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雩帝神祇(一)

车都布等三旗旱灾。

江苏淮安等三府州由旱灾引发蝗灾。

甘肃河州、皋兰等处旱灾,狄道等二十三州县卫旱灾雹灾。

陕西咸宁、榆林、定边等十一县旱灾。

山西阳曲等五十六州县旱灾。

盛京开原等城、承德等七州县旱灾。

……

弘历由斋宫步行至圜丘,祭祀,行常雩礼,未获甘霖。

弘历到黑龙潭祈雨,未获甘霖。

弘历步行于社稷坛祈雨,未获甘霖。

弘历以农田望泽,雨泽未沛,不乘辇,命停止卤簿,由景运门步行祭方泽地坛,虔诚祈祷,未获甘霖。

弘历以久旱,复步行至圜丘,祭祀,行常雩礼,未获甘霖。

……

寝宫里,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弘历,这位头发花白的皇帝,发出了凄惨的喊叫,从睡梦中惊醒。

他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打湿了衣襟。

太监小李子见状,急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是否需要传太医?”

弘历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之中。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不必了。”

天色才蒙蒙亮,弘历穿着常服,乘着高头大马出宫。

他没有选择乘坐辇车,也没有设置卤簿仪仗,更没有陈列礼乐。

随行的大臣和侍卫也都穿着常服,前引后扈地导从。

午门鸣钟,不陪祀的王公百官穿着常服跪送。

驾临南郊,乾隆由坛西天门进入,至昭亨门外降下马匹,步行入坛。他恭恭敬敬地审视坛位,上香行礼,一切依照仪式进行。

礼毕,乾隆遣散了众人,身穿雩服,这种服装模仿鸟的形象,头戴羽毛,准备开始他的祭祀之舞。

他吟唱起自己写的《云汉诗》八章,旋律用《中和韶乐》:瞻彼朱鸟,爰居实沈。协疾辨律,羽虫徵音……

弘历按照吟唱的节奏,翩翩起舞,如同一只飞翔的鸟,有时他模仿着婴儿的动作,在地上打滚,脸上的表情既滑稽又可爱。他的手在空中挥舞,仿佛在抓取空中的蝴蝶。

这他在模仿《二十四孝》中的老莱娱亲的典故。

老莱子对父母非常孝顺,总是想尽办法让父母开心。

他养了几只美丽善叫的鸟来逗父母高兴,经常引逗鸟儿发出悦耳的叫声,使得父亲听后总是笑着说鸟声真动听。

尽管老莱子年过七十,他仍然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模仿婴儿的动作和声音,以此逗乐父母。

一次,他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自己的年老,特意制作了一套五彩衣服,走路时也装作跳舞的样子,让父母看了乐呵呵的。

有一次,老莱子在给父母送水时不小心跌倒了。为了避免父母伤心,他故意装出婴儿啼哭的声音,并在地上打滚。父母以为他是故意跌倒打滚的,见他一直不起来,笑着说老莱子真好玩,让他快起来。

随着舞蹈的进行,弘历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有些迟缓,但仍然坚持着。

终于,弘历感到全身无力,他停止了吟唱和舞蹈,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他的皇帝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劳作了一天的凡夫俗子的疲惫和朴实。

随着弘历的舞蹈和吟唱渐渐落幕,天空中的云层开始聚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就在弘历疲惫地坐在祭坛旁,几滴雨珠悄然落在了干燥的土地上,随即,雨势逐渐加大,哗哗的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弘历如孩子般跃起,哈哈大笑,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喜悦和兴奋。

扈从们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甘霖,他们高兴地喊着“下雨了”,纷纷冲了过来,脱下自己的衣裳,争先恐后地为弘历挡雨。

“皇上,雨来了,是上天的恩赐啊!”一位侍卫激动地说着,他的衣服已经高高举起,为弘历遮挡着雨水。

“是啊,皇上,您的诚意感动了上苍!”另一位大臣也附和道,他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弘历笑着,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的心情无比愉悦:“好,好,这雨来得正是时候,百姓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坐进了轿子,灵感迸发,当即赋诗一首:

《雩祭毕雨中回銮之作》

请雨宁妨雨湿衣,礼成仍喜雨中归,

因传执事胥颁赏,敛锡鸿麻敬不违。

……

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轿子外的侍卫和大臣们听到后,纷纷赞叹:

“皇上的诗才真是非凡,这雨中的即兴之作,真是令人钦佩。”

“是啊,皇上的诗不仅表达了对上天的感激,也体现了对百姓的关爱。”

弘历在轿子中,微笑着听着大臣们的赞美,他的心情如同这雨后的天空,清新而明朗。

和珅在一旁,面带微笑,恭维道:“圣上这首诗远比之前的深奥,一时不懂是什么意思。”

弘历笑着摇头,指着和珅说:“你这是在拍马屁。”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接着解释说:“在坛执事人负朝衣不免沾湿,因概命行赏,以均天贶。”

和珅立刻会意,他转身去告诉扈从们:“祈雨灵验,让雨浇个透心凉也高兴,兴头上皇上要犒赏随从人员,图个皆大欢喜。”他的声音中带着激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并将如此潇洒举动说是天意。”

随行人员听说有赏,都很高兴,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纷纷议论着:“皇上真是慷慨,这样的赏赐真是意外之喜。”

弘历坐在轿子中,看着外面的雨景,喜不自禁地说:“比户贾商且和乐,足知农父更欣如。”

太常寺的一名官员,面色忧虑,悄悄地靠近和珅,小声说道:“和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和珅转头,看到官员脸上的紧张,便点了点头,示意他跟随自己到一旁的偏僻处。两人走到一棵大树下,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官员紧张地搓着手,低声说:“前不久,列祖列宗的神牌有字色模糊的地方,交给他查办,可当时他忙着其它事,就只是将去年冬至祭祀恭请出龛入龛祀丞任策祥送交刑部治罪,而刑部也没有切实根究,仅以任策祥照律问拟。”

和珅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这可是关乎皇家祭祀的大事,不容有失。

官员继续说道:“没想到今早皇帝突然要祭祀,没来得及准备,用的仍旧是字色模糊的神牌,皇帝忙碌的时候没有问罪,但等闲下来后也许会发脾气。”

和珅的脸色变得严肃,他大骂道:“你们这些奴才伺候主子不用心,理应重重地办。”

这位太常寺官员脸上带着哀求:“若和大人能救自己一命,会献上极品古董一件。”

和珅冷笑一声,“小事一桩,皇帝正在兴头上,现在说,兴许会被宽恕。”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官员听后,脸上露出一丝希望,急忙说道:“那就拜托和大人了。”

弘历坐在轿子中,看着外面的雨景,心情愉悦。和珅走到轿子旁,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禀报。”

弘历转过头,看到和珅脸上的严肃,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和珅便将太常寺官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弘历。

弘历听后,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祭祀的重要性,但看到和珅脸上的严肃,又想到自己今日的好心情,便叹了口气,说:“和珅,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和珅恭敬地回答:“皇上,微臣以为,今日之事,皆因天降甘霖,皇上心情大好。若此时追究,恐怕会扫了皇上的兴致。”

弘历点了点头,“那就依你之言,暂且放过。但此事不可再有下次。”

和珅立刻行礼,感激地说:“皇上圣明,微臣代太常寺官员谢皇上宽宏大量。”

弘历挥了挥手,示意和珅退下。和珅转身,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太常寺官员看到和珅走来,急忙上前,脸上带着期待。

和珅微笑着说:“皇上已经宽恕了你,但你要记住,此事不可再有下次。”

官员听后,脸上露出了感激的泪水,他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多谢和大人,多谢皇上。”

和珅扶起官员,轻声说:“快去准备你的古董吧,皇上喜欢这些。”

官员连连点头,急忙退下,去准备他的古董。而和珅则继续跟随在弘历的轿子旁,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依旧晴朗无云,干燥的空气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燥热之中。

黑龙潭往日波光粼粼,如今却干涸见底。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人们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前几日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忧虑和不安。

弘历心情也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得沉重。

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起了之前的祈雨,那时的雨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并没有带来持久的缓解。

连续几天,弘历都亲自在祭坛上舞蹈,他的动作更加急切,表情更加虔诚。他身着雩服,头戴羽毛,模仿着老莱娱亲的故事,希望能够再次感动上苍。

然而,天空依旧没有丝毫降雨的迹象,阳光依旧炽热,空气中没有一丝风,连祭坛上的香炉烟都笔直地升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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