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庆帝重复着这四个字,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冰封。他缓缓向前迈了一步,明黄色的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无形的威压,“陈萍萍,你好大的胆子。”
码头上死一般的寂静,连远处江水拍岸的声音都仿佛被这股威压碾碎。侍卫们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却没人敢轻易上前——谁都看得出,此刻的陛下,正处在爆发的边缘,而陈萍萍,分明是在引火烧身。
范建脸色惨白如纸,他冲到陈萍萍身侧,:“陈萍萍!你疯了!快给陛下认错!”他知道陈萍萍对叶轻眉的执念深,却从未想过,他会偏执到在这种场合,说出“让陛下偿命”的话。这不是质问,这是公然的挑衅,是自寻死路。
陈萍萍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推开范建的手,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范建,有些债,总得有人讨。”他转向庆帝,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老臣筹划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在想,陛下究竟是大宗师还是已经突破宗师之境了”
这话一出,范闲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想到了影子都刺杀,一切都有了解释。
庆帝是最后的那个大宗师?或者说不只是大宗师?陈萍萍竟连这层都算计到了?他不仅要翻旧账,还要试探庆帝的武道修为?这哪里是讨账,这分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要在所有人面前,撕开庆帝最隐秘的伪装。
庆帝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陈萍萍从里到外剖开。“你在试探朕?”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气流在涌动,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范建彻底慌了,他看看庆帝,又看看陈萍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陈萍萍这句话,已经把所有人都拖进了无法回头的漩涡里。大宗师?突破宗师之境?这等秘辛,岂是能在码头之上,当着皇子、臣子、侍卫的面说出口的?
范闲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但他还是明白,陈萍萍为何偏要把庆帝引来,又说这些话。那是大宗师,他有什么依仗,五竹叔?
陈萍萍没有直接回答庆帝的质问,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码头四周的侍卫,扫过脸色各异的皇子们,最后落回庆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陛下的修为,深不可测。可大宗师也好,突破大宗师也罢,终究是**凡胎,只是一个哪怕小姐已经死了,也被吓的躲在宫里日日研究护盾的人罢了”
“放肆!你找死”庆帝低喝一声,周身的气流骤然狂暴起来,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压得离他最近的几个侍卫“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石板,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范建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才勉强站稳。
范闲站在船舷边,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庆帝那看似温和的外表下,藏着怎样恐怖的力量——这绝非普通的大宗师能有的气场,陈萍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仿佛完全不受那威压影响,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像是在计算着什么。“陛下以为你杀得我?”
庆帝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周身狂暴的气流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收敛,却又在无形中凝聚成更可怕的张力,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射出致命的箭。
“杀你?”庆帝笑了,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俯瞰蝼蚁般的漠然,“陈萍萍,你以为凭你这点伎俩,就能撼动朕?”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虚虚指向陈萍萍,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范闲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却被范建一把拉住。范建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眼底满是绝望的警示——那是大宗师的威压,没人能在这种时候插手。
可也就是一瞬间,那股要袭上陈萍萍的力消失不见了。
“陛下,臣说了,你杀不了我”
范闲忽然注意点,陈萍萍的轮椅上好像多了个泛着微弱蓝光的东西,这东西庆帝显然早就注意到,刚刚却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
庆帝的目光落在陈萍萍轮椅扶手上那抹微弱的蓝光上,瞳孔骤然一缩,周身的寒意瞬间凝固,转而化作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忌惮,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慌乱。
“这是叶轻眉留给你的东西?”
那蓝光很淡,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庆帝刚刚凝聚的威压彻底消解。范闲看得清楚,那光芒流转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精密与诡异,和他箱子里那把枪的质感隐隐有些相似——那是叶轻眉的手笔,是只有她才能造出的东西。
陈萍萍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这东西,叫‘鉴’,小姐说,它鉴不出人心,却能挡住一切她不想让靠近的‘力量’。陛下的武道修为再高,在它面前,也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鉴?”庆帝重复着这个名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当然知道叶轻眉的手段,当年她能造出内库的那些奇物,能建立鉴查院的情报网,就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还给陈萍萍留下了这样的东西,一道能让大宗师束手束脚的屏障。
“好,好一个叶轻眉……”庆帝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却又透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挫败,“她死了这么久,竟还能让你拿着她的东西,来逼朕。”
“不是逼,是讨账。”陈萍萍纠正道,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陛下欠小姐的,欠范闲的,总该有个说法。”
远处的皇子们早已被眼前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大皇子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目光在庆帝和陈萍萍之间来回逡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日之事,恐怕会彻底改写庆国的命运。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与难以置信,他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父皇,竟会被一个瘫在轮椅上的人逼到这般境地。
庆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他看着陈萍萍,又看了看船上的范闲,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冽:“说法?陈萍萍,你想要什么说法?”
“老臣说了杀人偿命仅此而已”
“杀人偿命……”庆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他死死盯着陈萍萍轮椅上那道蓝光,那微弱却坚韧的光芒,像一根刺,扎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掌控欲上。
“你以为凭这个东西,就能让朕低头?”庆帝缓缓抬手,这一次,他没有动用半分真气,只是目光扫过四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来人!”
侍卫们如梦初醒,齐刷刷地应了声“在”,手按刀柄,目光灼灼地盯着陈萍萍,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陈萍萍却仿佛没看见那些刀光剑影,只是淡淡道:“陛下可以试试。”
就在这时,远处的水面上传来轻微的桨声,一叶扁舟正破开晨雾,缓缓驶来。伴随着清脆的一声“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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