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草药和尘土的沉闷气味。借着从破窗透入的微弱天光,她勉强能看到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桌,一椅,一炕,炕上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
吴老六不在家?
沈青瓷心中一沉。是恰好外出,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她不敢点燃火折子,只能凭借感觉和微光在屋内小心搜索。桌上放着一个豁口的粗陶碗,里面有半碗冰冷的糊状物,似乎是不久前吃剩的。炕角堆着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裳。
她的目光落在炕席边缘,那里似乎有一块地方的灰尘与其他处略有不同。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开浮土,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小小的凸起。
是一个隐藏得极为巧妙的活板!
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撬开活板,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没有金银,只有几封纸张泛黄、字迹潦草的信件,以及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册子。
她迅速将信件和册子取出,塞入怀中。正当她准备合上暗格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屋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野猫野狗所能发出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脚步轻盈而迅捷,带着训练有素的节奏感!
沈青瓷瞬间头皮发麻!她被发现了!是之前撒香灰的人回来了?还是追踪她至此?
无暇多想,她立刻合上暗格,抹去痕迹,身形如同鬼魅般贴到门后,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短暂的寂静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他们竟然有钥匙?!
沈青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前后门都被堵死,小窗是唯一出路,但此刻出去,必然与来人撞个正着!
“咔哒。”门锁被打开。
就在柴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的刹那,沈青瓷动了!她没有冲向门口,而是猛地将手中早已扣住的几枚铜钱,用尽全力射向屋内唯一的油灯灯盏!
“啪!啪!啪!”
铜钱精准地击碎了灯盏,灯油泼洒,屋内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有埋伏!”
“小心!”
门外传来两声低沉的惊呼,显然没料到屋内之人反应如此之快,而且能在黑暗中精准击碎灯盏。
趁此机会,沈青瓷不再隐藏,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并非冲向门口,而是再次扑向那扇破窗!这是她唯一的生路!
“哪里走!”一声厉喝,一道寒光带着劲风,直劈她后心!对方在黑暗中听声辨位,出手狠辣!
沈青瓷早有防备,听风辨位,身体猛地向侧方一扭,同时反手将匕首向后格挡!
“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手臂发麻,匕首几乎脱手!来袭者力道刚猛,绝非寻常兵士!
她借力向前一窜,半个身子已然探出窗口!
“咻!咻!”
两支弩箭几乎是贴着她的头皮射入窗框!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是那些装备“夜蓝”箭囊的弩手!他们果然在这里!
沈青瓷不敢有丝毫停留,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翻,重重摔落在屋后的草丛中,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向着镇外的黑暗亡命奔去!
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钉在她身后的土地和树干上!
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凭借着对来时路线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在黑暗中发足狂奔。怀中的信件和册子硌得生疼,却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怀里的东西,可能是扳倒敌人的关键!
她专挑荆棘丛生、难以行走的路径,利用地形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背后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火辣辣地疼,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衣衫。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喊声和弩箭声渐渐稀疏,最终消失在夜风中。
她不敢停下,一直跑到力竭,才靠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几乎虚脱。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活下来了。
颤抖着手,她从怀中取出那几封泛黄的信件和那本薄薄的册子,就着黎明前最微弱的光线,迫不及待地看去。
信件是周淮安写给自己弟弟周平的家书,字里行间充满了关怀,但在几封后期的信件中,却隐晦地提到了“部中账目蹊跷”、“有人手眼通天”、“若有不测,望弟珍重”等语,充满了忧虑与不祥的预感。
而那本册子……当沈青瓷翻开第一页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并非普通的册子,而是一本用极其隐晦的暗语和数字记录的……流水账!上面清晰地记载了某年某月,从兵部武库司“损耗”出去的硫磺、硝石、精铁的数量,以及接收这些物资的几个商号代号!而在册子的最后一页,用朱笔潦草地写着一个惊人的标注——
“经手人:永嘉侯府长史,赵……疑似与‘玄鸟’勾连……”
“玄鸟”!这与“玄翼”的飞鸟标记何其相似!这几乎是指名道姓地证实了永嘉侯府与“玄翼”勾结,窃取朝廷军工物资!
周淮安!他不仅查到了,还留下了如此致命的铁证!他将这本册子交给了最信任的马夫吴老六保管,而吴老六,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兵,竟真的用生命守护了这个秘密至今!
沈青瓷紧紧握着这本薄薄的册子,指尖因激动而颤抖。
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她苍白却激动无比的脸庞。
微光,终于化为了利刃。
她找到了!找到了足以斩向敌人咽喉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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