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大人此刻多少有些无语。
他设想了千百种情况,却没想到这第一题,他竟连题目都没听懂。纠结片刻,只好向场外求助:月事,是什么?
沉冥听起来很平静:不知。
伶伦倒是挺着急:我也不知道,玉京没听过这个词啊!
扶疏叹气。
伶伦试图帮忙:月事月事,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事……我猜,应当是月初或月中祭祖?
扶疏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难题迎刃而解。那些信徒隔三差五就来祭拜神仙,其中门道,他难道能不懂?
“堂主夫人,这题我会。”扶疏彬彬有礼,“若是小姐要行月事,晚辈当提前请好巫师,召集家族众人前来围观;再备好香炉纸钱、陈年好酒,并取足量活鸡、生鱼和猪头,供于台前。以上种种,定不会劳烦小姐亲自动手。”
言毕,美滋滋负手等夸。
“……”
四下安静如鸡。
扶疏静等片刻,莫名觉得这阵安静有点诡异。再一抬头,却见堂主夫人直愣愣瞪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
扶疏:“?”
堂主夫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五个字:“我看你像猪头。”
馆师和琴师吓得一跃而起:“不可骂人,不可失仪啊!”
猪头原地怔了片刻,十分茫然,无辜道:“为何?”
堂主夫人还没缓过劲来,倒是旁边的丫鬟们一阵窃笑,交头接耳:
“我的天,他在说什么啊?”
“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小公子,居然是个小傻子!”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还不如不回答。”
“不过他怪可爱的,你不觉得吗?”
……
伶伦同样一头雾水,悄声问:“神……护卫大人,她们笑什么?”
“不知。”沉冥偏头看去,目光不善,“好笑么?”
丫鬟们吓了一跳,赶忙住了嘴。
“这位公子,”沙棠也在努力忍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礼貌,“你方才是在认真作答吗?”
扶疏认真点头:“当然啊。”
“你还是别说话了。”堂主夫人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声音都在发抖。她硬生生把目光从扶疏脸上扯开,看向沙棠:“你来说!”
“是。”沙棠收了笑,正色道,“我当命厨房熬好红糖桂花粥,趁热喂小姐喝下;多备几套衣物,方便小姐换洗。若有空闲,再陪小姐在后院附近稍稍走动,活络气血。”
“很好,很好。”堂主夫人显然颇为满意,迫不及待就宣布结果,“这轮比试,长庆阁胜!”
“就一题?”扶疏试图再挣扎一下,“堂主夫人,您不妨再多问几题呢?说不定我能让您刮目相看。”
“你已经让我刮目了。”
堂主夫人看到他就来气,半个字都不想多说,转身回座。
扶疏很少被人嫌弃成这样,心下不解,颇为郁闷。
伶伦安慰他:无妨,你之前不是胜了一局,又平了一局吗?就算这局输了,你俩还是平手。赤侯是肯定能见到的。
扶疏:但我还是想不通我错在哪里了。祭祖这事,我能不了解吗?
伶伦:说不定是地方习俗不一样。哎呀,想不通就别想了,这又不重要。
扶疏:算了,你还是别安慰我了。太苍白了。
座上三位评审凑头商量了一会儿,馆师起身道:“根据比赛规则,玉侯府与长庆阁各胜一局,平手一局。因此,二位都有资格面见赤侯。按照侯爷吩咐,由我带领二位入内,其余随侍留在这里等候即可。”
伶伦一听气坏了:不是吧,关键时刻不让进?!
扶疏经历了刚才的打击,已经看淡一切:套话而已,我可以应付。等得到雨师的消息,我寻个由头主动退出就好了。
馆师起身,扶疏和沙棠便随他一同走了。
小厮给候着的几人端上瓜果茶点,伶伦往后一靠,百无聊赖拨弄着盘里的葡萄:“心累。不知道少爷这趟什么时候能出来。”
沉冥没搭话,目光却追着扶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长廊转角处。
……
馆师将人带到议事堂,朝里鞠了一躬,便先行退下了。
扶疏和沙棠对视一眼,抬手推了门,却见里面已经坐了个人。
此人正红袍服,胸口用金线绣着夸张纹样,扶疏看不出是什么,觉得有点像只鸡。又见对方戴着大红坠珠冠,压得脑袋都有点歪,若是丢到侯府门口,怕是能跟那些红绸红毯融为一体。
二人入内行了礼,座上那人站起身来,望向他们的眼神带了点探究之意:“就你们两个小不点?没别人了?”
扶疏回想自己入场时,院中已经空了,道:“没了吧。”
沙棠朗声问:“您是赤侯?”
她不愧为女将,见了这等人物仍毫无畏色。
“对啊,”赤侯揪起自己的大红袍子,“不明显吗?”
沙棠一愣:“原来是这个赤,还真是……浅显易懂。”
“咦?”赤侯目光落到扶疏身上,闪过一抹意外之色,“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我瞧你挺亲切。”
可不得亲切,咱俩都是仙官。
“玉侯府。”扶疏敛眸。怕穿帮,又特意补了一句:“离此地稍远,没什么名气。”
“没听过。”赤侯饶有兴味打量他,“那你跑这么远,是特意冲着我女儿来的,还是冲着十年不愁雨露来的?”
“十年不愁雨露?”扶疏灵光一闪,顺杆往上爬,“这话什么意思?晚辈没听过。”
沙棠侧目:“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来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来了,想必是一心为了我女儿。”赤侯显然很满意,“我瞧你这小伙子不错,便屈尊给你解释一下吧。”
他大袖一摆,昂首望天:“本侯有一密友,十分擅长行云布雨之术,备受农人尊崇。不论是谁能娶到我女儿,都会得到我这密友的额外关照,家中田地可享十年风调雨顺。这种待遇,可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
扶疏瞧他眼中飘然之色尽显,即刻有了对策。
“果真这么厉害?”扶疏眨巴着大眼睛,“晚辈当真好奇得很,不知有没有荣幸见这位大人一眼?”
“那可不能说见就见。”赤侯伸出一根粗胖指头,冲他摇了摇,“若是你能过我这关,我便把女儿许配给你,到时候自然能见到了。”
此路不通。
扶疏眼珠一转,打算反其道而行之。
“不是不能见,而是不敢见吧。”他道,“莫非这位大人,怕被更厉害的人比下去不成?”
沙棠又侧目:“勇士。你这么说话,是不想比了?”
赤侯也皱起眉,不悦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瞒侯爷。晚辈家中有……有个哥哥,对法术也颇有研究。”扶疏信口拈来,“别说是行云布雨,就是化水成冰,化冰为刃,他也是动动指头就能办。我家哥哥说了,行云布雨不过是最低级的术法,上不得台面的。”
“一派胡言!”赤侯勃然大怒,拂袖转身,“你这哥哥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懂个屁!”
沙棠一脸震惊:“侯爷,倒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怎么不至于,这是人格侮辱!”赤侯吹胡子瞪眼,唾沫喷了三里地,“小子,回去告诉你哥哥,挑个时间,让我那密友和他好好切磋一番,看他还敢放什么厥词!”
扶疏暗喜,成了。
赤侯气得要冒烟,来回踱步,想了想又道:“不行不行,等不了,现在就切磋!你哥哥人呢,在哪?把他给我叫过来!”
扶疏正要答,议事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清冷声音淡淡响起:“在这。”
堂内三人惊讶回头,见一道白影立在门口,颀长高挑。来人面容逆在光里,看不清表情,但随着门被破开,一阵刺骨寒意迎面翻滚而来,随后缓缓升腾,充斥满堂。
赤侯怒喝:“什么人?竟敢对本侯如此无礼!”
“听说你找我。”
沉冥迈步进来,在扶疏身边站定。
扶疏眼角一抽,难道方才说的沉冥都听到了?他连忙回想自己有没有说神君的坏话,越急是越想不起来。
赤侯大约是被沉冥的气场震慑住了,声音莫名有些迟疑:“你是……”
数息后,扶疏听到沉冥的回答轻飘飘在耳边响起:雨师,凡间的日子过得舒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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