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立断,夏起南又给自己存了个档。
随后,她轻呼了一口气,感到分外痛快。
现在,她是乌鸦电影的背后策划人,乌鸦001也并不会继续执着地让她去死。存档有三次机位,读档可是无数次的。
接下来,就看钱肖说的话会不会让她满意了。
夏起南这样想着,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些,眉眼弯弯,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然后呢?”
看到对面女人这副模样,钱肖反倒是搞不明白了。
牠警惕地瞥着她,头发,还是那个头发,眼睛,还是那个眼睛。只是说话举手投足,似乎换了一个人,多出了一点…桀骜不驯的气质?
钱肖晃晃头,再打眼望去,夏起南又似以前了。
牠这才安心。
可心中又升起一点疑惑。
毕竟之前的那些女人,听牠这么说完后,都会破防,要么被气哭,梨花带雨。要么指着牠破口大骂,活像大妈。像夏起南这样临危不乱的,倒是第一次见。
真不愧是牠的发小。
想到这里,钱肖心里居然又生腾出一点自傲,虽然夏起南的成长、性格,和牠没有半点关系,但因着见证了她的成长,牠便居功自傲,认为这是牠养大的花。
这种人,统称为,有病。
钱肖微微正了正身子,一旁写教案的老教师此时万全转了过来。
藏在老花镜下的锐利眉眼警觉地扫视牠,生怕这个男人做出和赵宗林大差不差的事情。
牠却浑然不觉,还在这里抱着胸。靠着的木质门框微微发黑,似乎内里有什么东西在腐蚀木头,钱肖却看都不看。
木头混杂着黑烟,逐渐在办公室里蔓延。明明是呛鼻的味道,钱一一却甘之如饴。
小男孩的双目发直,大口张着,使劲吮吸黑烟。
似乎这才是牠的空气。
然而,每吸进一口,钱一一的身体上就产生一点变化。
耳朵裂开,边缘生长出毛发,黑灰色绒绒与人类的耳朵融为一体,可钱一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张开的大嘴还在不断吮吸这股黑烟。
钱肖舔了舔干涩的下嘴唇,天气热还是什么,牠越说越渴了。
索性舔了舔嘴角,咽下一口口水充饥,可越说越干涩,牠感到有些奇怪。
牠伸出手抓挠着喉咙,雪白皮屑混合着血肉,裸露在空气中,气管在一股一股地跳动。
好痒啊,好痒啊……
为什么会这么痒呢?
钱肖放弃了思考,大张的嘴巴还在向外喷射观点。牠一只眼高高俯视,一只眼低垂在下,总之,都不是什么好眼神。
这样的眼神,就像一条黏腻地蛇攀爬缠绕在夏起南身上。
“我为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就这么对我。现在还把我的侄子叫到办公室,喂,你不是老师吗?妹妹,公报私仇可不行……”
“啊”字还没说出口,夏起南勾起唇角,笑了。
其中意味不明,但蓦地让钱肖心跳加速。牠忽然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喉咙还是好痒啊,到底为什么这么痒呢?再抓一下也没有什么吧,再抓一下就好。
为什么指甲缝里都是血?钱肖眼神迷茫,又随后想到,哦,人应该指甲缝里就是长这样的吧。
是吗?是吧。
无异是隔靴搔痒,牠越抓越难受,白花花的皮屑在空中飞散,甚至铺满一地,让人疑心踏上去会不会粘的满脚都是。
抓着抓着,钱肖蓦地发现,夏起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她刚刚在这里吗?牠努力去想,却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钱一一蹲在一旁,已然看不出人形,牠浑身长满黑灰色毛发,大片大片的铺在身上,眼白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血瞳。
牠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掉在地上的皮屑,似乎那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五指前段如狼爪般锋利,正在飞速的抓起,塞入嘴巴之中。
不,那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塞,简直是狼吞虎咽、囫囵吞枣。
再一晃神,夏起南已经不在视野范围内。
钱肖迷茫了一瞬。
她去哪里了?
或者说,她真的在这里吗?
在牠迟钝的大脑进行思考的功夫,灯灭了。
咦?刚刚是开着灯的吗?怎么会突然黑了?不对,自己是哭了吗?为什么脸上热热的?
钱肖如同卡带的机器人,手指一顿一顿地向脸上摸去。
哦,那不是泪。
原来是,眼珠子被挖掉了啊。
如同黑子摸瞎,向前踏去,想找到自己的眼珠,于是牠呼唤侄子,“一一,一一?”
没有孩子回复的声音。
一一去哪了呢?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牠踩到了别的东西,像一颗马蹄珠,在脚下滑了一下,又发出被挤爆的痘痘一样的声音。
“啪——”
啊,那是眼珠。
在牠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牠听到女人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熟悉又陌生,带着一股凛冽的风。
她说。
“本来还想多玩一会的,怎么就死了呢?”
……
钱肖猛的睁开眼,牠赶紧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位置,所幸,眼珠还在。
咦?牠为什么要这么说?眼珠还在?一个人类,有眼珠子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太久。
因为面前是夏起南,牠还没有从她身上讨回面子。
钱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白吃白喝,还不跟牠在一起。
因此,牠总是很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告白,在烟花和氛围中,在人群和嬉闹中,牠欣赏着、享受着、吮吸着女孩们的不安与期待,随后,问出人群所期待的那句话。
xx,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女孩没有回答。
不过也不需要回答。
因为人群会替她回答。
牠们热泪盈眶,牠们甘之如饴,牠们说好!这一对俊男靓女,就该在一起!
散场后,烟花被扫走,一同被扫走的,也许还有女孩的自主选择。
上次,和夏起南吃饭的时候,钱肖就想用惯用的手段,用人群的目光压迫她,和自己在一起。
可她居然不吃这套,还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自己这样的好男人,不同意就算了,居然还让别的男人女人来家里,一点也不自爱!
想到往事,钱肖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响,又皱了皱眉。
哦,眼睛。
不知为什么,来了这所办公室后,牠总觉得眼睛有些奇怪,似乎它在自己脸上,又多余,又可恨。
这是为什么呢?人生来就有眼珠,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钱肖定了定心神,又斜目而视,望向夏起南,女人明明笑意盈盈,牠却感到脊背发凉。
不能这样了,像个怂包。
暗自骂过自己,钱肖又开了口,带着那股子高高在上。
“就当我那顿烧烤……”
“喂了狗。”
咦?
她怎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钱肖感到奇怪,还没张口去问,却又感觉舌头发黏。
黏糊糊、潮湿、甜腻的感觉在牠口腔内流淌,牠使劲伸脖子去咽,这才回过味来。
似乎把舌头也咽下去了。
可人怎么会把舌头咽下去?钱肖张了张口,想用舌根发声。
事实证明,人根本不会用舌根发声。
断口整齐的舌根在口腔里扭动,寻找着自己的上半部分肢体,可怎么探寻,也找不到。只好用声带振动,不断的发出“啊”“啊……”声。
夏起南笑眯眯地走过来,藏在袖子里的手露出,放在牠脑袋顶上,不住地抚摸。语气很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叫人直发冷——
“真乖,这次玩的很久,还没死。”
这次,没死,是什么意思?
钱肖很想问,可只能依靠声带发出“啊”“啊”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可怖,又有些好笑。
于是,牠眼睁睁的看到夏起南俯下身,抬腿跨坐在自己身上,就这样随意的、居高临下地盯着牠。
那副架势,不像坐在人身上,反倒是在驯化什么不听话的牲畜。
左眼珠子被生生挖出,连带着里面的血管被根根拔起,该喊痛吗?还说不舒服吗?可牠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嗓子的黏腻在提醒牠,自己是什么样的处境。
鲜活的、圆润的、夹带着血管的眼球在夏起南手里一股一股的,刚脱离眼眶不久,就连黑眼仁也带着生气磅礴。
女人佯装烦恼,叹了口气。
“算了,不能玩了,我有点饿。”
钱肖挤着剩下的一只右眼望去,寻觅不到一一的身影,只看到一头似黑似灰的小兽,在地上呜咽着吃眼球。
靠人群的眼球和舌头去推动女孩的心,促使她骑虎难下,做出不属于本心的举动。
而现在,平时被牠用的如鱼得水的道具,却通通被夏起南剥夺。
不能玩,是什么意思?
有点饿,她要去吃饭吗?
自己要死了吗?
自己的黑眼仁蓦地转过来,与空落落的眼眶对视。
分明已经被剥夺,可钱肖却觉得空落的眼眶中还有眼球的存在,于是,这虚空的眼球看到,真实的眼球又一点点怼进原来的位置。
牠听到女人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不畅快,又不得不半途终止。
“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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