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火圈,玄泽立马找到林丹参和林鹿衔,提着他们两个的领子,带他们朝着小屋飞去。
林鹿衔看着下面缩成绿色小点的大树,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玄泽!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
玄泽懒得和林鹿衔废话:“闭嘴。”
“玄泽,”林丹参扯了扯玄泽的衣摆,“我们没事,你能不能帮我们去救救那些流民。”
白天那些人的话也让玄泽有些气愤,他难得地在林丹参面前冷脸道:“他们既然看不起妖族,我又何必去自讨无趣。把他们救出来了,指不定哪天又要给我们泼脏水。”
“玄泽,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给你道歉。”
玄泽怔了神,停在半空中叹了口气:“与你无关。我只想保你们无虞,旁的我不想管,你别说话了。”
“可玄泽,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我想我们也不会再遇见了。”
“丹参,你…”
林丹参抬头笑着看着玄泽:“玄泽,我和哥哥这么多天都没有症状,你给我们吃的那个丹药,到底是什么,那么厉害。”
“你!”玄泽瞪大了眼,“你是如何…”
“玄泽,谢谢你。妖族不会感染,我想,你一定是用了伤害自己的法子得来的那颗丹药。我其实是昨日才偶然看见的,但想来,从一开始,你应当就在做了,毕竟最近你的精神都不比以前。我本想今天问问你的,结果出了这件事。”
林鹿衔咬着牙:“我说你们,能不能先落在地上再说这些有的没的…”
“玄泽,你是个有善心的。那个妖王虽然脸色不好,但我想他和你一样。他和霍将军在一起时,总是笑意盈盈的,我看得出来他本心不坏。”
“今天的事,是人族的错。我代他们向你,和所有妖族道歉。待事情解决后,我会去劝他们,让他们真心实意地和你们赔礼道歉。玄泽,可以请你,救救他们吗。”
林鹿衔咬牙切齿道:“玄泽,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玄泽出神地怔愣了一会儿,然后苦笑了一声:“在你面前,我装都装不住。放心吧,就算我不去,那个傻的也坐不住。”
玄泽抬起头,只见竹青已经带着几批妖族用空树干运着水往城墙边赶了。
“大王,为什么还要去救他们啊,他们白天那么挖苦冤枉我们。”
“这火若止不住,咱们的地方也得遭殃。就当,救自己吧。”
“那咱们晚些去,等他们烧完了,再去。”
竹青给了那个狗妖一拳:“多嘴。”
负责堵树洞口的一个鹿妖探出头:“大王,你为何…这么偏袒人族。”
竹青叹了口气:“我问你们,再过两年,契约到期,你们想怎么办。”
“当然是杀过去!”
“然后呢?年年如此,没有终止,直到一个人、一只妖都留不下吗。”
那鹿妖闭上了嘴。
“我想带着你们试试,看能不能辟出一条新的路。不说多友善,至少,能没有偏见,相安无事。我想你们也不想整天喊打喊杀,带着仇恨愤懑过活。契约成立期间,比起以前,你们的生活,过得还可以吧。”
那些妖兽都默默点了点头。
“大王,你和别的妖王…都不太一样。”
竹青觉得有些好笑:“哪里不一样。”
“别的妖王使唤我们,从不会给我们回报。除了大王和你爹娘。而且他们也不会和我们说这般推心置腹的话。”
“那大王,”抓着树干的蛾妖扑着翅膀,“那个霍言呢。”
“他…”
竹青把左眼变回原色,细小的竖瞳阴森森地盯着他们:“见他即是见我。回去给我传话,谁敢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妖瞬间噤若寒蝉,看都不敢看竹青,后悔刚刚说了他不一样。
说话间,众妖来了城墙角下,把带来的水全数倒了下去。火焰瞬间被熄灭,散出阵阵黑烟。
黑烟散去,便露出满地的黑焦,都是被焚烧殆尽的尸体。
竹青叹了口气:“行了,火灭了,走吧。”
侥幸活下来的流民呆愣愣地看着飞走的妖族,心里思绪万千。
第二日。
“陛下,陛下不好了,城外,城外…”
赵宸宗已经心累到不想开口了,只是兀自闭眼揉着太阳穴。
“陛下,城外流民造反了,在砸城门!”
赵宸宗带着兵马赶到城门口,便听外面流民边砸城门边大喊。
“反正我们也活不下去了,我们要进城讨个说法!”
“魏卿也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害死多少人!”
“我想回家,我只想回家!”
撞门轰隆声和凄厉的叫喊声混在一起让人心生厌烦,赵宸宗皱着眉,无所谓地摆手:“流民作乱,威胁百姓,一个不留。”
守卫军接到命令,戴上面罩上了城墙,朝着下面的流民发箭。
流民举起身边所有能抵挡的东西掩护,一时间弓箭手竟然无法突破。
随后那些流民一个踩着一个,搭成人梯,朝着城墙爬去。
又是一波箭,几个流民被射中,从上面掉到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可这并未阻止他们,反而如同行军鼓般让他们士气大增,爬得更快了。
“你们不把我们当百姓,我们也不把你当皇帝,我们一定要进城讨个说法!”
那些流民高喊着,竟然真的就靠着这般笨办法爬上了城墙,仗着一条烂命和那些弓箭手搏斗。
他们势单力薄,没有武器,很快便落入下风。但靠着人多不怕死,混乱之中杀了几个弓箭手,踩着云梯要进城内。
赵宸宗气急,后退了一段距离:“打开城门,给我全数处理!”
时隔两三个月,景安城城门终于打开。趴在上面的一些流民没了支撑,被推了下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被城门无情地碾过,留下一地血痕。
见到此种情形,剩下的流民更加士气高涨,趁着城门大开,高喊着冲进城门和守卫军打斗。
赵宸宗喘着粗气:“疯了,都疯了…”
“陛下,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赵宸宗点点头:“务必全数清理,不然会留下祸患。”
“陛下放心。”
城里听到动静的百姓都出来围观:“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北边来的那些流民造反。”
“啧,让他们栖居在景安城墙下已经够宽容他们了,都带了瘟疫来还不消停。”
“可这也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若是陛下早些把他们安顿进来,应当也不会诱发瘟疫…”
“你疯了,他们进来了我们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
“可他们和我们一样啊,只是普通百姓。如今还受了这般苦楚…我听说前段时间城墙外还着火了,还有人要杀他们。”
“切,人各有命罢了,这就是他们应当受的劫。而且你没听说吗,他们在外面的时候,都是妖族照顾他们的,怕不是一伙的。”
“哎呀行了,人家也挺可怜的,别说这些风凉话了。还是快些回去拿东西遮住口鼻,防止染病吧。”
流民进了城四处乱窜,城里的百姓受到惊吓闭门不出,捂住口鼻,透过窗户惊恐地看着这一群亡命之徒。
守卫军拼力抵抗,可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越来越多的流民挤进城门,往皇宫方向跑。
赵宸慈察觉到了,吩咐下人:“外间怎么了,如此吵嚷。”
下人去查看后回来禀告:“平亲王,外间好像有百姓作乱。看状态,应当是城墙外的那些流民。”
赵宸慈挑了挑眉:“啊?我去看看。”
“哎哎亲王,先带着蒙面,小心染病。”
赵宸慈带着蒙面打开亲王府大门,便见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民气喘吁吁地往皇宫方向跑。因为瘟疫,他们身上都长满不同程度的脓疮,体力也大不如前。可他们依然坚持着往那边赶。有些人甚至站不起来,便朝着皇宫方向往前爬。
看到这幅惨象,赵宸慈不仅不害怕厌恶,反而兴奋激动,甚至笑出了声:“哈哈哈,这、这是谁的杰作,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啊哈哈哈。”
“平亲王,您快回来吧,小心染病啊。”
又笑了一会儿,赵宸慈这才依依不舍地关上了府门。
回了皇宫,赵宸宗立刻命令守卫军加强皇宫守卫,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这群不安分的…”
林贞忙给赵宸宗递上茶水:“陛下,臣听闻昨夜城墙着了火。怕不是那些妖族又给您嫁祸了罪名,这流民才奋起反抗的。”
赵宸宗握着茶盏的手逐渐收紧,眼神也逐渐狠厉:“待契约作废,我定要率兵踏平青灵山。”
流民到达皇宫门口,体力不支,又被精兵抵挡,死的死伤的伤,皇宫门口瞬间铺了一地血尸。
路上有些流民以牙还牙,不知从哪找到些火折子,吹燃之后随地乱扔,惹起片片火光。
景安城内瞬间乱作一团。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妖族侵袭了。
“快救火快救火!”
“水!水!”
“啧,这群不安分的,闯进城就算了还要放火。”
竹青远眺景安,发现着了火。
“玄泽,他们又搞什么。”
丹曦又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那些流民造反了,闯进城了。”
竹青稀奇地看了丹曦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些天你不都看着山洞吗。”
“大王,我当初就说过了,我很机灵的。”
玄泽有些犹豫,怕竹青又冲动去插手:“那你…要去吗。”
竹青一屁股坐在石床上,把手撑在床上低下头:“不去。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去插手,说不定又会被那个姓赵的扣帽子。我不想管他们了。林丹参他们不是也被你暂时安置在小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
“更何况…”
竹青抬起眼,阴着脸冷笑了一声:“这对我们,不是挺有利的吗。”
看着竹青,玄泽愣了下神:“你…”
丹曦呈狐形一下子扑到竹青脚边:“大王,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好像我心中的妖王啊。”
竹青立马收了眼神,皱着眉不耐烦地冲着丹曦摆手:“啧,什么话。去去去,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回过神后,玄泽低头笑了笑,不自觉再次感慨。
这霍言,真是个神人。
五天后,流民被守卫军尽数清理。
这场持续了五天的全城屠杀,终于落下了帷幕。
守卫军把流民的尸身运到郊外,全数焚烧殆尽。
一块小小的水疱在火焰中爆开,流出汩汩红黄相间的脓水。
滚滚黑烟被九月秋风带远,一路北上,飘至离瑶,没入夏明,送他们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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