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雨飘零

“陛下,范闲是你的亲生骨肉”庆帝这番近乎冷血无情的话,最先刺痛的是范建。

“亲生骨肉”庆帝再次盯住陈萍萍“她当年究竟是为何选朕接种生子?她是想要生下一个有继承人资格的皇子,她要让自己的孩子接替朕的位置”

接种生子四个字让范闲和诸位皇子都震惊。

范闲难以置信地看向庆帝,又转向叶轻眉。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耳膜发疼。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出生,就算不是父母情分的结果,只是也是……却没想过会被安上如此冰冷的算计之词。

叶轻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场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李云潜”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选你,是因为你是综合下来最优质的选择。不是因为你是皇帝,更不是为了让他抢你的位置!范闲是自由的,他不是为了任何目的而出生的”

“自由?”庆帝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布好了局——鉴查院、内库、泉州水军,甚至范建手里的禁军,都是你留给你儿子的资本。

范闲的脸色发白,他心里清楚,自己从未想过抢什么皇位,那些所谓的“资本”,更像是一道道无形的枷锁,逼得他不得不往前走。

“你错了。”叶轻眉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给范闲的,从来不是抢皇位的资本,是能让他活下去的底气。这世道太脏,我怕他像我一样,被权力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看向范闲,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转向庆帝:“他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由他自己选。他可以去江南写诗,去北齐看雪,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他活得自在。这和你的皇位,没有半点关系。”

“活得自在?”庆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生在皇家,站在这权力场里,谁能活得自在?你以为给他留了这些东西,是保护他?你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陛下这是在挑拨离间?”陈萍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沙哑中带着几分嘲讽”

他转动轮椅,挡在范闲身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范闲是小姐的儿子,更是范建养大的孩子。他身上有小姐的理想,却没有您的野心。陛下与其在这猜忌,不如想想,当年您若兑现了承诺,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庆帝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叶轻眉,看着陈萍萍,看着范闲,只觉得这满院子的人,都在嘲笑他的多疑,嘲笑他的失控。

“够了!”他猛地一拍石桌,石桌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今日之事,要么你们死,要么……”

“要么你死?”叶轻眉打断他,眼神里燃起熊熊烈火,“李云潜,现在我在这里,你以为除了你死还会有其他选择吗?”

庆帝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像是被叶轻眉这句话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周身的真气在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一股剑气伴随着杀意,冲破了庆帝涌动的真气。那道剑气来得又快又急,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庆帝面门。庆帝瞳孔骤缩,身形猛地后掠,玄色衣袍在风中划出残影,堪堪避开剑锋。石桌被剑气扫中,瞬间化为齑粉。

此人的打扮和云之澜有几份相似,加上这毁天灭地的招式,他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东夷城的大宗师四顾剑。

他持剑而立,眼神冷冽如冰,周身散发着大宗师独有的威压,却对叶轻眉微微颔首,动作间带着一种奇异的默契。

“四顾剑?”庆帝站稳身形,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寒意

四顾剑没有答话,只是将剑一横,剑尖斜指地面,意思再明显不过——今日,他是来站场子的。

“你是及时雨啊,怎么样都搞定了?”叶轻眉看向四顾剑。

四顾剑微微点头

叶轻眉看着持剑而立的四顾剑,紧绷的嘴角难得牵起一丝浅淡的弧度:“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四顾剑依旧没说话,只是握剑的手紧了紧,周身的剑气却愈发凛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庆帝牢牢罩在其中。这位东夷城的大宗师,向来孤僻乖戾,连皇室的面子都懒怠给,此刻却甘愿为叶轻眉站台,这份情谊,让在场的人都心头一震。

庆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位叶轻眉已是变数,再加一个四顾剑,局势瞬间逆转。他攥着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东夷城是想与庆国为敌?”

四顾剑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庆帝的质问只是耳边风。倒是叶轻眉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猜啊”

范闲站在陈萍萍身后,心脏狂跳。他终于明白,母亲的“底牌”远比他想象的更多。这位传说中的四顾剑,竟同母亲这般相熟。可看着庆帝那阴鸷的脸,他心里却没半分轻松——一位大宗师的介入,只会让这场对峙更凶险,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

陈萍萍转动轮椅,与四顾剑隐隐形成夹击之势,枯瘦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陛下,今日之事,该了断了。”

庆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怒。他知道,此刻动手讨不到好。四顾剑的剑快,叶轻眉的手段更是深不可测,再加上五竹……他缓缓松开拳,语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冽:“好,很好,就凭你们杀不……”

“开枪”叶轻眉打断了庆帝的话,随着开枪二字,一声异响传来,接着庆帝像是被什么击中,应声倒地,玄色龙袍被血浸出一朵深色的花。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伤口,眼神里充满了错愕与不甘,他怎么没想过,杀招不是来着四顾剑或者五竹,而是这个自己身边一条老狗。这一枪击碎了庆帝的心防,就是这个东西,让自己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居然在陈萍萍的轮椅里藏着。说不定范建也有,范闲也有,不知道会在哪里冒出来打中他,杀了他。

“你好歹是个大宗师,放心这一枪你死不了的,只是让你冷静一些。”

码头上的风仿佛瞬间灌进了这件院子,卷起地上的酒渍与木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四位皇子吓得脸色惨白,三皇子更是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太子握着折扇的手哆哆嗦嗦,扇骨“啪”地断了一根,他看着地上庆帝的狼狈的样子,又看看面不改色的陈萍萍,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皇子强作镇定,却死死攥着剑柄,指节泛白。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他从未想过,皇权的崩塌竟会如此干脆,如此血腥。

范闲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陈萍萍,看着瘫做在地上庆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声枪响,不仅击穿了庆帝的胸膛,也击穿了他对“结局”的所有想象。

枪,陈萍萍有枪?范闲的震惊难以言表。这样的东西叶轻眉给了陈萍萍。

士为知己者死,这大概就是陈萍萍一心要为叶轻眉报仇的理由。他喉咙发紧,忽然明白了——陈萍萍不是传火人,他是举着火把,随时准备与黑暗同归于尽的人。而这把枪,就是他藏了一辈子的决绝。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枯瘦的手指还搭在轮椅扶手下那个不起眼的扳机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庆帝,浑浊的眼睛只是望着叶轻眉,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小姐说过,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就得用他们听不懂的道理。”

那把枪,是叶轻眉当年留下的另一柄“钥匙”,藏在轮椅的暗格中,能击穿所有虚伪的尊严。

叶轻眉看着地上挣扎的庆帝,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片沉寂的寒凉。“李云潜,”她缓缓开口,声音在死寂的院子里格外清晰,“这一枪,不是要你的命,是让你看看,你守的权力,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有多脆弱。”

庆帝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染红了玄色龙袍。他仰头看着叶轻眉,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枪声像一道魔咒,击碎了他数十年的帝王威严,也击碎了他对“掌控”的所有执念。

范建冲到范闲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声音发颤:“别怕……”

范闲摇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庆帝。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胸口的血还在流,眼神却已经散了。他忽然觉得,权力这东西,真是世上最脏的东西。

陈萍萍转动轮椅,来到庆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陛下,老臣守了这么多年,终于把这份大礼送给你了。”

庆帝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叶轻眉走到范闲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别怕,结束了。”

范闲抬头看她,眼眶发红:“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叶轻眉看着院外初升的朝阳,晨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不是结局,”她轻声道,“是开始。”

一个让每个人都能做自己的王的开始。

风穿过庭院,带着血腥味,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崭新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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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之叶轻眉新生
连载中无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