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
清源镇
镇上前几日从远处来了个戏班子,吹吹唱唱,热闹非常。
戏班子班主姓李,名默,还是个武生。
虽说是个武生,可是李默整个人看起来却是眉目舒朗,清新俊逸。他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笑似清风朗月让他整个人透露出怜悯众生的气质,谈吐间让人如春风拂面般醉人。因而镇上男女老幼无论遇到何事,都愿与之交流一二。
清源镇的族长李净和与这李班主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晚曲终人散后,作为一镇之主的李净和来到戏班想邀约李班主来自己府中畅谈小酌。
戏班在镇子东头无人空地处围了好大一片,前面扎戏台,后面是戏班日常之所。
李净和以为此时后台一定人声鼎沸,不料,竟连人都未见,不由泛起嘀咕。好不容易碰到一小厮纠缠片刻才问到李默住处。
“哎呀,李大班主让我这一通好找啊”。
李默在房内听到来人声音,慌忙将床底刚拉出的箱子又塞了回去,掸去身上灰尘,正了正衣领,笑着打开紧闭的房门,双手做礼道“我当是哪位,原来是李大族长,不知有何赐教?”
李净和眼神自下到上迅速打量了李默一番后,笑着说道“愚兄今夜无事,想约李兄府中小酌,尽我地主之谊。”
“这——”李默蹙了蹙眉,“李族长,我这戏班还有事未做,怕是——”
李净和轻蔑一笑,“李兄是搪塞我吧,你这偌大的戏班后台人却未见几个,何事要做?”
李默脸色一变,刚要辩解,李净和抢先说道“你这班主做的,戏整个后台连个烟火气都没有,整个戏班怕不是吊着股仙气活着吧?你们到底是唱戏的还是修道的啊?哈哈——”
李默松了松眉头,抱拳道“愚弟开设戏班去过无数村镇,这清源镇之繁华却从未见过。愚弟没有李族长治理镇子的才能,戏班一曲闭其他人便不归我管教。也怪您这地方钟灵毓秀,我们异乡人难以忍受诱惑,人也好景也罢个个都乐不思蜀。今夜无餐可食,还望李族长不嫌弃收留在下一顿餐食。”
听完这话,李净和朗声大笑“哈哈,好啊,默弟何必见外,你我本是同姓,这就是一家,我年长你十岁,唤我李兄便是。府中已备好酒菜,就等宾客至。”
“却之不恭”
李默随李净和出门前,叫来小厮小声叮嘱道:“告诉他们今晚我不去了,让他们仔细着点儿。”
族长家很是好找,镇东头最奢华高调的府邸便是了。
入了大堂,李默遇见了李净和的夫人,李氏。
李净和生得是剑眉星目,鼻子更似精雕细琢般精致立体,轮廓分明。虽已过不惑之年,依旧是身姿挺拔,英姿焕发。可他的夫人却身材矮小发福,五官更是其貌不扬,满脸皱纹横生看起来比李净和要年长许多。
与这奢华的府邸不同,李氏穿着打扮十分简朴,与一般农妇别无二致。
见到李氏,李默心想虽说李氏容貌不佳,但是定是在其他方面有过人之处。连忙鞠躬抱拳以示谢意“多谢嫂夫人款待,今日多有打扰。来得匆忙未备礼品,下次奉上。”
李氏初次见到李默很是窘迫不安,双手无措的更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最后只得贴在双腿两侧,怯声怯气地也没挤出几个字。
李净和见状似是不太欢喜,只对李默说道“你谢她作甚,女人如衣裳还是件丑衣裳服丢尽我脸面,不必理她。”随即转身背对着李氏不耐烦地说“我们男人谈些事,你赶紧下去。”李氏松了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来,默弟,坐。”李净和见李氏已走,忙换上一副脸孔,热情地唤李默就坐。
李默望着眼前这一桌的下酒菜,不觉好笑。斟满一杯酒答谢饮闭后,问道“李兄,我初到贵镇,见镇上风光与别地不同,依山傍水,秀丽非常,这镇名是否因此而来?”
李净和笑笑将酒饮下,调侃道:“愚兄还以为默弟肯屈尊来寒舍做客,是对我本人更感兴趣呢,没想到啊,是愚兄自作多情了哈哈。”
李默意识到自己此言确实有些失礼,只能不好意思地又端起酒杯。
李净和摆摆手,“不必,说笑的,既然默弟这么想知道我们清源镇的由来,那愚兄这便给你讲讲。”
六十八年前,姜国将军陆云霄破祁国青城关,势如破竹般灭祁国助姜王统一了天下。姜王统一文字货币,设八郡。其中焱山郡因整郡几乎都是焱山山脉而得名。
焱山山脉是大陆上最大的山脉,横亘整个大陆中部,山脉中间却被一条河生生切断,形成峡谷。河水清凛幽静称清河,峡谷称为清河大峡谷。
清河上游有一村镇,村镇坐落在清河大峡谷两侧分东镇西镇,靠一座渡月桥连接东西各处。镇内建筑多为黑瓦黄墙,依靠峡谷的山峰、崖壁而建,房屋鳞次栉比远远望去似是峡谷上生出的漫漫山花。繁花灿灿流水潺潺让人恍若置身仙境。
村镇最北端是一座名为落日峰的山峰。
此山峰是整个焱山山脉最高端,山峰高耸直入云霄,又陡峭如削远远望去像是一根天柱般矗立在峡谷中间。
天柱背向峡谷的陡崖上植被茂密,多不被人察觉的岩洞和略显狰狞的峭石。
面向峡谷这端的陡崖上植被稀疏,崖壁光滑无他如同一面巨大的屏风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美中不足的是这屏风的下端却凸出来一块平台,平台约有一亩,称为一亩坪。
坪中间有一汪清泉,泉眼深不见底,泉水清澈澄静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去。
若是能立于山顶向下望去,那汪清泉呈圆弧形且四周清浅中间深邃,细细端详竟似少女的眼眸般摄人心魄。
泉水水流最终汇集到坪的最南端陡崖处瞬时飞泻而下形成瀑布。瀑布落下水流沿峡谷自北向南流去汇成河流,即是清河。
所以“少女之眼”就是清河的源头,这个村镇因此得名清源镇。
很久之前还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这“少女之眼”其实是神飞升天界时遗留在人间的一颗眼珠,流出的泉水就是神看到人间疾苦悲悯世人的眼泪,不然这泉水怎么极端干旱天气都滔滔不竭,从未有一刻断流。
因此这“少女之眼”当地人都称为“神之眼”。
据说只要虔诚祈愿,神就会听到你的声音满足你的愿望。
但是长久以来“神之眼”并没有满足过任何一人的愿望,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种说法是荒诞的不足为信。
直到二十年前,一位穿着破烂,身影佝偻,满脸皱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妪流浪至清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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