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落，跪的直直挺挺的小孩直接倒了下去。
原先平静下来的灵堂再次混乱了起来。
两人住的房子塌了，灵堂是匆忙搭出来的。这里显然不是让小孩休息的地方。
“你们决定，这女娃娃到底归谁家！”村长视线扫过刚才因为地产争斗的面红脖子粗的几人。
原先还争论的人瞬间不说话了。
腰上系了白色孝带的女人们赶紧出来。
“村长，不是我们不想养，只是你也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的，家里连船都没有都是租的。家里的田也不多，我们自己的孩子还有好几个哪里能再养一个孩子不是？！”
“就是，我们可没钱养。况且这孩子不知道从哪儿抱来的。说不定是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孩子。”
“就是，这又不是我们自家的血脉。”
“谁家能哟这个闲钱养孩子，村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村长要是乐意，可以自己抱回去。”
“你们！”
村长被两人的一唱一和气的够呛。
“这孩子摸着有些热，看样子是发烧了。先回去吧！”村长媳妇抱着瘦弱的孩子，感受着对方身上有些不正常的温度，不由得开口。
“你们看着办，要是想要留下来的东西，这孩子就必须养！”村长撂下这句话，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剩余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是很乐意。
风浪过去后的海边格外的平静，海滩上的人不算少，毕竟大家都知道大风过后，总是会有很多好的东西被吹到海滩上。
陆桃换上了平常穿的破旧衣服。
这件原本是陆二丫的，原先陆青云是打算剪了当成抹布用的，但是陆桃说要留着，等到去海边的时候穿。陆青云拗不过小孩，只能改成合身的，顺便在下面绣了一个小桃子。
沙滩上躺了不少被吹上来的鱼，大片大片的花甲铺满了整个沙滩，还有一些螃蟹，蛏子之类的。
不少人都带了两三个桶，海货多的能直接一捧一捧的往桶里面装。
幸运的还能找到比巴掌还大的花甲。
两个小孩把死掉的鱼和螃蟹放到一边，去捡了活着的。花甲也装了大半桶。
海水时不时漫上来，凉凉的。
陆桃低头，看着海水涌上来，然后带走脚下的沙子，有些痒痒的。
“听说，陈奶奶今天下葬？”
“今天？这么快？不是今早才发现没气了么？”
“可不是，哪能怎么办呢？她家只有她还有一个陈杏。陈杏还是一个女孩，还不是自家的血脉，家里也没人操办。还是村长吆喝人，这才简单办了一下。附近的人也都送了东西过去，哎！”
“那陈杏怎么办？”
“不知道，不过我听我娘说，那边的人都不想要陈杏村长爷爷生了好大一场气，最后抱着陈杏走了。”
“村长要养陈杏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的人摇了一下头。“啊，那边还有鱼，我们去看看吧！”
陆石拉着陆桃推门进来。
“娘，我们回来了。”
陆石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陆青云应了一声。
拿着针线的人反应过来后看了一眼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在这里吃吧！刚好省了你回去做饭了。”陆青云把人拦住。“刚好让你尝一下我的手艺。”
王春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想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陆石从桶里面挑了一条还活着的鱼递给陆青云。
熟练的杀鱼，去腮，清洗。
这边陆桃已经烧好了锅。
陆青云把鱼下锅煎，另外一锅里面则是闷了米饭。
王春有些吃惊，陆青云竟然煮米饭。要知道在这个村子里面，大米属于贵重的东西。
陆石和陆桃两人收拾着吃完的碗筷。
“怎么了？”陆青云蹲在陆桃身侧，有些关心的开口。
这小孩从回来就有些郁郁寡欢，往常能吃完的饭都剩了不少。
陆桃撇着嘴，眼眶中带着泪水。
“娘亲，杏姐姐怎么办啊！”小孩话语带着颤抖，让人心疼。
陈奶奶死了，之前会给她吃的奶奶没了。杏姐姐没人要会变成野孩子，会被卖掉么？
陆青云摸了摸陆桃的头。
“今天在海边听到别人说，杏姐姐被村长带走了。是村长爷爷要养杏姐姐么？”
陆青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娘亲今天要去陈奶奶家，桃桃和娘亲一起去好吗？”
“嗯！”
陈杏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因为着凉和受到惊吓，再加上最亲的人突然离世，让身体原本就不太好的小孩一下子病倒了。
村长在床前走来走去，有些无奈。
四点的时候他招呼人把两人救出来，虽然知道心中很难受但是还是劝着小丫头去休息。谁知道这小丫头拒绝了，坚持要跪在棺木前。
一开始看着人好好地，也知道孩子太过伤心，却忘记了陈杏不知道被压在房下多久，淋了多久的雨。
“杏丫头，我知道你伤心，但是你现在生病了。你奶奶恐怕也不想你这样下去。”
“先来吃点东西吧！”村长媳妇端着一碗鸡蛋汤从外面走过来。
见到满脸愁容的村长和梗着脖子的小孩不由得叹了口气。
“再怎么样，也要先吃点东西。”村长媳妇走到村长身后，轻轻的撞了一下对方。
随后面带笑容的对着坐在床上的小孩轻声哄道“先吃点东西，有力气才能去守灵不是。”
村长见状，也劝“就是，先吃点东西吧！”
陈杏虽然伤心，但是也只是一个孩子。因为家境不好，所以她们每天只吃两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陈杏每到晚上都会饿醒。
现在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超过六个时辰了，肚子里面早就空空如也了。
鸡蛋中加了香油，闻起来很香。
闻着香味，陈杏喉咙上下滑动。
肚子也传来了叫声。
“不能，吃鸡蛋。”小孩的喉咙十分沙哑，断断续续的说。
鸡蛋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
两人听着，不由得一阵心疼。
“吃吧！吃饱了才能好的快。”
村长媳妇拿了勺子舀一勺递到陈杏嘴边，轻声劝道。
“我没办法还给你们。没有人要我，奶奶去世了。我以后就是一个人，我什么都做不成，鸡蛋太贵了。我没办法换给你们，所以我不能吃。”
陈杏摇头，再次拒绝了喂到嘴边的鸡蛋汤。
哪怕她现在已经很饿了。
村长媳妇变了脸色。
“你如果不吃，我就把这倒掉了。”说完作势就要把鸡蛋给倒在地上。
陈杏纠结了许久，眼睛在碗和地上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开口阻止了。
“我会还给你们的。”小孩说完，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让陈杏眼睛不由得一红。
奶奶说，还有几天就是她生辰，要给她做面条，里面还要加两个蛋。
可惜现在，她再也吃不到了。
嗓子仿佛被梗住一样，怎么也吞咽不下去。
吃完的陈杏下床穿了鞋子，村长见状想要阻拦，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跟在小孩身后，来到了灵堂。
原先就简陋的灵堂被几人弄得一团糟，中间摆放的长明灯也熄灭了。
陈杏站在门口，来到厨房拿了打火石。把熄灭的长明灯点了起来，随后跪在了垫子上。
闹事的几人看到村长有些心虚，视线转了一会儿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几个女人带着孩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嘴中喊着“去得早”“受苦了”。
原先争论的人见此也跪在棺木旁边，哭喊着。
至于又多少真情，那就不知道了。
村长见状，心中的气越发的多，只是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把东西整理了一番，灵堂这才看着好了点。
陆青云带着人来的时候，哭喊着已经结束了一轮。
院子中的人不多。
哭完的几人坐在一旁，开始聊村中的事情。见两人来，自然是增加了话题量。
好在两人都不太在意别人说什么。
陆桃跑到自家好友身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好友不由得有些难受。
陆桃和陆石两人之前受到陈奶奶的照顾很多，如今人突然去世，两人跪下磕了几个头。
因为天气热，再加上两家人不想费事，所以定在了一会儿就起棺送葬。
陈杏年纪小，原本不应该去山上的。
但还是让陈杏跟着去了，也算是送最后一程。
送葬的队伍人不多，村中年轻的汉子抬棺，走在前面的是抱着罐子的陈杏。
按照习俗来说，罐子是要在路上摔碎的。这样才能保佑人来世岁岁平安。
看着土堆，陈杏跪下来，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
丧事结束，几家为了争夺又开始闹了起来。因为是自家的事情，所以村长也不能掺和太多。
好不容易等分完后，陈杏的归属再次被抬到了明面上。
几家再次推辞，谁也不想养。
陆青云几人没走，陆桃拉着陆青云的手，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陈杏没有开口，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一言不发的站在几人中央。
村长看着几家人，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其余的几家人却不管不顾的，开始搬剩余的还完好的东西，然后因为一个碗，或者一个罐子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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