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定风波(三)

天刚蒙蒙亮陆瑃就起来,梳妆打扮完便和碧云出了门。

来到大宋,没有冗杂的事务要处理,远离人情世故,自然一身轻松。

陆瑃忽然觉得能在这里也挺好的,但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本不属于这里。

“姑娘,先把这个穿上吧,天越来越冷了。”碧云给她拿来一件披风。

“好,我们先走吧。”陆瑃披上披风,对碧云说。

原本陆滂听陆瑃要出门,给她备了辆马车,但陆瑃觉得没必要,她们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就拒绝了。

她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在路旁的摊子上驻足,有了上次的教训,陆瑃不敢买太多东西。

她们一直往前走,渐渐没了路。

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小茶馆。

闲来无事,陆瑃拉着碧云走进了茶馆,打算在茶馆坐一坐。

虽然客人不多,但茶馆内很整洁,让人感到舒适。

“老板。”陆瑃打算在这里喝茶。

“来了,你们要什么?”听到有客人来,老板从隔间里走出来。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个茶馆的老板是个女人,面带微笑,让陆瑃感到很亲切,或许是客人少的原因,馆内除了老板和另一个年纪较小的女人外,就没有其他的帮手了。

“你们这里有什么?”陆瑃第一次来,并不清楚有哪些种类。

老板面带笑容,向她们介绍茶馆的特色:“我们这有瑞龙茶、五果茶……”

陆瑃很早就听说宋朝茶百戏非常出名,便试探着问了问:“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茶百戏?”

见陆瑃问起茶百戏,老板娘的眼神就像是遇见知音似的,道:“有,当然有,很少见客人来点茶百戏呢。“

“那给我们来五果茶和茶百戏。”

“小柳,来,帮我搭把手。”老板对站在一旁的女人说。

她们看起来年纪相仿,大概是姐妹,陆瑃猜测。

不一会儿,老板就端着茶过来了。

这是陆瑃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茶百戏,以前顶多是隔着屏幕看看。

茶上的图案精致、传神。

美得像工艺品,让人不忍心破坏。

陆瑃拿起五果茶,倒了一杯,尝了尝,刚入口时微苦,但有回甘,又给碧云倒了杯,让她也尝尝。

陆瑃并不懂茶,但从色泽,气味以及口味综合来看,她知道这一定是好茶。

老板又端来了一盘果脯。

“我们没有点这个。”陆瑃见她端来,准备回绝。

“送你们的。”老板笑了笑,告诉她。

“谢谢。”陆瑃赶忙接过。

见她们开心,老板便回到后面忙自己的事去。

喝完茶,付完钱,陆瑃并没有带碧云离开这里,而是坐下来和老板聊聊天。

通过谈话,陆瑃知道了,那位小柳和她并不是亲姐妹,她们都没有家人,靠摆摊赚够了钱,便开了这家茶馆。

虽然客人不多,但也够她们生活了,至少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两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自然受到了不少人的冷眼。

有人骂她们,嘲讽她们。

刚开始听到时心里自然不好受,一开始还会反驳,但慢慢地就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们做的茶好,自然就有人来喝,茶馆的生意越来越好,那些流言蜚语也渐渐少了。

日子就在一天天的努力中好起来了。

对于她们的事迹,陆瑃由衷地钦佩,却也很心疼她们。

聊了许久,几人慢慢熟络,时间还早,陆瑃打算到别处逛逛,向她们道别,便带着碧云离开了。

临走前,老板还请她们下次一起来喝茶,常来茶馆坐坐。

陆瑃自然欣喜,向她保证下次还会来。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离开茶馆,陆瑃突然想起了那个地方。

静幽寺位置偏僻,凭着记忆,陆瑃找到了那个地方。

这里人并不多,偶尔会有老者带着孩童在这烧香拜佛。

寺内有僧人在诵读佛经,时有敲钟的声音传来,陆瑃突然觉得这里很像仙境,远处的世俗顿时与她们毫无关系。

陆瑃进去逛了逛,拜佛烧香,又停留在一旁闭目听他们诵读佛法。

并未停留太久,随后便和碧云出来了。

静幽寺旁边有一个湖,陆瑃带着碧云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此时快到正午,虽快要入冬,但阳光照在身上依旧非常温暖。

“碧云,你家在哪?”陆瑃突然问她。

碧云没想到陆瑃会问这个,愣了愣,道:“我家在宁州,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而已,你家中有几口人,你想你的家人吗?”她又问。

“我家里除了父母外还有一个弟弟,比小公子大两岁。离家这么久,当然会想家人啊,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弟弟一定长高了不少。”碧云回答她,眼里仿佛有泪光。

“是啊,没有人会不想自己的家人,我也想。”陆瑃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快要入冬,湖中水自然要少一些,湖边除了几棵树,就没有其他的植物了,难掩萧瑟。

事物变化真快,前些日子她才来过,几日便改变许多。

“走吧。”陆瑃起身,又伸了伸懒腰,两人在湖边坐了好一会儿,有点饿。

陆瑃并不打算回家吃饭,于是找了个小餐馆,想要尝尝当地的特色。

吃饭时,隔壁桌的几个男人一直在谈话。

刚开始还是欢声笑语,可不知他们中的哪个人说了什么,气氛一下子就沉闷紧张了起来,一个男人面带恐慌,让那个人不要再说。

“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说太子。”那个人想要捂住他的嘴。

突然听到这句话,陆瑃也被吸引住了。

太子?太子怎么了?

陆瑃放下碗筷,走到他们旁边,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太子?”

其中一个人迟疑了一会儿,悄声跟她说:“你没有听说过吗?太子的舅舅,乐阳侯,和那个成州知州贪污,有人传是太子纵容,现在都传遍了。”

“什么?”

“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啊。”那男人仿佛很害怕。

陆瑃很想接着问,可看他们的样子,怕是不敢接着说下去了。

听到他们的话,陆瑃突然想清楚了,陈伦到底想要做什么。

付完账,陆瑃让碧云先走,道:“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家,我等会就会回来。”

还没等碧云回答,陆瑃就转身离开了。

她一直走,又带着跑,终于到了何绍家。

“你们先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与你家大人说。”陆瑃对门口的守卫说。

他们想起她是上次来找何绍的那位女子,便让她进去了。

陆瑃来到正厅,何绍并不在。

王叔见她来,知道她是来找何绍的,连忙说:“大人在书房,我领你去。”

何绍果然在书房。

陆瑃跑到他面前,可是太累,喘了几口气,说不上话来。

“你不要急。”见她满脸通红,一副很累的样子,何绍给她倒了杯水。

陆瑃接过,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急忙说:“我知道是谁了?我知道陈伦他究竟要做什么了。”

何绍面带疑惑,“什么意思?”

陆瑃将她在餐馆听到的都告诉何绍。

其实这些话何绍早就听到了,但他还是听陆瑃说完。

“谢谢你告诉我。”

“我猜陈伦想要陷害太子。”陆瑃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他与她想的一样,他知道太子绝非纵容贪污的人。

虽不受景宣帝待见,但他为人谨慎、清和,绝对不会干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他是有野心的人,何绍能感受得到。

“我与你想的一样。”何绍告诉她。

“那怎么办?”陆瑃问他。

何绍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现在恐怕只能看太子他自己了。”

何绍知道,陈伦在煽风点火,舆论已经传开。

人言如洪水猛兽,根本抵挡不住。

虽不能依靠舆论来定罪,但他作为储君,未来的天子,天下人要看他的态度。

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为君者,不可不察民情,不可不通民意。

即使身处万人之上,享无上荣威,也不可不关心些小黎民。

无根基,怎能立高楼?

没有人会关心这究竟是不是陷害,他们只会去看表面。

即使这是假的,但人言可畏,有时候,不得不低头。

人们只会关心自己的利益,一旦与利益相牵扯,他们就会拼尽全力去维护,去争取。

舆论的力量往往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孰对孰错、孰是孰非,有谁会清楚呢?

小米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陆瑃摇尾巴,又用脸蹭她的腿。

紧张的气氛因它的到来一下轻松了起来。

陆瑃蹲下,摸着它的头,“真可爱,想不想我?”

它晃悠着尾巴,叫了两声。

陆瑃把它抱起,掂量掂量,“最近吃的不错。”

何绍被她的话逗笑,“这几日它一直想要找你。”

“真的吗?”陆瑃没想到它会这么喜欢自己,用脸去蹭它的头,毛茸茸的,非常暖和舒服。

陆瑃突然走近,“那你想不想我。”

她轻声说,声音柔和。

那一双眼睛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直直盯着他。

“我……”他轻咳两声,那双眼睛不知该往哪看,转来转去,却没有偏过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陆瑃一直笑看着,“你不说,那我就当是想了。”

“好。”他小声说,声音很小,不知她能不能听见。

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一颗种子落入泥土,顶着寒冷,生根发芽。

等春天来了,它便会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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