长又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最后贴心提醒:距离明天上课还有二十一小时四十分钟。
蒋一影没想到最先打乱计划的不是天气,而是千里之外的英综作业。她坐在民宿窗边的餐桌上,看了看窗外正在为山顶观景台铲车前雪的阚雨,心头莫名紧张。
教她挪威语的居蕙安慰她:“咱们在这待五天呢,不着急。”
蒋一影苦涩,默默加紧速度。
不过十分钟,窗子上划来了几道雨线。
又五分钟,细密雨水把长窗划成磨砂的了。
雪,它又来了。
手机通知缆车因大风停运,在观景台拍照计划随之取消。蒋一影录完pre视频发给老师后,只在小镇转了转尝到了鹿肉和不算好喝的啤酒。
蒋一影只好将希望寄于第二天。
但情况仍是如此。
狗拉雪橇取消,另外英综老师还说蒋一影的视频略带敷衍,疑似偷看提词板,要求返校回来补上现场pre。
“洒洒水啦,你就把这两天当圣诞节过,出门的感觉和现在一个样,这样想会不会开心点?”
居蕙锤了阚雨一拳头,觉得他话不对但也无计可施,惦记着“不能让蒋一影再无聊下去”的念头,居蕙提议:“今天在家吃饭吧,我给你做南昌拌粉?”
南昌拌粉中超有卖,而距离民宿最近的中超在居蕙家——一间面朝峡湾的农场房子附近。
阚雨听到拌粉就知道是她要去那买,还要回房子拿她那口好用小锅,他把车钥匙扔给居蕙,只说一句:“我吃泡面。”
居蕙比了个OK。
雪在白天才是白的,仅四小时的日照让天色每一秒都在变,风擦过车轮呼啸而去,居蕙希望赶在天黑前回去,躲避白化路况。
世界灰蒙蒙的,雪停了,但被风卷起的雪花自由坠落在居蕙的帽子和肩头,她把车先停在家门口,快速拿上小锅,准备步行赶去中超。
手机在羽绒侧兜里震动,蒋一影发来个大哭的emoji。
蒋一影:【[视频]】
蒋一影:【帮我看看真的做的很差吗…】
居蕙把手套摘下,点击,边看边往前走。
音量无需调高,风突然小了些。
“……挪威语中的「我爱你」和英语一样是主谓宾结构,「Jeg elsker dig」,这三个单词分别代表,我,爱,你。”
“注意请不要对你的室友说这句话,它仅能在亲密关系中使用。当然,如果你们之间有爱情的话就当我没说……”
居蕙轻笑,也不怪老师说她敷衍,居蕙教了蒋一影那么多,通篇下来她仅讲了我爱你的两种表达,发音还不标准。
居蕙指尖有些泛红,她把手机举到嘴边按住语音键说:“你内容再丰富点,发音再自然些更好,Jeg elsker dig。”
蒋一影同样发来语音:“Jeg elskkerr,die?”
快走到中超了,居蕙被她突然通悟的弹舌逗笑,她举起手机又说一遍:
“Jeg elsker……dig。”
居蕙停下,风在此刻也跟着停了。
她看见一身黑的盛戚京无比清晰地站在路的另一边,她往北,他不知去哪,只是站在那。
这一刻他们近乎平行,遥遥望着。
盛戚京像个电线杆,帽子下他仅露一双眼睛,那是居蕙从没在意过的地方,现在成了认出他的标志物。
——真是疯了。
居蕙侧身走向他。
——盛戚京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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