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纪汝似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惊堂木砸到李巡检头上,“你以为说句服软的话,我就能放过你?”

李巡检忍着疼,捡起惊堂木,躬身,双手捧着,老老实实地放回公案上,“大人,要是您在被抓的时候就说明身份,就不会有这一出戏。”

纪汝似不禁怔住了,喃喃自语:“我怎么忘了这个?”

旋即,他恼羞成怒,大吼:“抓起来,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吐出一碗血为止。”

“一碗血?”李巡检惊疑不定地看着纪汝似,见他不像是在逗闷子,立时汗流浃背,然后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小的当成屁给放了吧。”

王贞仪暗忖:这准是个针对李巡检的局,可连大内侍卫都来了,只是对付区区一个巡检?实在匪夷所思。

崔志见书吏正磨墨,抓起砚台放在李巡检面前,“吐满这个就行。”

李巡检气得双眼通红,狠狠地瞪着崔志,却朝衙役们狂叫:“还不过来打老子?是不想干了?”

王贞仪暗笑:他是在为自己找补呢,与其被羞辱被毒打,不如充英雄好汉。

邢文明指着两个年轻人,“你俩过去。”

那两个年轻衙役慢吞吞地走过去,高高举起,看似是狠打,实则只是轻轻挨了李巡检的背。

李巡检气得喷吐沫星子,“没胆量的东西,都给老子滚蛋。以后别来衙门了。”

那两个年轻衙役脸色煞白,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水火棍,孤注一掷地狠狠打了下去。

李巡检惨叫,却高声道:“痛快,真是太痛快了,再来,再来。”

衙役们以看疯子的目光瞅着他,下意识地连连摇头。

没过多久,李巡检觉内脏仿佛被利刃搅动,然后噗的吐出一大口血,鲜血流到碗上,红艳艳的,将砚台染得殷红。

王贞仪见再这样打下去,李巡检就要一命呜呼,连忙到公案前,恳求:“纪大人,他牵扯到另一件案子,麻烦在他死之前,让我先问几句。”

“德卿,你是一等一的才女,爷给你这个面子。”纪汝似豪爽地摆手,然后觑着李巡检,“老狗,你听好了,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饶你一命。”

李巡检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是谁告发了我?”王贞仪弯身盯着李巡检,紧盯着他的脸。

李巡检目光落在邢文明身上,“是他。”

邢文明见众人都瞅着自己,急切地辩解:“我没有告发,是昨晚夏村有人来告发,回衙门的时候,我说过那么一嘴。不知道是哪个嘴快,告诉了李巡检。”

李巡检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上茅厕的时候听见了,本想着能破个大案,没想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王贞仪冷哼,“谁和你是自家人?”

她转而问邢文明,“来告发我的人是谁?”

邢文明面露惭色,连连摇头,“自盗墓案以来,来衙门告发的没有九十也有一百,个个都是空穴来风,我没问他是谁,随便几句打发了他。”

他见王贞仪不甘心,“若我再见到,定能认得出来。”

王贞仪快步走到墙角,捡起面人,拿在手里反复地把玩,总觉得很熟悉。

哦,那正是照镜子试衣服的时候。难怪认定是我?

甭说,捏面人的手艺真不错,栩栩如生,像是看到一个微型的我。

她如此想着,就将面人揣进怀里。

突然,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冲进公堂,惊慌失措地嚷:“大人,不好了!夏村那边出事了!几个坟墓被掘,尸骨被毁,里长夏小叶赶来报官,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去,说是要阻止村民闹事。”

李巡检如蒙大赦,挣扎着要起身,满脸堆笑地看向纪汝似,“纪大人,这可是大事,卑职必须立刻去处理。”

“不必,李巡检已受重伤,又不懂办案,擅长随意诬陷,不如交给我,我在夏村很有威信,由这位班头陪同,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王贞仪朝邢文明一指。

这话正说到崔志和邢文明的心坎儿上。两人都是心底暗笑。

崔志高声说:“邢班头暂代巡检一职,陪王姑娘到夏村安抚百姓。”

因高淳县衙很穷,王贞仪、邢文明和十来个快班衙役只能骑着驴子前往夏村。

出了县城没多久,王贞仪吩咐衙役们:“有些和夏村有关的事,我要问邢班头儿,你们先行一步。”

衙役们纷纷应声,赶着驴子狂奔。

邢文明拱手问:“王姑娘所问何事?”

“十五年前,夏家神婆一案。”王贞仪严肃地说。

邢文明脸色一变,眼神闪烁,压低声音:“王姑娘,可让纪大人查案宗,定能从字里行间找出蛛丝马迹。其它的,小的一概不知。”

王贞仪见他点到为止,就不强人所难,轻挥鞭子,去追赶其他衙役。

墓地早有上百农夫农妇在,还有些小孩子跑跑跳跳。大人们都心惊胆战,孩子们哪里会懂得,只把这当成一件趣事,笑得格外开心。

村民夏金银瞅见王贞仪领着一群衙役来,不客气地推开围观人群,扯着嗓子嚷:“王家二千金来了,都让让……”

王贞仪被这架势羞得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但还是硬着头皮领着衙役们挤进人群。

情况几乎都一样:坟坑里空空荡荡,棺材大开着,被掀翻在一旁,尸骨被拍断成几十段,遍布野兽的爪印和齿痕,其中一些还有野兽杂乱的牙印,散落在干燥的坟土上,能闻到淡淡的臭鸡蛋味儿。

不是被掘开了一大片,而是东南西北角落里都有一个。所以要看了这个,穿过大半个墓地去看另一个。

农夫农妇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王贞仪听到了一些线索:听说夏大胆打死了妖怪,晚上的确没有了叫声,今天清晨有人路过墓地时发现了,就去找里长夏小叶商量。夏小叶这才去报官。

在这嘈杂的议论声中,不知谁高声调侃了一句:“这妖怪还挺挑嘴,吃的都是前不久死的人的尸骨。”

这一句入了王贞仪的耳,她立即联想到纪汝似的话,转过身问:“刚才是谁说妖怪很挑嘴的?”

农夫农妇们误以为是惹恼了王贞仪,或别过脸,或低下头,都目光不敢和她对视,同时悄悄地远离说那话的人。

王贞仪见一个脸色土黄的汉子孤零零地站着,快步过去,和气地问:“能不能给我说一下这些人死的日子?”

这人原本低着头看草鞋,被这一问,抬头扫看,然后惊讶于为什么被挑中,就扫看周围,见早就被村人们远离,顿时面露恐惧之色。

王贞仪掏出一小块碎银塞到他手里,重复了一遍问题。

他这才轻松起来,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碎银藏在腰间,然后一一指着那些坟墓,“夏小虎,前两月打架死的,夏赖皮,上个月老死的,夏富贵,半个月前喝酒喝死的,夏老猴儿,五个月前晒太阳的时候死的。”

“有没有比他们更最近死的人?”

“没有了,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别人呀。”

邢文明凑过来,“王姑娘,有什么不妥吗?”

“还记得纪大人背《阅微草堂笔记》那段话吗?你是多年的衙役了,应该知道那是什么。”王贞仪心头突然冒出个疑虑。

邢文明一脸懵懂。

“旱魃造成旱灾,这一点在《云汉》这首诗中有所体现,这是出自经典的说法。《山海经》中实际上把旱魃描述为女性,似乎是根据《诗经》中的描述而附会出来的。然而,根据这些经典的说法,旱魃只是指一个妖神而已。但近代人们所说的旱魃,却都是指僵尸。人们挖掘出僵尸并焚烧它们,常常会导致下雨。但是,雨是天地之气相互作用的结果,一个僵尸的气焰怎么可能充满整个世界,使得天地之气隔绝不通呢?雨也有由龙所引发的,一个僵尸的伎俩怎么可能驱逐神龙,使得神龙畏惧而不敢前进呢?这些疑问该如何解释呢?”王贞仪心不在焉地讲解。

可邢文明浓眉锁得更紧了,朝那些被掘了的坟墓指了指,“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王贞仪怀疑他是装傻,语气多了些烦躁:“打旱骨桩,说的就是咱们眼前这种事。旱魃是传说中的一种怪物,据说人死后如果尸体不腐烂,坟头潮湿渗水,并且长时间不下雨,就会产生旱魃。只有通过焚烧旱魃的尸体才能让天下雨,从而解决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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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女神探:旱魃
连载中凉亭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