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回营时,已是四天后。
他浑身是结块儿的泥,一瘸一拐地走进营地。
“宋都尉!”喂马的士兵见他狼狈模样,不免大惊失色,手上的干草全部被丢在槽中,乱成一团。
士兵将他扶进营帐,招呼军中随行的大夫为他疗伤。
“等等。”宋山嘴唇苍白,额间冒着冷汗,颤抖着手将大夫推开。
“都尉莫要再拖,刀口很深,还是先上药吧。”
大夫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可宋山还是不愿让他过来,只是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那封信沾着血,却被保存得完好。
“这是……”士兵低声嘟囔,不知何意。
“快,去叫李将军。”
许是取信时牵到伤口,刚粘合一点的血肉又分开了一些,宋山握紧拳,慢慢舒气。
大夫快速上前,为他处理伤口。
李晋忠刚从外回来,士兵就跑到他跟前,说宋山受了重伤。
“宋都尉。”布帘还未掀开,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大夫正为他处理着伤,宋山已无力说话。
“将军……”他声音沙哑,招呼李晋忠靠近一些。
“这是……殿下……”宋山将信递给他。
此时李晋忠哪有心思去看这封信?他将宋山扶住,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怎会受如此重伤?”李晋忠满心疑惑。
这几日宋山迟迟未归,他以为是找殿下和何大人去,几人相聚,忘了时日,竟没想到会是因伤难反。
宋山张口,刚想从喉中吐出一个字,李晋忠便抬手止住,摇了摇头:“先休息休息,等你伤好些再说。”
布换了一块又一块,原本清澈的水由粉渐红,换了一盆又一盆。
大夫处理好后,宋山便沉沉睡去。
刚在那儿,李晋忠顾不上看信,见他睡去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安心坐下将那封信拿出来看。
刚稳住的心又顿时不安了起来。
“怎么会?”
李晋忠紧锁着眉,声音都有些颤动。
红日缓缓匿于山后,刚开始还有橙红的光铺撒人间,只是后来黑暗的势力愈来愈强,暗夜席卷世间,那醉人的黄昏渐渐消散,直至最后一抹光被扑灭。
“将军。”宋山不知何时进来,等李晋忠听见声音时,他已立于自己身侧。
“伤还没好就下地?”李晋忠还是有些不放心。
“打仗时受过不少伤,比这重的多了去,这点伤算什么?”宋山扯着嘴角,语气带着半分戏谑。
李晋忠听他的话,哑然失笑,只是那个笑很快就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
“我听人说你在这儿坐了一个下午。”宋山将一旁的椅子踢到李晋忠跟前,坐了下来。
帐外不时传来士卒走动的声音,帐中却寂静无声。
良久,李晋忠才开口:“洛州怕是不能安定了。”
“这是何意?”宋山拧着眉,不解开口。
李晋忠没再解释,只是将那封信摊给他看。
“不,怎会如此?洛州与元国之间有山川作障,除了山,还有河。”尽管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宋山依旧不肯相信,安慰着自己。
“只能看朝廷如何下令了。”李晋忠靠着椅背,伸手揉搓眉间。
“对了,宋都尉,你又是如何受伤的?”李晋忠瞥见宋山身上缠着的纱布,不禁问起这事。
宋山瞬时暴怒,握紧拳头,可刚紧握的拳又因伤痛松开几分。
“我碰见王福了。”
“他?找到他了?”李晋忠也知这人擅自离营,许久都不回来。
“我本想将他抓回来兴师问罪,没成想这小子给我下药,将我教给他的招式悉数用在我的身上,又趁我不备捅了我一刀。”想起这事,宋山的怒气更盛。
“那他……”
“死了,”宋山咬着牙,“他也受了伤,我拼着一口气将他逼到崖边,本以为他无路可退会跟我乖乖回去,没想到……他纵身一跃跳了崖。”
“罢了,逃离军营,触犯军规,本就是该死的,宋都尉没事就好。”李晋忠摇着头,不再计较。
帐中有些昏暗,只有一支蜡烛发着微弱的光。
烛光摇曳,脸上的光影也随之移动。
宋山双睫微微颤动,眼里闪过一抹愁绪,可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就先走了。”宋山撑着身子,挪步离开。
天全暗了,夜幕里,缺月被密云掩盖,只有几颗星星闪烁。
黑暗,是世间最完美的布罩。
—
细雨如雾,暗芳浮动。
雨露沾染发丝,聚在一起,顺着脸颊流淌。
两人迎着雨雾,一刻都不愿停留。
“快到京了。”何绍稍稍侧头对林佑说。骨节分明的手挽着缰绳,晶莹的雨水附在上面,使其显得更为修长。
“不过是离开两月,变化竟如此之大。”林佑扬起头,向远处瞧了一眼。
去时,天地了无生机。归时,林木郁郁葱葱。
望着这片翠绿,自觉心旷神怡,因赶路生发的疲惫此刻竟烟消云散,全然无踪。
烟雨如棉,细腻柔软。
京中百姓不因雨暂避屋舍,撑着伞,或是穿着蓑衣,游走在街道上。
马蹄溅起泥水,骏马穿梭在道中。
行人不免纷纷驻足望去,只是马儿跑得快,一会儿便看不见踪影。
“何大人还是先回府修整吧,几天赶路,怕是有些疲劳。”
两人停在树旁,林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朝何绍看去。
何绍本欲同赴皇城,刚想开口,却瞧见自己衣摆上沾着些许泥点,乱头粗服,现在去面圣怕是失了礼数。
“好,殿下也请好好休息。”何绍拱手作别。
两人就此分开,一个朝北,一个向东。
何绍推门而入,院内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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