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正使,你被捕了。”陌生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嘴里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刚恢复意识的巴雅尔震惊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迟钝的脑子缓缓转动,回想起断片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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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爆竹声响彻在晋阳城的每个角落。虽说不年不节,但京都人民总是不吝于在值得庆祝的日子燃放爆竹表达喜悦。
八方馆中,巴雅尔被爆竹声吵得坐立不安,眼神虽然还粘在眼前的书卷上,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何处。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将书往桌上一摔,叫人进来冷声道:“出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在放爆竹,让他们不要放了!”
手下觉得他这个要求简直是无理取闹,但看到他冷沉的脸色,也只好唯唯诺诺答应下来。大人自从宫宴后就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这两日与晋朝的和谈也不太顺利,更添烦恼,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手下出去后,巴雅尔努力忽视爆竹声,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在屋里踱来踱去。这两天他压力很大,右贤王那边的情况还没查清楚,除掉阿方索的计划就只好暂时搁浅;晋朝这边又在谈判时咄咄逼人,试图压着漠北割地赔款,提出的每一个条件都是苏秦王子绝不可能答应的,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松口。
本来就够心烦了,还要被迫听这些该死的晋人满城放爆竹,简直是建宁帝和她的朝廷对使团公然的挑衅!
只可惜他与幕僚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想出什么打破僵局的办法。如今只有祈祷对右贤王的调查有所进展,弄清楚晋朝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说不定也能借此在和谈上有所突破。
许是他的祈祷真起了作用,通报声响起,一道幽灵般的人影走进门:“大人,右贤王那边有消息了。”
巴雅尔大喜过望:“太好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来人禀报道:“大人,右贤王之前居住在离此地不远的观鹤府内,府外有金吾卫把守。晋人之前放出的消息是他在府内意外身亡,死因未明,因此尸身仍停在府中,暂不发丧。我们小心潜入,没想到却在府中看见了活生生的右贤王!”
“晋人对他的监管严格,时间紧迫,属下没敢久留。右贤王只说他发现了晋帝一个大秘密,并因此被囚禁。他要求您亲自去见他并救他出去,否则他绝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们。”
来人从胸口掏出一封短笺,双手呈上:“此乃右贤王手书一封,以作凭证。”
巴雅尔满怀疑虑地接过短笺打开,便是一愣。短笺上的字迹不是毛笔字,而是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写就,字迹潦草凌乱,写信之人似乎非常慌张。
他虽不认识右贤王的笔迹,却在字里行间辨认出一种特殊的记号,是漠北贵族互相传信时用来证明彼此身份的。来人身份低微,显然不可能知道如何伪造这种记号。
短笺上的内容简洁而震撼:“齐世宗之死有疑,动摇国本。”
只看一眼,巴雅尔的全副心神就被这几个字牢牢吸引住了。齐世宗可是建宁帝过世的丈夫,这句话如果是在暗示建宁帝对齐世宗之死做了什么手脚,那绝对是动摇国本的惊天之密!
真是打瞌睡送来枕头,他正愁如何打破谈判僵局,右贤王居然就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不,不对,若此事为真,简直大有操作余地,甚至可能一举对晋朝造成重创!
巴雅尔简直要溺毙在美好的幻想里,直到来人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将短笺往怀里一揣,迫不及待道:“走,带我去见他。”
来人露出为难神色,劝道:“大人,金吾卫里三层外三层,把守严密,带您进去困难重重。右贤王到底写了什么,值得您甘冒此险?”
巴雅尔此时血液沸腾,正在兴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闻言只忍不住从唇齿间泄出几声低笑:“你懂什么,此事若成,我就是新任单于面前,不,是整个漠北的头等功臣,冒些风险又算什么?”
“我只问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来人一咬牙,点点头:“可以。”
“那就走吧。”巴雅尔满意地点点头,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正要出门,来人拦住他:“大人,我们得走后窗。他们虽不理会小人的动向,可一旦发现您出门,必有晋人的护卫跟随。”
巴雅尔一拍脑袋,他太激动,居然忘了这一茬。意识到这点,他出门吩咐自己的护卫,自己要掩人耳目出门办事,后半夜可能不在屋中,让他们照常值守,不要被晋人发现破绽。
办完此事,他返回屋内,迫不及待道:“走吧。”
逃出八方馆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两人缩在墙角躲过两波巡逻的护卫,轻轻巧巧翻过高墙,墙外便有一条路直通右贤王所在的观鹤府。
今夜热闹,万人空巷,晋人多半都去了东西市和朱雀大街逛街游玩,坊内少有人迹,更方便两人行动。
两人躲过几波巡逻的金吾卫,继续沿着墙边阴影前行。月色正好,银辉洒落,于是屋檐下愈发阴暗,无遮挡的地方就愈发明亮。两人穿行在屋檐与屋檐之间,身形时隐时现。
走着走着,巴雅尔无意间一转头,正好看见月光洒在身边人的脸上,勾勒出乌兰萨沙坚毅冷漠的眉眼,竟似有些莫名的眼熟感。
不知怎么,他心头蓦然掠过一丝刀锋般的寒意,在这酷暑时节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乌兰萨沙回头:“怎么了大人,观鹤府就在前面——”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看见了巴雅尔如梦初醒般的恍然表情。
“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吗?”乌兰萨沙冷笑一声,闪电般出手,向巴雅尔甩出一大把麻醉粉。
巴雅尔大惊,本要后退,却猝不及防间吸入了一口,立时便脑中昏沉,天旋地转。昏倒前,他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恨道:“你居然敢......背叛我,不怕我......杀你......全家!”
“啊呀,”乌兰萨沙故作惊讶,蹲下身拍拍他无知无觉的脸,“你真以为我是被你抓住软肋才为你效命?”她的目光嫌恶又怜悯,“傻缺,我早就没家人了,你抓住的家人都是假的。不这么做,怎么能让你相信我的‘忠诚’呢?”
有一人从后方赶来,躬身汇报:“主上,尾巴已清理干净。”
乌兰萨沙挥挥手,漫不经心道:“嗯,退下吧。”
那人走后,她揪起巴雅尔的衣领抖了抖,嘲讽道:“看来还是对我不太放心嘛,还有尾巴跟着呢。可惜,我对你可更不放心。”
她把死猪一样的巴雅尔往背上一甩,轻轻松松往观鹤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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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中,众人热闹半宿,林天笑不胜酒力,醉倒在桌上。符陟云与清河县主等人告辞后便搀扶着她下楼,坐进家里派来的马车中。
一上车,林天笑就在她怀中睁开眼,眼神清明,笑嘻嘻道:“嘿嘿,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符陟云伸手帮她理好额角碎发,毫不犹豫夸道:“当然,我们天笑最棒了。”方才在席上,林天笑为了帮她挡酒,多喝了好几杯。虽说她酒量极好,符陟云仍不会不念着她的好。
林天笑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哼哼唧唧:“你要去哪里啊,不去行不行,我要去你家跟你一起睡。”
符陟云好笑地看她,这家伙还是有一点醉了吧,清醒的时候可没这么黏糊。她安慰地拍拍好友肩膀:“我先送你去我家睡,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吧,我等你。”林天笑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符陟云在家门口将她放下,骑上家仆牵来的风行,一夹马腹,向皇宫跑去。
到了宫门口,她手持建宁帝赐下的特殊令牌叩开宫门,一路赶到千牛卫官署,她麾下所有人正在此等候。
符陟云扫视一圈,问沙鸥:“漠北的奸细找到了吗?”
沙鸥点点头:“宫宴开始前,属下便按照您的吩咐监控所有可能接触漠北使团之人。得到您的提示后,属下带人顺着巴雅尔的福果子这条线排查,已查出此人便是尚食局的司膳女官兰芳。”
“乌兰萨沙那边有消息了吗?”符陟云又问。
“一刻钟前我们得到消息,她那边一切顺利。”
符陟云笑道:“那还等什么,走,咱们这便去将人抓出来。”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女官居住的玉清宫外。符陟云点了沙鸥和另外两人跟她进去抓人,其余人等将玉清宫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玉清宫是中高级女官们的居所,住在这里的女官通常是两人一间或一人一间,居住水平比睡大通铺的底层宫女好得多。
符陟云跟着沙鸥来到东侧殿西厢房,趴在门上侧耳静听,确认屋内有两道悠长的呼吸声。符陟云向三人比了个行动的手势,沙鸥便一脚踢开木门,冲进去从床上拽起了尚在梦中的兰芳。
兰芳被惊醒,本能之下便奋力挣扎。旁边的女官也被吵醒,看清几个披坚执锐、凶神恶煞的千牛卫后尖叫一声,缩到墙角瑟瑟发抖。
夜色中寒光一闪,符陟云雪亮的千牛刀就压在了兰芳脖颈上:“你就是司膳兰芳?因你形迹可疑,本官怀疑你是漠北的奸细,这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闻此言,兰芳眼珠一转,突然用尽全力挣开沙鸥的束缚,向刀锋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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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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