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那凝聚了残余大半力量的漆黑指芒。
如同索命的毒蛇,已触及易清雪胸前的衣袍,死亡的寒意瞬间浸透骨髓。
易清雪甚至能感觉到那指芒上蕴含的、足以将他神魂都撕裂的毁灭力量。
他眼中赤红未退,却在这一刻奇异地闪过一丝解脱——
也好,这样就能去陪他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左手腕上,那根沈栖梧临终前为他系上……
由玄阴心头血与千年养魂木炼制的手绳。
骤然爆发出一股温润却无比坚韧的光芒!
光芒形成一个淡红色的光罩,堪堪将易清雪护在其中!
“嗡——!”
漆黑指芒狠狠撞在光罩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反而发出一声如同弹击玉磬般的清鸣!
那足以洞穿山岳的指芒,竟像是鸡蛋撞上了石头。
瞬间寸寸碎裂,化作精纯的阴气消散在空中!
而红色光罩只是剧烈荡漾了一下。
光芒黯淡了大半,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玄寂瞳孔猛缩:
“玄阴的养魂护心结?!”
他万万没想到。
玄阴竟将此等保命之物炼给了易清雪,更在此刻被触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易清雪怔住了。
也让心急如焚的季知舟松了口气。
更让空中的玄阴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庆幸。
机会已失!
玄寂心念电转,知道再纠缠下去,必被耗死在此。
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与果决,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继续攻击。
反而疾退数步,双手一翻。
那两枚温润的、蕴含着易清雪与季知舟各一半本源的白玉符石出现在他掌心!
“都别动!”
玄寂声音嘶哑,却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
他五指微屈,作势欲捏。
“再上前一步,老夫便捏碎这两枚玉符!”
“易清雪,季知舟!”
“你们应该很清楚,本源破碎,心脉俱损的下场!”
场面瞬间再度僵持!
空中,宗主目光微凝,抬手制止了身后躁动的气息。
投鼠忌器,便是如此。
易清雪和季知舟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玉符中与自己同源同根、性命交修的联系。
若玉符被毁,他们即便不死。
也注定根基尽毁,修为终生不得寸进,形同废人!
玄寂见震慑住众人。
尤其是看到易清雪那骤然苍白的脸和季知舟紧绷的下颌,一种扭曲的快意涌上心头。
他仿佛又找到了掌控局面的感觉,大笑道:
“哼!青云宗!道貌岸然!”
“凭什么你们占据灵山福地,垄断修炼资源?”
“凭什么你们定下的规矩就是天条?”
他声音逐渐拔高,带着积压已久的不甘与怨恨。
“圣族降临,重塑秩序,才是此界唯一的出路!”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至理!你们……呃……”
他慷慨激昂的“演讲”才刚刚开了个头。
甚至连“栖梧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们都不懂”之类的台词还没来得及出口——
远处,刚刚“帮了倒忙”、正缩在一块焦黑巨石后瑟瑟发抖的江兮宁。
与一直紧盯着下方、寻找时机的独孤墨,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江兮宁瞬间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
机会!
几乎是本能反应。
江兮宁猛地探出头,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和精准度(或许是人在危急关头的潜能爆发)。
将手中最后一个、也是她自认为结构最稳定、威力最“温和”(相对而言)的爆破法阵金属小球。
朝着玄寂那只握着玉符的手砸了过去!
同时,她嘴里还不忘发出一声精准的吐槽:
“反派死于话多你没听过吗老登!”
“艺术就是爆炸——送你上路版!”
那金属小球划破空气,带着一丝微弱的灵光。
几乎在同一刹那,独孤墨并指如剑。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锋锐无匹的剑气后发先至。
并非攻击玄寂本身,而是精准无比地击打在江兮宁扔出的那个金属小球上!
“叮!”
一声轻响,金属小球受此一击,速度陡然激增,轨迹微调。
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射玄寂的手腕!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玄寂的注意力大半在空中的威胁和易清雪二人身上。
哪料到会有如此刁钻、且配合如此默契的“远程骚扰”?
等他察觉到那急速袭来的、带着不稳定爆破气息的小球和其后那道凌厉剑气时……
已然晚了半步!
“砰——!”
小球在触及他手腕护体罡气的瞬间,猛然爆炸!
虽然威力不足以重伤他。
但那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和灼热的灵力乱流,狠狠地震荡了他的手腕经脉!
“啊!”
玄寂吃痛,手腕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那两枚关乎易清雪和季知舟性命的玉符,顿时脱手而出,向上抛飞!
“就是现在!”
一声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女声响起!
是楚晚竹!
她不知何时,在楚晚宁的搀扶下,勉强撑起了半身。
她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与无尽的仇恨!
她汇聚了体内仅存的、包括本命丹元在内的所有力量。
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的丹印——
并非攻击,而是一道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光芒。
如同藤蔓般激射而出,并非射向玄寂,而是精准地缠绕住了那两枚抛飞的白玉符石。
轻柔却坚定地将它们向易清雪和季知舟的方向拉回!
而与此同时,那道翠绿光芒在完成牵引的瞬间。
其核心处隐藏的一丝决绝的毁灭之力轰然爆发。
化作一道无形的、专门针对神魂与生命本源的冲击。
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因玉符脱手而失神的玄寂身上!
“噗——!”
玄寂如遭重锤击胸,本就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中狂涌而出,周身凝聚的邪气瞬间溃散。
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掼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泞!
他挣扎着,还想爬起,眼中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
但,没有机会了。
一道阴影笼罩了他。
易清雪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雨水顺着他墨色的发丝滑落,滴在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他低着头,赤红的眼眸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玄寂。
那眼神里,没有大仇将报的快意,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漠然。
所有的一切……
沈栖梧的死……
这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无尽的绝望……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指尖没有夹着任何符箓。
只是凝聚着他此刻所有的灵力、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悲伤……
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灰黑色的符光——寂灭符。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
易清雪只是轻轻地将那根凝聚着毁灭力量的手指,点向了玄寂的眉心。
“……”
玄寂的瞳孔骤然放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只是翕动了一下。
灰黑色的符光,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玄寂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玄寂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他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他的皮肤寸寸龟裂,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缕缕黑气从中逸散。
紧接着,从他的四肢百骸开始。
整个人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化作最细微的飞灰。
连同他残存的神魂,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肆虐青云宗、酿成无数悲剧的幕后黑手,玄寂,于此彻底陨落。
易清雪保持着那个点出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一指彻底耗尽。
天空中,雨不知何时变小了。
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
季知舟默默走上前。
弯腰捡起了那两枚被楚晚竹拼死拉回、此刻静静躺在泥水中的白玉符石。
他用袖子仔细地擦拭掉上面的污渍。
然后走到易清雪身边,将属于他的那一枚,递到他面前。
易清雪空洞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季知舟手中那枚温润的玉符上。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
紧紧攥住,仿佛那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然后,他身体一晃,眼前一黑。
一直强撑着的意志终于彻底崩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季知舟似乎早有预料,手臂一伸,稳稳地将他接在怀里,打横抱起。
易清雪浑身冰冷,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已然彻底昏迷过去。
季知舟低头看着他,看着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平日里针锋相对。
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抬头望向空中。
宗主微微颔首。
玄阴立刻飞身而下,先去查看楚晚竹的状况。
脸色凝重,迅速掏出丹药施救。
凌霄真人也落下,指挥着后续事宜。
独孤墨收剑入鞘,看了一眼被季知舟抱着的易清雪。
又看向从石头后面探出脑袋、一副心有余悸模样的江兮宁和司马舒瑜。
眉头微蹙,却也没说什么。
楚晚宁抱着经过玄阴初步救治……
但依旧昏迷但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丝的姐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混乱的爆破试验场,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只剩下雨声和劫后余生的喘息。
这场席卷整个青云宗的巨大风波,死了太多人,碎了太多心。
终于……以一种惨烈的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季知舟抱着昏迷的易清雪,站在雨后的废墟中,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最后望向远方沈栖梧消散的花海方向,眼神幽深。
结束了?
或许,只是另一个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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