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被抬到偏殿,保证他死不了就可以了,解决了庆帝,叶轻眉把目光放在了这四位李姓皇子身上。
叶轻眉的目光扫过四位李姓皇子,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做某种决断。
“你们的父亲,”叶轻眉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用权力和算计织了一张网,困住了太多人,也包括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停留:“现在网破了,你们想走哪条路,自己选。”停顿两秒又接着说“不必现在回答我,你们可以去客房慢慢想,别院周围有黑骑保护很安全。”
不在理会这几位皇子,推着陈萍萍走进了大厅,范闲等人也跟着一道进去了。
大厅里的光线有些暗,陈年的木梁在屋顶投下交错的阴影。叶轻眉将陈萍萍的轮椅停在主位旁,自己则随意地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萍萍,”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厅内的沉默,“黑骑的部署再紧些,尤其是通往京中的要道,别让消息走漏太快。”
陈萍萍点头:“已经安排了,按小姐的意思,对外只说陛下在此歇脚,暂不见外臣。”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摩挲,“只是……四位皇子那边,需不需要多留意?”
“不必。”叶轻眉抬眼,目光清亮,“让他们想清楚也好。是想跟着旧规矩沉沦,还是看看新的路怎么走,总得给他们个机会。”
范闲站在厅中,看着母亲从容布局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他走到叶轻眉身边,低声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叶轻眉转头看他,忽然笑了:“你想怎么办?”
范闲一怔,随即摇头:“我不知道,一开始我有很多打算,现在不知道了”
叶轻眉指尖的敲击停了停,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了然的温和:“你想当皇帝吗?”
这话犹如惊雷砸在了范闲的心上,他被问的不知所措,余光瞥见陈萍萍,忽的顿住了。“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叶轻眉被范闲的反问问的莫名其妙,她本就不是搞这些弯弯绕绕的料,非常和庆帝的对局之所以轻松,是因为她的底牌太多,可以以碾压的姿态对待庆帝 可真到了这种需要脑细胞的时候,她就显得有些慌乱了。
“你当然有选择的权利。”不知道范闲反问的缘由,叶轻眉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老娘我费这么大劲,还能让你做不了选择题,你想变成论述题都行?”
叶轻眉带着现代语音的一番话让范闲沉重的心轻松了几分,他看向陈萍萍“可是陈院长会给我选择的权利吗?”
“啊?萍萍?”范闲的话让叶轻眉更加糊涂了,在叶轻眉的眼里,陈萍萍是除了五竹最值得信任的人,可是对于范闲而言似乎不是。
陈萍萍带着笑意和几分愧疚看向叶轻眉“小姐,我来和范闲解释吧,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情,也利用过范闲”见叶轻眉点头,陈萍萍转头看向范闲,继续说“范闲,你没有猜错,我这些年做的这些事情,除了要杀了陛下替小姐报仇之外,另一件就想要把你推上皇帝的位置。”
范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仿佛早有预感的猜测被一语戳破,带来的不是释然,而是一阵尖锐的寒意。他看着陈萍萍,这位从小就对他看似疏远却处处提点的鉴查院院长,此刻脸上的愧疚如此清晰,却更让他觉得窒息。
“推我上皇位?”范闲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裹挟的愤怒,“陈院长,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陈萍萍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坚持,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因为小姐的理想需要人守护。”他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陛下背叛了一切,这天下不能再交给李家的人。你是小姐的儿子,你身上流着她的血,只有你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把她想做的事继续下去。”
“所以你就利用我?”范闲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让我查内库,让我入京都,让我一步步卷入这些纷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是,也不是。”陈萍萍的声音低了几分,“我算计过你的路,却没算过你的心。你比我想的更像小姐,也更……柔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范闲紧绷的脸,“可范闲,这世道容不得柔软。小姐当年就是太相信人,才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叶轻眉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渐渐蹙起。她终于明白范闲方才的反问为何带着疏离——原来陈萍萍这些年的“布局”,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想。
陈萍萍又接着说“石碑上的话就是我的理想,可是范闲,宫里那些人,朝堂那些人,世家那些人,他们只认尊卑贵贱。”陈萍萍的声音陡然转厉,像一把钝刀刮过铁锈,“小姐的理想写在石碑上,可光有字没用!得有个人握着能让他们听话的刀,才能把‘人人如龙’刻进这世道的骨头里!”
他看着范闲,浑浊的眼睛里燃起执拗的火:“随不在身边,我也算看着你从小长大,看着你在澹州海边读诗,看着你初入京都时的愣头青模样……我何尝不想让你活得自在?可自在是要代价的!改革是要流血的,我不能让血白流!”
范闲的拳头松了又紧,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他想起陈萍萍轮椅上的枪,想起鉴查院那些隐秘的卷宗,想起自己每一步“巧合”的际遇——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背后,都藏着这样沉重的推力。
“我知道我是错的,可当时我没有更好的选择”陈萍萍长叹一声“现在小姐回来了,范闲你自由了”
大厅里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
范闲看着陈萍萍,这位始终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此刻佝偻的脊背仿佛更弯了些,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挣扎。那些被算计的过往,那些被推着向前的脚步,此刻忽然有了清晰的脉络,却让他觉得比糊涂时更累。
“自由……”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点茫然,“陈院长觉得,被推到这一步,我还能自由吗?”
陈萍萍没说话,只是缓缓低下了头,枯瘦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颤抖。
“可以,范闲只要你想,你永远都是自由的”叶轻眉理解陈萍萍的执拗,尽管她不认同,陈萍萍用了错误的方法论,可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使用。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这些年你受苦了”看着范闲的样子,叶轻眉很难受,自己当年因为足够有底气所以行事毫无顾忌,尽管得罪了很多人,尽管被半个京都谋杀,可她身上的傲气一份都没有减少。可是范闲,尽管她留下了很多保障,范闲还在在皇权的威慑下被磨掉了部分傲气。
范闲抬眼看向叶轻眉,她眼里的歉疚像温水漫过心尖,那些积压的委屈、愤怒,忽然就软了大半。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怪你”,却发现喉咙发紧,只发出一声极轻的气音。
这些年在澹州的小心翼翼,初入京都的步步惊心,查内库时的暗流汹涌,桩桩件件像走马灯在眼前转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抗争,在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早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往一条“该走”的路上赶。
“我不想当皇帝。”范闲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石碑上的话,我信。可我不想用龙椅来实现它。”
他看向陈萍萍,目光里没了之前的尖锐,多了几分复杂的体谅:“陈院长,你守了一辈子的理想,我懂。可母亲说的对,人人如龙,不该是靠一个‘龙椅’来施舍的。”
陈萍萍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叹。那声叹里,有不甘,有释然,还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叶轻眉站起身,走到范闲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好”她扬声道,目光扫过厅内众人,“龙椅算什么?我要的,是这天下人心里,都能长出自己的骨头。”
接着又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范闲“你是文科生吧?”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范闲一愣。
“文科生?”范闲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丝苦笑。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闸门——那些关于地球、关于现代社会的碎片,那些被权谋与纷争暂时掩盖的过往,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他看着叶轻眉,这位穿越时空的母亲,此刻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全然没有了刚才对峙庆帝时的凛冽。“你怎么知道?”范闲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恍惚。
“猜的。”叶轻眉挑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随意又亲昵,“看你动不动就吟诗,还总想着‘讲道理’,不是文科生是什么?难不成还是练理科的?”
范闲被她逗得一乐,心头的沉重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冲淡了不少。“理科也不是不能练,”他故意抬杠,“至少比你当年搞出的那些‘大杀器’,我或许能弄点更温和的东西。”
“温和?”叶轻眉嗤笑一声,眼神却亮了,“比如呢?让百姓识字的课本?让地里多产粮食的法子?还是……让皇权真的能被关进笼子里的规矩?”
一句话,让厅内的气氛再次沉静下来,却不再是之前的压抑,而是多了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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