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伦已派人前往成州。
成州离汴京不算太远,快马加鞭,陈伦派去的人马一天就到了。
陈伦的手下踢开李少覃居所的门,吩咐道:“搜!给我好好地搜,可不能落了哪个地方。”
“你们去那边,分头搜。”
一行人在李少覃家翻来覆去,,想要去找到一丝线索。
朝堂上,处理完其他事务,景宣帝询问陈伦成州一事的进展。
“成州现在如何?”景宣帝开口。
见陛下询问,陈伦立马站出来,道:“陛下,我已按您旨意,向成州运送粮食两千石。”
“与李少覃共谋此事之人可有找到,进展如何?”景宣帝又问。
“我已派人前往成州,定会揪出共犯,还请陛下放心。”
陈伦刚散朝回府,坐在正厅,心情好像不错,陈伦的管家李叔在一旁给他倒茶。
“尚书大人,您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派人到成州去找线索?”李叔在一旁问。
陈伦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道:“你傻啊,我不派人去,怎么名正言顺地将他揪出来。”
听陈伦说完话,李叔才恍然大悟,笑着说:“是小人糊涂。”
“他们是搜不到什么东西的,真正的证据早就在我手上了。”
陈伦说这句话时,眼里满是得意。
“还是大人您高。”
“大人,小人有一问。”
“你说。”陈伦靠在椅子上,接过刚刚倒满的茶杯。
“那人是太子的人,我们真的斗得过吗?”李叔问他,眼中掠过一丝恐慌。
构陷储君的罪责,他不敢担,他知道,此时一旦败露,他们会面临怎样的罪责。
“怕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太子罢了,更何况,此事本就是那人所为。”
从陈伦的眼中,丝毫看不出他对未来国君的敬畏,反而更多的是不屑。
太子林佑为先皇后所生。
先皇后为人温良,可惜早逝,只留下林佑这一个孩子。
国无国母,朝中大臣多次劝景宣帝再立后,但被景宣帝推脱。
直到先皇后死后第七年,景宣帝才同意立皇贵妃陈瑶为后。
立他人为后,占母亲的位置,自然引得太子林佑不快,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太子,做不了什么。
太子林佑与景宣帝本就不好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甚至在朝堂上两人也是针锋相对。
这些年,林佑一直受景宣帝冷落。宫中人或是见到过,或是略有耳闻,他们自然不敢明面上说,背地里不知道将此事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
两日后,陈伦派去的人马回到汴京,他们先去陈伦的府上。
领头的那位来到尚书府,找到陈伦。
“大人,恕小人无能,证据恐怕已被李少覃销毁,我们并没有找到什么。”他低着头,不敢看陈伦。
出人意料的是,陈伦并没有责骂他。
“你过来。”陈伦让他起来,朝他比划手势,示意他向前。
“大人……”那人起来,慢慢地往前走。
“无妨,不要传出没找到的消息,否则……”陈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阻碍自己的人,他会让其消失。
那人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道:“属下明白。”
“你过来,我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陈伦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些话。
那人的眼神有一丝惊恐,但很快转为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是。”说完,那人就离开了。
那人找到一同前去的手下。
“你们几个,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否则我们都得死,明白了吗?”
“明白了。”
他又接着说:“对了,尚书大人命我们去做一件事。”
那人向四周望了望,让他们聚在一起,悄声将此事告知他们。
何府内,何绍正在书房习字。
“大人,尚书令派去的人今天回京了。”
何绍府上的小吏将此事告诉他。
何绍顿了顿,将笔放下来。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人转身,刚准备出去,何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他叫住,道:“对了,你帮我把王叔叫过来。”
不一会儿,王叔就来了书房。
“大人,您有什么事?”
“王叔,你吩咐一下,府里人出门时,让他们多留意一下外面的风声,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速速告诉我。”
“好。”
已无心写字,何绍起身往外走去。
小米粒跑到他脚边,圆圆滚滚,何绍突然想起陆瑃给它取名“小米粒”,一开始还不理解,可现在看它这个样子,突然发觉这名字很配它。
他蹲下身子,把小米粒抱了起来,小米粒在他怀里很乖,蜷缩着,不时晃悠着脑袋,非常可爱。
“小米粒。”何绍唤它。
小米粒汪汪叫了两声,好像已经认定了这个名字,很喜欢这个名字。
何绍将它放在地上,小狗绕着他转,又往府外跑去,回过头,发现何绍站在原地没有动,又跑了回来。
看这奇怪的行径,何绍不知道它要干嘛?
“想要吃东西?”何绍问,可它没有反应?
他接着问,又指了指门外,“想要出去?”
这次,它叫了两声,又跑到屋内,何绍追了过去。
小米粒在陆瑃留下的攒盒旁停了下来,何绍明白了,它是想要去找她。
何绍蹲下身,又将它抱在怀里,抚摸着,轻声说,“很快会再见的。”
快要入冬了,近来天气多变,天也越来越冷了。
仿佛在昭示着这朝中的变局。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身处其中之人,恐怕早已察觉出这背后的动荡不安。
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何绍并不认同,身处其中之人,或许比旁观者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瑃站在屋外。
她什么也没干,只是呆呆地站在外面,望着天。
天色阴沉,飘着的乌云被风吹动着。
陆瑃将自己置身于风中,感受着它。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像一棵杨柳,柳枝向一方摇晃。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纸被吹向空中,如一片刚从树上落下的叶,循着风的轨迹飘向远方。
经过几日的努力,《青荷记》已经抄完,相传,此书是由唐朝一位女性所作,只可惜史料并未记下她的名字。
抄写时,陆瑃注意到书中有描写女子的部分,她们一生都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宅院里,只有少数人能够习字,她们能读的,都是些教她们顺从的书籍。
一生都在被压迫着,被不同的枷锁禁锢着,她们难以挣脱。
有的人意识到了,但无力脱离。有的人麻木了,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看到这些,陆瑃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比她们好太多了。
能和家里兄弟一样读书习字,虽不能频繁外出,但不必困在这里。
她很想做些什么,可是她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呢?
她将碧云叫过来:“明天陪我出府吧。”
“好啊,姑娘,去哪里?”碧云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满脸期待。
她还没想好,只是说:“带你去玩。”
一听到玩,碧云满脸开心。
见碧云这没出息的样,陆瑃也忍不住笑了,道:“瞧你,走,回屋吧。”
一直待在府中,陆瑃并不了解朝中的变局,还是需要在外去窥探一点风声。
她只知景宣帝将此事交给陈伦处理,如今他派去的人估计也快要回来了。
结果如何,她尚不知道,也很难去推测。
陆瑃坐在床上,仔细梳理如今朝中的局势。
若是按照何绍那晚所说,与李少覃共谋之人未必是陈伦,可若不是他,那陈伦在谋划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
陆瑃并不知道。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有等待了,等待这件事最后的结果。
陈伦在朝中为官多年,侍奉两代圣主,并非容易对付的人物。
他善于伪装自己,明面上,对景宣帝忠心耿耿,巧言善辩,得到重用,位高权重。
背地里欺压贤良,面有笑色而心如蛇蝎。
这些年,除掉了不少阻碍他的人。
他身居高职,结党营私,难以对付。
若说陈伦他是一个十足的坏人,那也未必,刚入朝为官的那些年,他也立了很多功,不断被提拔,平步青云。
但他绝非善类。
这就是人的矛盾所在。
没有人是彻彻底底的坏,也没有人能一身清白。
能做到至清至洁实在是太难了。
接触历史那么多年,陆瑃看过许多历史人物,回顾那么多人的一生,陆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如果一个人的一生无大过,即使没能立大功,平平淡淡走完一生,那也足够了。
有的人一生坎坷,皓首苍颜之时回顾往昔,竟是一事无成,还空留一身伤。
有的人远离尘世,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不受世俗纷扰,闲时写写诗、锄锄地,安稳过完一生。
有的人平步青云,身居要职,令人羡艳。
……
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无论你记得或者不记得,知道或是不知道。
他们来过,时间知道。
时间带着我们向前走,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即使最后,他们只是一个名字、几百字或者几千字的简介,甚至连名字都不被记得,我们也无法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
他们曾是活生生的人,现在一缕淡淡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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